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里通讯打开,对着那边的林微责问道:“你干什么?你知道你车上的是什么人吗?”
林微的声儿很决绝:“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对我很重要。”
“微微,乖,把车停一边,我马上来。”他车子飞速前开,性能良好的顶级军用越野车像流星一样飚在这午夜的公路。
一辆辆的车子被他甩在身后,跟踪器上显示微微的车子与他相距不过10里,正与他反向而行,也就是说他们快要会合了。
他稍定下心来,对着指示器冷静地规劝她:“有话好好说,车子和人停在路中间,我来接你。”
“不要。”她颤抖的声音显示她的紧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刻,他没死,而我车里的这个人,我一定会交给他。”
“林微……”聂皓天长呼一口气,才扜去心中的沉痛。果然,她已知道狂讯没死,因此解救了徐浩强来献给狂讯。
“这样对我,你觉得好吗?”他苦笑,车速不减,前方迎面,双黄线外一辆酷黄赵野车从对侧驶过。
是她。他在地下车库里为她准备的其中一辆车子。
他立马调转车头,向她的方向急追,极力望去,林微车子前方闪过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灯光晃动之间,他敏锐的嗅到了危险:
“微微,跳车!”他竭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近5米处升腾起一道烈焰,酷黄色的车子被淹没在一片熊熊火光中。而一辆大货车正飞速从他的边上驶过。
他来不及追赶货车,一人飞身扑近火堆中,烈焰点亮了这一片黑暗的夜空,“嗞嗞”的燃烧声、爆炸声里,夹着几声痛苦的哀嚎,那一声“救命”都没叫得完整,车子“爆”的一声燃起巨响,爆炸的气流把他冲击向外。
“微微,微微……”他晃着晕眩的头,从地上爬起,马路上将要燃尽的车子,连着侧边的草地都已变作焦炭。
“微微……”他嚎叫,冲了上去,身后却响起一声仙音:“皓天。”
他定住身子,竟然有半刻不敢转身,怕这一转身,才发现身后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女人,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他的腰被她在后搂紧,她颤抖的手显示她的后怕,与他的背脊相贴的胸口心脏急速而剧烈的跳动着……那么生动的告诉他,她还活着。
“林微?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整整10分钟之后,他才在和她劫后余生的沉默相拥中爆发:“现在,烧死的这个,是徐展权的独生子。”
她却并不意外,叹着气道:“哦,是啊。怎么办呢?”
“你说呢?”他头痛,举手抚额。远处传来车流声,他一手拽她向后,把她扔上自己的军车。
“皓天,这事儿,跑不掉的。”她扶着车窗子,望着他的眼神坚定:“是我把徐浩强捉出来,是我想拿他与狂讯交易,是我害得他出车祸,意外身亡。这事,总该由我来还。”
“你确定你还得起?”他瞪着她,但她却按住车门把手,不让他上车:“把我弄走了,你怎么面对徐展权呢?”
“林微,我从不怕他。”
“狗急跳墙,那是他的儿子啊。儿子没了,他就是疯狗了啊。”她不知怎么的眼睛就红了:“为了儿子,疯狗、癞皮狗、哈巴狗,都是可以做的。”
“别胡说八道。”他推她进门,公路两边一排军车飞驰而来,把她们重重的围在中间。举起的枪支对着他们围成一圈:“举起手来!”
聂皓天冷眸向着圈子内一扫,凌厉的气势,大家持枪的手立马就顿了,带头一个说道:“特警一分队执行任务,请下车接受检查。”
“你们找的人……”林微的话才说出一半,聂皓天一手便将她的嘴巴捂住,自己跳上车来,把自己证件交给刘队长,刘队长立马向他恭谨的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聂皓天冷冷的指了指前面刚设下的路障:“把路障撤了。”
“报告首长,这路障不能撤。”带头的刘队长人虽显得恭谨,但手却向后一挥:“上面有令,一粒蚊子都不能放他飞过。聂司令,得罪了。”
“呵呵,徐展权?”聂皓天挨向车窗,手搭着窗子边沿,指尖拍了拍刘队长肩膊上的肩章,再指了指侧边燃烧得正旺的火堆:“你们来到这里已有3分钟,不试图解救车里的伤员,却只顾着拦我这个首长?”
