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凝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与他之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荒草凄凄。
又是一阵夏日的热风刮过来,刮得我的裙裾翻飞,刮得他的袖袍翩鹐。
他将手中的书,握了又握,捏了又捏。
我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他开口。
终于,还是我先开口,我对他道:“看来,是本宫听错了。那,本宫先走一步。”
我正要转身,又是一阵风,将我满头长发给吹起,垂散在眼眉处,遮去视线,我这才想起,我今日未曾好好束发,只是以一根碧玉钗子将满头青丝随意挽着,也不知何时将碧玉钗子给遗失了。
我忙伸手去理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恰在此时,耳畔传来那清风明月一般的润润嗓音:“臣冒昧一问,公主千岁那日因臣而所受的伤,可是痊愈了么?”
我撩开眉间发丝的手指头顿了顿,旋即,将发丝拨开,朝他笑道:“多谢慕容相挂念,已过去月余了,那点小伤,早好得不见了丝毫伤疤。”
他闻言,便是没什么话说了,将手中的书又卷了卷,捏了捏,半响,才道:“哦。”
我再等了等,见他再无其它要说的话,也对,他能对我说什么呢?朝堂上的真知灼见,他可以与我的皇帝侄子,他的同僚好友相谈;私低下的春花秋月,他可以回相府与他的新婚妻子卿卿我我,两相倾诉。他能与我说的,也不过是这堂面上的客套话了。
于是,我笑了笑,转身,离去。
但是,这一次,他竟然身形跃起,浅碧锦袍翩翩欲飞,修长如玉竹的身形立在我身前一步开外,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盯着那握书的手指,优美的指关节轻露,是如象牙骨一般的白玉无瑕。我心里思量着,今日的慕容相可真是反常得紧,往日见着我,是巴不得快快的抽身离开。今日倒好,左阻右拦,欲言又止,又是为了哪般?
不管是为了哪般,断然不会是因着有好些日子不曾见着我,心生牵念。那么,不是为着今日慕容贵妃擅闯伏波宫之事,便是为着帝王着我与他同下江南的旨意了。
于是,我不再说话,眼睛只盯着他握书的手看,安静的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