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听什么?”杨启晒然道。
“杨先生看过最新的《梦栖山辞话》了吗?”
“看过。”杨启拉长调子道。
“萧子衿公子惊才绝羡,在冬日雅集和谢先生收到了相同的花枝,真的吗?”
萧暥手中的酒杯晃了下。
“到底写了什么呀?我还没看。”一个外乡士子着急了。
杨启清了清嗓子道,“也没什么,就是雅集之后,朱璧居的容绪先生疯狂追求萧公子,为其挥金如土,但萧公子其人孤傲,又自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再说容绪先生毕竟年已五旬了,对他来说太大了点。”
隔着屏风的那一头,萧暥和容绪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挺尴尬的。
“然后呢?”有人追问。
“然后?萧公子现在跟玄门之首,九州光风霁月第一人的谢大名士住在一起了。”
萧暥放下酒杯,眉心不住跳动。
不料那个外乡士子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究精神,追问道,“是同一个卧室?”
萧暥站起身,“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容绪阴沉着脸,坐着没动,狐疑地看着他,“你跟他同一个卧室?”
萧暥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倒是没有住一个房间。”隔壁好心替他回答了。
萧暥刚松一口气,就听隔壁道,“不过,据说谢映之先生是给萧公子治病。”
萧暥心道:话风总算正常了。
紧接着就有人问,“是去焕容丹的药效?”
“哦——”
对面齐齐传来意味深长的叹息。
萧暥:你们在‘哦’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焕容丹除了皮肤会变得白皙细嫩,身娇体柔,难道还有其他功效?
萧暥忍不住问容绪,“焕容丹到底还有什么药效?”
这回容绪尴尬了,“那个……”
这时隔壁又道,“据说谢先生夜夜都要到萧公子房里。”
萧暥摔酒杯。
可这话也没说错啊……谢映之确实每晚监督他喝下药后才离开。
容绪的脸色变化莫测。
隔壁又道,“可我怎么听说每天都要两次啊?朱琦爬在院墙外亲眼看到谢先生从萧公子卧室里出来。”
萧暥一只手撑住额头。
对面传来幽幽的声音,确定道,“是早晚各一次。”
萧暥狠按太阳穴。
容绪的脸刚才还是酒醉微红,现在已经绿了。
隔壁间发出一阵让人遐想连篇的嘘声。
萧暥简直想一脚踹翻那屏风,去泥煤的早晚一次!能不能把话讲清楚啊!
但何琰写书的奸滑就在这里,他写的点到即止,根本抓不到把柄,谢映之确实早晚都会到他房间里来监督他喝药啊……
而且何琰把热点抓得很准,谢映之谪仙中人,明里暗里多少人仰慕他,但是谢大名士光风霁月,孤逸高洁,不动凡心。好像暗中肖想一下他都是亵渎。
直到这位在雅集上一鸣惊人的萧公子出现。
一个清雅,一个惊艳,一个似濯水青莲,一个如映月优昙。
这一写出来,绝对能点爆九州的话题圈啊。《梦栖山辞话》也成为新春佳节茶余饭后的必看读物。
不过谢映之毕竟是玄门之首,何琰既然敢写他,就做好了被涵青堂老酸菜们刨祖坟的准备了。
所以他写谢映之写的极为谨慎,点到即止。
明显何琰深谙此道,总是似是而非,欲说还休,还大义凛然表示具体内容不便透露,因为涉及到当事人的**。
去泥煤的不便透露啊!满满的套路!
越是不说,就越引人想入非非!
于是什么版本都有,街谈巷议里谪仙中人玄首谢映之为惊才绝羡的萧公子动了凡心,两人已经同居……
而此时萧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映之他看过完整版的《梦栖山辞话》!
萧暥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谢映之一早就出门访友了,估计这一整天都见不着人,还好啊还好,不然见到了很尴尬啊!
萧暥回到宅邸时,还是未时,他想去卧室收拾收拾,也不等到上元节了,这就搬回去住罢。就算是容绪把他卧室设计成个闺房他也住!
可就在他推开门进去的一刻,他愣住了,只见谢映之静静站在窗前,长身玉立,正饶有兴致地看他昨晚演练胡乱画的棋谱。
萧暥刚跨进门的一只脚,不由自主缩了回来。
谢映之已经看到他了,转身淡然道,“今晚是除夕,我们出去吃饭。”
什么?
萧暥还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谢映之又道,“你换一下衣裳,我在撷芳阁定了一间房。”
萧暥的脑子里将断不断垂死挣扎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记除夕的一次逛街
这还是萧暥第一次看到他苦心经营的尚元城。
还是上午,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水马龙。一派繁盛的场景,让人几乎忘了这是个兵荒马乱的世道。
路是新修的,马车行得平缓。
萧暥隔着车帘看着街道上热闹的场景,马车正经过一家馄饨铺子。白腾腾的热气弥漫出来,满满的人间烟火味儿。
萧暥偏着头看了一会儿。
容绪道,“停车。”
片刻后,萧暥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热腾腾的小馄饨。
皮子薄,馅儿鲜,葱花香,好吃。
这里离开清颐楼也就剩下没多少距离,于是萧暥想走走逛逛,看看他的尚元城。
他负着手漫不经心地闲逛,一双含烟流媚的眼睛还四处飞瞟,不知道看得多少人心神恍惚。
一个提着年糕的外乡人直接撞上了一个推着车的小贩,年糕落了一地,车也翻了。两人才恍然回过神来,各不相让地争执起来。
那始作俑者已经慢悠悠踱到一个做杏仁松糕的摊儿前。
那其实是一家小饭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价格过贵,到了饭点,人却不多。
掌柜的是个聪明人,在饭庄门口摆了个摊儿,做杏仁松糕。
那又软又糯的松糕很快吸引了某人的视线,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那香喷喷的杏仁松子。
这松糕是现做的。
掌柜的见他长那么好看,站在这里,就陆陆续续不断有客人进来吃饭,连生意都好起来了。
于是贼精的掌柜就故意让伙计做得很慢,做一块松糕的工夫堪比绣花。
容绪有点不忍,这小狐狸傻乎乎地,巴巴在这里站着等了都一刻钟。这伙计还在慢条斯理地做松糕,眼看着这店里的生意都从冷冷清清变得红火起来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的小狐狸,居然被人当成了招财猫?
再一看店招子,他就心里有数了,给手下传了个眼色——再磨洋工,会费涨一成。
片刻后,萧暥咬着香喷喷的松糕,忽然想起来,好像没付钱?
唔,别说这里没付钱,其实他也没钱。
他已经穷到只要能有几文钱,能听到点响动的,都要攒起来当军费。
所以这一路上,他本来也就是想逛逛看看,当然,只要是萧将军看了第二眼的东西,容绪先生就买下了,回头都打包送到他的新居里去。
以及容绪先生还得得跟着长眼,小狐狸不识货,容易买到以次充好的。
“这皮料不好,有拼接。”
萧暥,“唔。”
容绪,“来日我给你个好的。不过你不是有貂裘披风了吗?为何要来这里买?”
萧暥:“给魏将军的。”
来年还要找魏西陵练兵,不能空着手罢?
容绪受到一万点暴击。
接下来萧暥又买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谢映之的,这些日子寄住在他家……
一件皮甲送给刘武,多谢他带兵北上。
想了想又给小魏瑄买了只玩具。(魏瑄:……)
回头他才发现容绪一脸的失落。
最后逛到一家脂粉铺子,唔,买了一盒胭脂送给容绪。
女装大佬,化妆师?没毛病罢?
当然也是容绪买的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