“首长,我……”
林微在侧边叹气道:“火堆里,是徐浩强!”
“啊……”现场顿时乱作一锅粥,10多个灭火筒齐齐向着火堆里喷。
徐展权急赶过来时,火光已经熄灭,被燃烧得架子都散掉的车子里,一具焦炭状的尸体横陈其中。
“浩强,浩强……”徐展权跪在马路中央哭号,整个人瘫倒在马路上,头发恍似一瞬间便白了全部。
即使权势滔天,即使罪恶深重,却还有什么报应苦得过这白头人送黑头人?
聂皓天冷冷的望着林微,她难过的低下头,抿着唇:“我没想过会这样。”
“我也没想到。”他叹气,把她拥入怀里:“徐浩强虽然平时劣迹多多,是个不成器的混蛋,但是,罪不至死。”
“都是我。”她头更低了,长睫毛上挂着泪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那辆大货车,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我听到你喊我跳,我就跳车了。视野一片黑茫茫,什么都没有。”
“嗯。回去睡一会儿。”他拍拍她的背脊。她奇怪地抬眸望他:“你不骂我?”
“别怕。”他抚她的脸,淡笑道:“再大的错,我也能保你安全。你放心。”
“可是,聂皓天……”她拉着他的衣袖子:“死的是徐展权的儿子啊,你要如何保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侧手肘撑在车窗,这会儿,10多辆军车、几十支特警长枪把他和她围住,他要离开,已不容易。
可是这世上,有人要捉他,那却更难。
大头头的爱子死在烈火爆炸中,如此惨绝人寰的情境下,所有人都陪着徐展权落泪。
恸哭良久,徐展权突然巅巅巍巍的站起来,扑到聂皓天的军车旁边。他大脚踢门,以手敲打着车窗,歇斯底里的大喊道:“聂皓天,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你这个混蛋……”
“你还我儿子,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要你全身死清光……”
再狠的话,可惜聂皓天都听不见。半小时前,他和林微从车子下方的滑板滑出,从斜坡处滑下草地,拍拍裤上的尘土,他和林微截了辆出租车,就这么回了市区。
他没有把她送回家。京城的一处不起眼的旧建筑,四合院里似是多年无人居住。进得室内,桌面蒙着厚尘,他拉着她,穿过一条幽暗过道,四周豁然开朗。
屋内的陈设简单,他站在一副字画前背对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退了退:“狂讯没死,他让我把徐浩强救出来,交给他。”
“所以,所以……你就把徐浩强救出来,交给他?”他突然回身,对着她吼道,那一双眼睛从不曾对她如此严厉残酷:“为了狂讯,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林微,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她被他吼得懞住了:“孩子?”
“嗯,孩子!”他捂住额头搓了两搓,才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好了。吃点东西。”
她却更加茫然地,眼里涌着密密的泪珠儿:“你刚才说孩子?我们的孩子?”然后她脑海里才恍然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来,在她恍惚之时,刘小晶和她说起的“甜蜜的诡计”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温柔的抱紧了她,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不管你过去有多爱狂讯,不管你从前过的是什么生活,不管你来我身边是为了什么……今天起,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要再任性,不要再横冲直撞,让我保护你!”
她却冲动的拍开了他在小腹上的手:“你以为,我怀孕了,所以,才突然又对我好了?”
“我以为?”他一手拽住她闪缩的手掌。
她咬唇,眼神掠过一抹暗伤:“是了,那时候,整整一周你都不回来,一直在项飞玲的身边不回来。可是忽然的你又回来了,又要对我好了。你对我说:留下来。那时候,我还挺开心,真的很开心,便全部相信了你。相信你和项飞玲没有不轨,相信你还是爱着我。可是,原来,你回来,只是因为,我怀孕了。”
她突然仰首对着天空:“聂皓天,如果我不怀孕,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回家?”
“事实就是你怀孕了。”他把她拉到怀里来。
她把他向后推了出去:“事实就是,我没有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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