老僧的话尚且还未说完,突然全身大震,咽喉一甜,吐出一口黑血。纵然他修行高深,也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登时摇摇欲坠。
贾一凡踏上一步,爬过去左手扶住老僧手臂,右手在他后背上上下按摩,替他顺气。
老僧本已暂时压住伤势,这一口血吐出,呼吸也顺了不少。只觉贾一凡那小手有如春风甘露,抚摸之处舒适无比,感觉体内毒火也好转不少,心中不免叹惟不已。
微微一闭双眼,竟动也不动,当下贾一凡还以为这老僧就此圆寂,急的手臂上多用了一丝力道,使出吃奶的功夫,手掌在老僧背上,或是捏揉,或是拍打,忙了半天时光。
那老僧老者没料到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心性,对自己一个破落的僧人,甚至还是一个大大的仇人,不但不似别家孩子那般戏笑打骂,却还努力救治,竟尔一声轻呼,这才慢慢又睁开双眼,随即老僧右手一翻,抓住了他手腕,放在自己胸前。
贾一凡见老僧又睁开眼,还道他已经无事。以前他也见过和尚僧人,便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大师现下既然无事,还请指点迷津。小子感激不尽。”
那老僧微微点头,道:“这有什么?出家人本就慈悲为怀,既然你现在无家可归,不如就此出家,可好?”
贾一凡一惊道:“出家当和尚?我爹妈又怎么舍得?”他说完才想起父母早已不在,心里更是涌起一股悲痛。
那老僧见他如此,便劝解了一会,才道:“出家的未必就是和尚,和尚也未必就是出家人,心里有佛,不出家也是僧人,心里无佛,纵然出家也是枉然!”
佛门历来都是在西方的拾、括二州发展,这阳州在正东方,历来都是道门的范围,故而贾一凡自幼便读诗书,甚至他的讲师还教习过一些道经,但对佛经却从未提起过。贾一凡对佛门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老僧的话像是念绕口令,贾一凡是字字听的明白,可连贯起来,却一时间无法全部领会。不过大概意思他是听出来了,就是自己可以不用当和尚,要知圣贤书中可是明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生前不能尽孝,身为人子,若在不娶生子,传宗接代,沿袭家火,逢年过节,若无后代为扫墓、祭拜便更为不孝了。
老僧见他不在反对,面露喜色,笑道:“老衲平白活了两百多个春秋,经历三世,却难得通达佛法。不过数年前,偶尔得了一卷无名经卷,这才进境神速,有了今日修为,我本想就此法参悟,征得长生,却是不曾想却也因为此法,害了你的父母和那数千生魂……”说道这里,老僧也暗自悲痛。
贾一凡听他这么说,又跟着伤感一回,道:“大师当真有两百岁吗?莫非人真的可以轮回重生?”
老僧笑而不答,只道:“老衲也不知今晚所做,是对也不对,数千生魂,恐怕老衲真要坠入阿鼻地狱了。这金身佛法便无用处,就权当老衲赎罪,送与你吧!”
老僧说完,便将随身一个锦囊递给贾一凡,这时虽然夜已深沉,天空之中暗云密布,可贾一凡却清楚的看到那老僧一脸平静,根本不像一个明知大限将至之人。
见贾一凡伸手接过锦囊,老僧又道:“且稍待片刻。”
他话音未落,一根手指已经点在贾一凡的百会**上。他修为了得,这看是简单的一指来,贾一凡仍是全没察觉。
老僧手指接触百会,贾一凡只觉得,头痛欲裂。大惊,叫道:“干什么?”伸手想将老僧手指拨开,那知那手臂犹如铁钳,任他如何用力,却是不能撼动分毫。
见他手舞足蹈,急欲拨开自己,老僧叫道:“小施主切勿如此,老衲绝无相害之心,本是一场好意。”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贾一凡也知这老僧不是坏人,将信将疑,颤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好意?”
此时老僧也不解释,只是道:“老衲虽因那魔头害了你父母,但也难辞其咎,就将这三品金莲坐送于施主,权当补偿。”
老僧话了,贾一凡只觉得头脑昏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老僧点醒。却见那老僧胸前一团血迹,面色更是乌黑,连道:“大师,大师。”
老僧见他转醒,叹道:“老衲自从出家修行之后,积于今已二百七十余年,即便是见到穷凶恶徒,也都是用佛法教化。不知怎的,竟会妄动无名火,顷刻毁灭数千生魂,实非老衲意料所及。你我本是第一次相见,也算是缘分,老衲便赠施主一揭:‘不义之财不可取,须臾忍气祸自消,’”
老僧说完对着贾一凡相望几眼,神色间大是怜爱,更多是关怀之意。连叹了两口长气,老僧接着道:“老衲法号释让,不过是一云游和尚,并不在那座庙里挂号落单,那进囊中的银两本是老衲化来,准备修建寺庙所用,现在是用不到了,但足可让施主一生无忧。另外有一本经卷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本事佛门最基本经卷,若有闲暇,你到可以翻看一下,另外一册无名古卷,老衲不过偶然所得,十年参悟,也只有些许心得。明朝如何,谁也料想不到,若能修些神通傍身,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提防小人暗害,没的折磨自己……”
释让说到此处,再也不无法开口,只是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人便栽倒在地。贾一凡见释让载到,便想要起身去搀扶他,那知那黑血腥臭异常,他只是吸入一丝,便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天色大明,昨夜虽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但至始至终,却并未落下半点雨来。睡到天明,迷糊中听得头顶上,有几声清亮高亢的啼鸣,贾一凡睁开眼来,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极大的白色大鸟正在天空盘旋翱翔,那鸟双翅横展,竟达数十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