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痴道长摆摆手道:“诶,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天玄真人也道:“轻雪,你等也不必这般客气。从前我也道人妖殊途,必不可同处于一方天地。但自不归将你们引来,又经历了这许多风雨,我才觉得从前禅静大师说得有理,这世间有情众生却哪里有那许多分别。不过是我们修道之人自己的心胸不够宽广罢了。”
天痴真人却笑嘻嘻地道:“不归啊,泰山那场热闹你们不想去瞧瞧吗?青龙降世可是难得一见的啊!”
天玄真人只觉得一阵头大,他这师兄却是想发奇异,兴致所至,无不敢为,他劝慰道道:“师兄,咱们又不想囚禁那青龙,却去泰山做什么?”
天痴道长神秘兮兮地道:“不去抓那青龙,去瞧瞧也是大有益处的啊!况且……啊,这个,这个年轻人嘛,多见见世面,多历练一些岂不是更好嘛!”天玄真人瞧着自己师兄说话颇有些古怪,更是执意叫这几个年轻人去泰山一游,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秘。但他向来尊重这位古里古怪的师兄,便道:“那便这样吧,不凡、不归,你们明天一早便去泰山瞧瞧吧。倘若遇上那青龙,切忌不可生出擒获回山的念头来,这一路上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吧。”
张富贵立即站出来道:“掌教师祖。弟子也想随胡不归他们去!”
天玄真人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徒孙本就感觉这青城山的队伍越发的古怪起来了。巴不得他出山云游去呢,便道:“只要你师祖和你师傅同意。你便也跟着去吧,我是不反对的。”张富贵立即返身抱住天竹道长的两条瘦腿,可怜巴巴地道:“师祖,您老一定会同意吧?您就答应了吧!”
天竹道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脚将他这个“心爱”的徒孙踢了出去,道:“你小子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别再没事儿抱着老子就成!”张富贵无限喜悦的滚下山去了。
天痴道长呵呵笑道:“徒儿,徒儿媳妇儿,咱们回山了!”带着一脸坏笑的胡不归和满脸羞涩地梅轻雪大摇大摆的回碧云峰去了。这空寂良久的碧云峰终于又有了人气,满山鸟兽则禁不住战战兢兢的揣度着这师徒二人会不会又将这寂静的空山搅和的不得安宁。但这碧云峰上的鸟兽却全猜错了,捣乱的却是在修练中寻不到所谓生命气机的小虎。
小虎这次是发了狠,就要寻一个自己能够修炼的法门出来,但却是半分进展也没有,不由得心生烦闷,漫山遍野的追逐起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灵”来了,却要看看这些生灵里究竟藏着什么奥秘。
直到胡不归将小虎一把揪了回来道:“小虎,你在发什么疯呢?哪有你这样练功的?你看我当年不也是苦苦坚持才练出了这一身本领。如今轮到你了,我虽不知道这兽妖族功法是否适合你,但我想只要你坚持,总会有所收获的,却不必如此烦躁了。”
经过胡不归这一番劝说,小虎才又静下心来,安静地趴在碧云峰山崖前的黄果树下,努力体悟着那叫它莫名其妙的生之气息。胡不归和梅轻雪只得无可奈何的陪着这个立志踏入修真界的小家伙,生怕它一时恼羞成怒又作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来。还好,今晚的月光很好。两个情人守着一只努力修练地小猫儿也不觉得如何的乏味。反而感到一种深藏在宁静之中的甜蜜。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终于晨曦打败了温柔的夏夜,天色朦朦胧胧的开始亮了起来。而小虎早已鼾声震天的坠入梦乡了。清晨如期而至,朝露纷然,山青水净,一派清爽景致。
几个少年自山门一路下山而去。张富贵和胡不归兴冲冲的拉着梅四走在最前面,梅轻雪抱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小虎跟在他们后面。卓不凡则与杨不悔走在最后面,两人历经一番生死劫难,此刻正是情意浓稠之时,虽都庄重守礼,但四目相对之际,却也透出无限缠绵。
待出得山门之后,六人各自施展法诀飞上了青天,向着东方飞去。两对少年眷侣,加上一个内向羞涩的妖族神厨和一个急于到红尘施展自己超凡“男人本色”的色道士,就这样热热闹闹的上路了。
高空之上,胡不归展开真元双翼。小青依旧稳稳的停在他的头顶,而梅轻雪则仍旧做骑鹤状,抱着昏沉沉睡着的小虎,笑吟吟地指点着胡不归向前飞去。而卓不凡则与杨不悔双双携手飞在最后面,望着足下蔓延的白云和延绵的青山,情思流转。张富贵则飞到了最前面,虎灵剑发出一阵阵低吟,历经多日的融合与锻炼,虎灵终于与这个有着虎柄的古怪家伙初步融合了。梅四则是脚踩双菜刀跟在张富贵的身后,心中却是想着到泰山去看看那里的食材,比起想去看看泰山附近的大姑娘的张富贵却是纯洁了不止一筹。
就这样一路向东,入夜后众人自云端降落下来。在一处山野中露宿。胡不归和张富贵自然又是担当起捕猎的任务,两个家伙呼啸着冲进了山林,半点不像淡然处世的修道之士,反倒像极了两个山贼。原本照这两人此刻的身手,抓些吃食儿回来不过是片刻工夫。但他们与梅四相处久了,竟然对食材也开始挑剔起来,抓些野味儿也要挑体貌美、气质佳的来抓,对每只到手的山鸡野兔,两人都要品头论足一番,这样下来却也费了不少功夫。
