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上,苏公堤。
当年苏东坡治西湖,只向着朝廷讨要了一百个度牒,便筹措出了动员二十万民夫的钱。
这简直就是能臣的典范。
南渡之前,苏堤便是游西湖绝不可错过的地方;等南渡之后,朝廷又在苏堤上修建了许多亭台楼阁来纪念苏东坡。
若说临安哪里最热闹,当钱塘门外的西湖莫属。
那西湖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这苏堤了。
光是平时,这里走索骠骑、吐火跃圈等诸色禽虫之戏就是不少,又有买卖赶集、香茶细果、酒中所需、琐碎戏具……以诱悦娘子童曹者,数不胜数。
这般景象,莫说是刘邦没见过,自幼陪着菩萨的陈妙常与道济,还有从小就跟着耍棒弄枪的种雨,都是少见得。
小和尚现在伙食好极了,整个人都圆润了几圈,还是喝不惯酒,却已经是顿顿少不了肉了。
刘邦都寻思着,要不然给这孩子控制一下,小时候胖点儿是可爱了些,长大了就不太讨喜了。
他们像是富户出游,一家人都是贵气十足,从东边儿瞧到西边儿,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己喜欢的物件儿,却仍是有些意犹未尽。
只是现在热了起来,便寻了一个荫凉的茶肆,吃起了茶来。
种雨眼睛一直盯着陈妙常脑袋上的簪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现在,此刻得了空,便连忙开口询问起了卖家是谁,价格几何。
待知道是皇帝陛下花了大价钱买的珍品过后,眼中失望的神色尽显,却又有些道不尽的意味。
刘邦还在与道济争论那傩鬼面具的归属权,却见店家上了茶,种雨端起呷了一口,便重重地把茶碗放在了桌上。
茶水溅了一桌,还溅了几滴在道济的秃头上,烫得小髡人龇牙咧嘴的,却又不敢发作。
这婆娘在发甚么疯!
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刘邦心里面想了一阵,多半还是念着她种家那几千人的事儿。
便开口道:“不是已经把你家人给编入军中了,你还在生甚么气!”
他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种雨便更是恼火。
说好的种家军番号……皇帝把几千人全给打乱了,分别排到了三衙禁军里去,有些脑子灵光的,更是让他给编入了皇城司中。
她种家是要去杀金人、不是去做什么侍卫活计的!
现在倒好,和也和了,种家番号哪里还寻得着?
若是这般,当日便不该听了这昏君的话!
只觉得自己被骗了,还连带着家中叔伯弟兄一起上了当,小娘子心里头委屈:
“官家仁慈!给了我等流匪草寇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家哪里又敢生气?!”
“你莫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儿……朕知道伱在想什么。”
刘邦也喝了口茶,让脑子清醒了许多:
“你家番号那种东西,就不要再想了,你替朕思考思考,人人都念着甚么种家军岳家军韩家军,把朕放到了个什么位置?”
想着自己一家世代替大宋看着西陲,到现在也得不到皇帝的信任,她差点就落下泪来:
“种家军便是您的军队,官家分得这般清楚,难道换个名字,它便不是种家军了,难道换个名字,就能让您安心了吗?”
“你这话不对……”刘邦摇了摇头,“种家军可以是朕的军队,但朕的军队……不能够是种家军。”
见她有些疑惑,刘邦也不想多解释。
现在的女人刚刚好,做个女人就可以了。
要是懂的太多,想要的也就会变多,到时候胃口越来越大,便不太好处理了。
“只是改个名字,是,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想要改变什么,就一定要先把这名字给改了。”
听他一直说着绕口令,想来是又想蒙骗自己,种雨别的管不了,只认准了一点:
“既是如此,官家却又为何独拿我种家说事儿?您倒是偏心得紧,其他的人同样叫别的名字,您却是管也不管了。”
看着道济趁着自己说话的功夫,想要把那面具给藏在袍子里。
刘邦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脑袋上,又一把将面具给夺了回来:
“你小子,好的不学!”
说着,又看向种雨:“你怎么知道朕就不管了?”
好像是听见了他说话一般,一艘船儿在前方岸边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老头上了岸,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便朝着茶肆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