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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不要走(2 / 2)

他正出神,被她扯着半蹲下,她已就着位置抱紧他的大腿,湿湿的泪落在他的裤腿上:“我知道我又做梦了。从前,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每做梦梦到你,都是你很温柔很帅气的样子,但回到你的身边后,我每每做梦,你都是一副决绝凶狠的样子……人都是这样的吗?离别时盼相逢,相知时怕离分……”

“够了!”他大力的甩开她,心腔里奔腾的怒意压抑不住:“从今以后,不准在我的面前提当年。”

“如果提呢?”她仰起脸来,大眼睛终于清盈清亮:“杀了我?”

“别逼我。”他幽暗的瞳仁冷冷的望着她,北风从露台处刮进来,他恼火的把她从椅子上扯起来,拖她进到房间,扔到床上,拉过棉被把她盖着。

她安静的很,看着他给她盖被子时的规矩疏离,她冷笑:“现在就连和我靠近一下,都觉得有罪恶感吗?”

“是。”他坦承,站后了一点儿,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就像我能把你强掉似的。”她苦笑:“不管是回来,还是做那些事,从来都是你逼我的,你不要我了,说一句就好了。不想看见我,不回来就好了,何必现在做出这一副厌恶的样子呢?”

“我以为,你起码会给我一个解释。”她下意识的抹了一下眼睛,却没有泪,想是这些天来,懵懂之间竟都流干了,连和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记得,在这一周里,她在朝阳晚霞、落叶秋霜的影子里静静的等他,等他回来给她解释,等他重新给她倚靠。

他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的惹她生气,却能瞬间便逗得她开心。这一次,她以为,他也能一下子就让自己原谅他。

“你是,回来赶我走的吗?”她没抬头看他,手捏紧被角,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感受到抬不起头的鄙微。

她很难过,比那一晚看见项飞玲在他的屋中那时,还要难过。

他不是简单的背叛,而是最决绝的移情。他甚至不想靠近她,侧过脸去还要闭上眼睛。

在公他是高高在上的首长,她只是毫不起眼的小兵;在私他是冷傲冷酷的天之骄子,她是俏皮捣蛋的淘气精……她看上去条件和他有太远的差距,但她却从不习惯在他的面前鄙微。

只因为他一直宠着她,惯着她,让她浑然忘记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其实并不具备抗打击的能力。

她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从前,他一直放纵着她的任性,她便以为自己赢了他,赢了天下。

她以为泪流干了,却不想只是要咧嘴假笑,唇边却潜入一滴热泪,咸咸的新鲜而刺激。男人想要离开的时候,总是无言,女人不舍归去之时,总是话多。

“项飞玲说,不光是那晚,这4年来,你常常带她去那儿,是不是真的?”

“我说过,不要提当年。”

“为什么不能提?”她冲着他嚷,眼里也有了恨意:“是因为你内疚是吗?是因为提了你也会觉得卑鄙无耻对吗?在那4年里,你和别的女人在那个家睡那张床……你很早就不爱林微了,为什么还要装得对她情深意重呢?你一边拥着别的女人,一边说着爱林微,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被自己恶心到吗?”

“闭嘴!你给我闭嘴……”他狂怒的瞪着她,她在哭泣,在质问,那样悲伤而愤怒的大眼睛,泪珠一滴滴的滑下来像一颗颗被遗弃的珍珠。是的,他答应过微微:如果她死了,他就得当一辈子光棍。

在第一夜,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抚着她的脸,亲着怜着忏悔着:“微微,我错了,我混蛋,我辜负了你……”

“不要原谅我,永远恨着我,微微!”

这就是他的忏悔,清晰的击溃人心。他真诚到流下男儿泪,可是再真诚又有何用?他背叛了她。

她以为,她和他是一场不死不灭的劫后重逢,却不知他在暗里已花开别枝。

她想:是要离开的时候了。自4年前那一次坠海,他和她便注定无缘。是她,太执着,把一场美好的幸福收拾成残缺的遗憾。

“这样也好,从此以后,海角天涯、我们再也无牵无挂。”她推开他,走到柜前收拾行李。

柜门打开,她愣了半天,才记得这里,没有一样东西,一件衣物是属于她自己的。他把她抱回这个家时,她来得干干净净,自当走得无尘无垢。

“原来这里,我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她苦笑,就连这凄然的样子也像极了微微。

他记得她的身上还有伤,是他们在新疆被人追杀时,她从后包抄时被乱枪扫中的。

那时,他命令她先离开,可是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聂皓天,我不是你的士兵。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男人,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那时的眼睛有灼灼光华,让他感觉到幸福。幸运就是:即使人生的脚步在那一刻嘎然而止,我的身边仍然有你!