待胡不归和张富贵走后。卓不凡走到梅轻雪面前,突然深鞠一躬,语气诚恳地道:“梅姑娘,不凡此前不辨是非,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恕罪。”
梅轻雪倒是吓了一跳。跳到一边道:“卓公子。你这是做甚?快别如此了。”
却听杨不悔道:“姐姐,你就受了吧。确该这头呆鹅给你赔礼道歉呢!单是瞧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老胡他也不该怀疑你。更不要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叫你受了这些冤枉,你却也没怪我们,可叫我们心中怎么过意地去呢。”
梅轻雪笑道:“原本都是误会,此刻真相大白就不要再提那些了。说起开卓公子还不是心系在妹妹身上,瞧着妹妹身遭不测这才乱了方寸,卓公子倒是一个情种呢!妹妹可不要再怪他了。”她这一番话直说得卓不凡和杨不悔两张脸儿红得不行,却不像胡不归那般皮厚。
几人正在尴尬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中,胡不归和张富贵提着一只獐子和几只野鸡奔了回来。片刻过后,篝火燃起,梅四手起刀落之际,几只野味儿转眼就上了火架,香气慢慢的溢了出来。胡不归和张富贵的身子禁不住随着那香气摇来摆去,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便是如此,小虎都一直在梅轻雪怀中昏昏沉沉的睡着,连眼皮也不曾睁开过。梅轻雪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最能胡闹的小家伙,却不知道它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就在胡不归和张富贵欢呼着扑向烤熟的美味时,一条白影迅速蹿了出去,第一个叼走了一条獐子腿,拖到一边狂吃起来。原来人家小虎既不是生病也不是心情不佳,而是在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呢。直到不得不出手时,这才自入定中一跃而起。
顿时欢声笑语夹杂着胡不归和张富贵争抢之声响成一片。
第二日天明,几个少年继续向着东方而去,而小虎则继续趴在梅轻雪的怀中,进行它的“修炼”。而足下是广袤的大地,村落稀疏,烟柳成行。这几个少年高飞在云端之上,似是脱离了身下地这十丈红尘。却听胡不归望着那犹如蝼蚁般在在田间劳作地农夫,轻叹一声道:“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农户了。我们虽然是修真中人,却不可忘了我们便是来自他们之中的,若是没有他们便没有我们这些一无用处的修士了。”
卓不凡点头道:“老胡说的甚是,日后我们也该多行走于这红尘俗世之中,做些还报百姓的善举,如此才不辜负了我们这一身的道法。”
张富贵也大点其头,心道:老子也该多入红尘,慰籍那些寂寞无助的深闺美人才不辜负了我这世上罕有的本钱啊!
几人一路向前飞行,蓦然一座大山平地拔起,直冲云霄。只见山石嶙峋犹如铮铮铁骨,挺拔的山形又如伟岸的奇男子卓然独立于这浊浊尘世,气势之磅礴却叫人不觉心生钦慕。
胡不归喜道:“这便是泰山了吗?当真是雄伟的紧呢!”
卓不凡道:“这多半就是泰山了,此山典故甚多,诗圣杜甫曾有诗言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终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看咱们也该落到山脚,一步步的登临绝顶,去体味一下一览众山小的妙境。”
胡不归自幼没读过什么书,但听得这几句诗文不由得一股莫名的豪情涌上胸间,道:“这姓杜的当真了得!便只这几句竟然造出如许大的胸襟抱负。从前在成都我们游览他的草堂时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也如此豪迈,实在是该好生看看呢。”
说话间,众人在一个无人的山坳处降落下来,尔后自岱宗坊上山,途经关帝庙、一天门、红门宫、万仙楼等处,随眼所见具是历代遗迹,恢宏大气之中也透出些于青城山幽闭独处的气质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致。一路上,卓不凡指点江山,谈笑风生,诉说处处典故,却似乎有如来过一般。一段段神话典故随口说出,只把胡不归听得是游兴大盛,不住地问这问那,好不快活。
却听张富贵小声抱怨道:“老胡,咱们还是尽快找到那青龙远远瞧上一眼就算交差了,然后再下山寻个玩的去处岂不甚好啊!”
胡不归笑道:“你可知道那青龙所在何处啊?既然来了还不四处逛逛,岂不是无趣得很。再说这青龙咱能遇上便瞧上一眼,遇不上那便是它与咱们无缘,又何必强求呢。”
正说话间,却见几名妙真观的道士在远处山石后面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胡不归立即挥手喊道:“嘿,妙真观的师兄们,诸位好啊!”
他不喊倒罢了,这一喊,几个妙真观的道士见了鬼似的撒腿便跑,其中一个身法施展的倒是极快,却不幸跑错了方向,一头撞向左边的山石上,只听嘭的一声,一块山石登时四分五裂,那位师兄脑袋却顶着好大一个包,足不停步的逃了出去。
众人不禁愕然,怎的这些妙真观的道士们却如此害怕自己这几个人呢?难道这妙真观的师兄们也都如梅四哥一般的害羞吗?就连一直自顾自修炼的小虎也禁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