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世间只有他一人知晓历史,他总不能说今年或明年董卓会死,现在和董卓开战得不偿失,白白浪费士卒性命。那样做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有口难言,态度不明,自然造成了他有勤王之能,而无勤王之志的印象。
盖俊半晌说道:“孙豫州和董卓争衡于弘农,恶战弥天,血流漂橹,双方损失惨重,形成僵持,恐怕一时难有变局,此时不宜参与其。何况今年以来,我方连续动兵,无日不战,士卒疲惫,该停下来歇歇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董卓此人,恶贯满盈,绝不能久留其祸害国家,最迟明年末,我方精力复盛,孤必亲至长安诛杀董贼。”言讫,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盖俊身心没由来感到一阵轻松。
荀彧本来有些失望,然而听到盖俊后半段话语,眼眸立刻一亮,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盖俊次流露出勤王之意,且并非信口雌黄,而是明确提出明年出兵。以盖俊的身份地位,一旦做出保证,特别是有关天子、社稷之事,绝不会反悔,不然必为天下所恶,名声扫地。
贾诩微感诧异,他揣摩人心之能,举世无双,在他眼,盖俊内心一直处于矛盾、犹豫之,如今怎么一下子就下定决心了?
杨俊也颇感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惊喜,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公孙瓒自从三月溃于邺城,狼狈逃回安平国,痛定思痛,决定按照长史关靖先前策略,一边彻底控制先前占有的安平、河间二国,疯狂征兵数万,攻不足而守有余。同时以幽州精兵向东突袭渤海郡。渤海郡地域宽广,人口近百万,足抵冀州两郡。
事情展得异常顺利,不出半月,渤海归其所有。长史关靖所料一点不差,袁绍新得冀州,根基不稳,兼之盖俊搬空冀州府库粮仓,无力出兵干涉。
当然了,袁绍也是有容忍底线的,他可以对公孙瓒窃取渤海郡的行为视而不见,毕竟,渤海郡距离他的领地太远了。然而对方若敢复侵清河国,那他纵然不想打,也不得不打。清河国与巨鹿郡、魏郡紧邻,后两者,皆为袁绍控制之地。
公孙瓒自然清楚这一点,事实上他同样不想在此时开战,他需要时间消化成果,双方默契的保持沉默,静待秋时,而后决一死战。
四月的冀州,日光温暖,红绿遍地,处处是美景。
一支多达四千人的骑军由冀州河间国入安平国,长驱直入进抵安平国治所信都,即公孙瓒的大本营。这支骑军隶属于幽州刺史部,不久前大司马领幽州牧刘虞接到儿子刘和手书,言已联络长安主公,盼兵来,与后将军袁术俱西,里应外合,诛杀国贼,匡扶汉室。
刘虞纵横官场数十载,岂能看不出儿子为袁术所挟?不过在他看来,袁术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却是天下州郡为数不多愿意讨董之人,只要能够救出天子,自己派兵助其一臂之力又何妨?遂以从事鲜于恢为将,将轻骑五千火南下。
刘虞汉室宗亲,为人谦和,为政有方,甚得幽州士民心,但他到底不是幽州人,其麾下官吏,颇多心向公孙瓒者,因此幽州动向,事无巨细,公孙瓒尽知之。当公孙瓒得知刘虞出兵的时候,第一时间从渤海返回安平,堪堪赶上。
公孙瓒从幽州带出一万骑兵,一万五千匹战马,邺城一战,折损大半,仅剩下不到六千骑,近来又从幽州调来数千匹战马,犹不满万。要说他不眼馋这支人数多达四千的幽州突骑,那是骗人,但吞并易,善则后难矣。刘虞本就和袁绍交好,若因此事倒向袁绍,前后夹击,己方必亡,得不偿失。
长史关靖建议公孙瓒派兵相助其一臂之力,公孙瓒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刘虞派出幽州突骑的目的是去南阳会合刘和、袁术。袁氏兄弟素来不合,天下共知,自己派兵同往,暗挑拨二袁关系,再与袁术结成同盟,为异日冀州之战增添一份胜利砝码。
公孙瓒和鲜于恢早年有旧,直趋其营,两人帐略作相谈,公孙瓒便直截了当的提出来意,表示愿派兵参与讨伐国贼董卓。鲜于恢想了想点头同意,公孙瓒仅派千骑,这说明对方并无夺权之意,自己手里兵力当然是越多越好,没道理拒绝对方的好意。
公孙瓒见此,开怀而笑,遂于信都城大宴鲜于恢,次日以麾下最有口才的范方为将,领千骑随鲜于恢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