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擂的是老夫,”贺知章推开王昌龄走上前来,冷冷的低头看着下面这矮冬瓜,平日内斗归内斗,有事儿了一致对外的道理是个中国人就懂。贺知章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就化解多治比的小心思:“自然是由老夫代表宗主国进行指点喽……”
多治比广成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比试就先输一阵啊,恨恨道“唐人就会逞口舌之利”撩开袍袖就快步上台,先坐到了棋枰的一边。楼上楼下数百士子叫嚷着“请贺老大人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矮子点儿厉害瞧瞧”乌泱泱的甚至下扔、上抛大把的铜钱。贺知章冷哼一声压下骚乱,伸手拽过酒壶狂灌一壶,这才一步跨上台子,大咧咧的歪坐在棋枰另一边,机敏的喊一声“三局两胜”就抓起一颗黑子率先拍在了棋盘上。
棋局开始,周围或坐或站可就鸦雀无声了,对弈不比比赛别的,观棋的往往比场上竞技者还紧张,因为旁观者清,能看懂对弈双方的意图和诡计。
围棋的一局若是认真下很可能需要几昼夜,此刻就不例外。周围都已经哈欠连天了,多治比和贺知章却大汗淋漓的盯着棋盘,一个消耗了两缸茶,一个狂饮了三斗酒,天都黑了谁也没吃饭,只恨不得一头扎进去自己化身为一颗棋子在阵前屠龙一番。
开局是贺知章用仪王创造的‘错小目’对付多治比沉稳的‘二连星’,但或许是这两年唐人都在研究小目定式而逐渐遗忘了星定式的变化,又或许是多治比在棋艺上确然比贺知章更有天赋,还或许是贺知章年老昏聩……总之,围绕右下角星位的战斗中黑棋中了埋伏!整整五个时辰的比拼以贺知章先输一局而告终。
在这个难以入眠的夜,十个人里有九个半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把围棋翻天覆地变化者:仪王璲,不就在江宁城里么?于是,贺知章进宫请罪说明原委后,三更天不到,刘华妃就被圣旨揪了起来,以看望皇孙的名义天蒙蒙亮就走进了节度使府。
晴雯和茗烟哈欠连天的陪着,刘华妃何不是哈欠连天的闲扯,要不是抱着刚冒出来的皇孙李健和皇孙女李攸逗弄,刘华妃早就因心急火燎把大殿拆了。可即便如此茗烟还是很担心刘华妃突然睡过去,她睡过去不要紧,怀里两个襁褓就能扔地上了。
这功夫眼瞅着天可就大亮了,距离棋赛第二局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刘华妃在阳光下彻底清醒过来,孩子交还给晴雯抱回去……孩子倒是无忧无虑睡的挺踏实的,刘华妃眼瞅着来不及了,屁股上长钉子似的坐不住:“璲儿再不回来可就要命了啊,贺老大人不用问斩想必自己就自缢了,可咱大唐的颜面咋办啊?”突然一拍手,厉声吩咐茗烟:“唉,快去把仲武先生叫醒!现在只有他能出个主意的……”
“不用了娘娘,您可以放心了,”深沉的声音传来,殿门口随即转出高适的身影,呵呵笑道:“殿下已经派侍卫回来通告,路上听说了些新闻,再一推敲,已经明白前因后果,现在殿下直接去酒楼见贺老大人了,娘娘您安心回宫交旨便是。”
刘华妃拍着胸脯念了句阿弥陀佛,顿时笑逐颜开的往外走。但经过门口时发现高适一直用毫无波澜的笑容目送自己,刘华妃平静下来心中咯噔一下:找人那么容易么?恐怕这节度使府里上下人等都没安睡过!但一直各忙各的,高适等人都没来拜见本宫啊,这……若是给琮儿、琬儿带去那么多礼物,会得到这种冷遇么?
不管刘华妃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此刻,李璲已经从后门到了酒楼的三层包厢,一推门就看到了团团转的贺知章,以及老家伙猛抬头闪耀出的抓住救命稻草的光芒、随后又落寞下去的悲伤。
李璲一眼看穿了老家伙的心思,冷笑道:“贺老大人若是认为大唐的面子比您自己的重要,此刻就该给本王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呗?”李璲斜眼瞟过去,贺知章今早还没喝酒呢就红成了大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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