他从不怕死,只怕在生存的时候,她却已悄然离去。

……心被绞榨一样痛,他伸手把柜门合上。拖着她的手肘,牵她出门。

门外颓唐的坐在栏杆边的地板上的刘小晶,惊喜的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首长,是要开饭了吗?群姐准备好了,还有微微姐几天没吃了……”她加重语气:“滴水不进。”

他点了点头:“让人开饭吧!”

“是。”刘小晶欢天喜地的跑了下去,林微瞧着他:“我没有行李,不用吃饭,也能身轻如燕走得很远。”

“那就吃饱点,走得更远点!”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跟着他下到楼梯。他牵她也不似从前一样,紧紧的捏住小手,搂着小腰,恨不得她的身上有超强粘力的胶水粘在他的身上。

他只牵着她隔着衣袖的手肘子,目光不疾不驰。

瞧着他的身影,她觉得越来越难过:聂皓天,有一天,你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后悔,你今天让我这么难过呢?

她很安静的吃饭,吃得很饱,还因吃相狼狈而导致面前的桌面一片狼藉。聂皓天皱着眉,也是低头不语。

夜色深沉时,守在监控室的陆晓和赵天天,看着聂皓天在屋檐下,把林微给牵了回去。

她没有拿行李,但带着个小包,穿着正式的外套大衣,一看便是要出门,这么大半夜的,必然是离家出走。

看着老大把林微牵了回屋,他们在监控前都松了一口气。

赵天天记起傍晚在书房时,他问过聂皓天:“这个……微微,到底你要怎么处理?”

“处理?”聂皓天以手撑着额角,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管如何,她始终跟过我,是我的女人,现在还怀着我的孩子,我总不能把她当废品一样处理掉。你们说,是不是?”

他问别人“是不是”,却并不打算要别人的回答,只一个人撑着额角寻思。那时陆晓唇边轻笑,赵天天便不解的缠着陆晓。

陆晓说:“老大其实心里也高兴,他终于有一个理由把她留在身边。”

那些天,聂皓天在外游荡,不肯回这个家门半步,却也未曾舍得让人逐她离开。依他的性格,知道她假冒了林微,欺骗玩弄了自己,在获知真相的那一刻,只怕他恨不得一枪蹦了她。

只是,他舍不得吧,还是会舍不得!她和他毕竟有过真情相对、生死交付的时刻。

也许她那时的情意是假的,但他那时的幸福却也是真的。

“为什么不让我走?”女人在屋檐下和自己的男人怄气:“我不是装模作样,让你哄哄我就完事,我是真的要走,再也不回来。”

“这个时候还走?”他扯她进到厅中屋角处。这个宅子虽然到处都有警卫监控布防,但只限屋外和庭院,为保私密,屋子里的动静在监控室是绝然看不到的。

他的声调很冷,但声音却比晚饭时要柔和:“如果一心要走,也不差在这一时。没必要赶夜路。”

“逃跑当然得半夜三更啊,白天我跑得掉吗?”她负气瞪他,却又记得不管是白天夜晚,他其实都不在乎她跑不跑了,以后,他不会再派警卫跟着她,不会控制她的人身自由了,因为他不要她了。

她明明打定主意要坚强,但泪珠儿却哗哗的滚了下来。他疑惑的皱着眉,晃了晃头,不看这双泫然滴泪的眼睛。

她哭,他便会难过,即使他逼使自己冷漠,但还是会难过,这真是不可理喻的事。

“你混蛋,你禽兽……我不要回去,我要走,这辈子都不回来,呜呜呜……”

他在黑暗里叹气,这个女人在自己的怀里撒着娇怄着气,声音像微微,小拳头落下时的力度像微微,就连那抽泣的喘息也像极了微微。

到底是她太像微微?还是其实他已忘记了旧时微微的样子,而习惯了眼前她的表情动作和亲昵?

“喂,你说话啊!喂……”她的声儿不可抑制的就软了,委屈:“你到底想怎么样?一直不说话,是要怎么样?”

“不要走!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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