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号角声、厮杀声交织,任何人听到这些声音,都会变得血液沸腾,心头烦躁,张梁则显得很平静,至少表面上很平静,他淡淡的扫视左路,在己方阵中任意杀戮肆虐的凉州铁骑也无法让他多看一眼,将目光转向右方,扭头对身侧的手下大将陈淩道:“清水,对方左翼骑兵一动,你马上率两千骑击之。”
“两千骑?”
“对,两千骑!”见陈淩欲言又止,张梁解释道:“两千骑,这是皇甫匹夫能够容忍的极限,我若多派人马,皇甫匹夫必定会动用预备骑兵。我预计皇甫匹夫尚有五千骑。”
陈淩恍然大悟,若是己方倾巢而出,对方必然全员出动,那就是五千对一万骑,既然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己方的人数劣势,又何必让自己失去底牌与变数。陈淩猛地皱起剑眉,说道:“对方动了!将军,我去了。”
“嗯,多加小心。”张梁拍拍陈淩的肩膀。
陈淩抱拳而走,一脸绝决,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使是死,也要拼光对手五千铁骑。
张梁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又谓另一名爱将张锴道:“阿铁,中路进攻再加一把劲,要让汉军防线更加吃紧。”
“诺。”张锴接令而去,亲将上万甲士直赴前线。
“铛!铛!铛!……”铁器相击声连连爆响,张伯眼睛比鲜血还要红,连挡带躲,踉跄后退,刚才他杀得太猛,力气不济,对面这汉军将领瞅准机会上前偷袭,进攻直若狂风暴雨,似乎不杀死他就不会停下手中的战刀。
“让你杀……让你杀……”张伯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封挡。蓦然,张伯吼声如雷,刀出如电,一刀枭,鲜血如瀑。
望着地上无头尸体,张伯“呸”的吐出一口血痰,嘴里骂骂咧咧乱剁尸体,大卸八块才解气。
“将军……对方出动铁骑击我侧翼。”
“你说啥?”张伯眼睛猩红,仿佛被血水泡过,望之便觉战栗。
“对方出动铁骑……”传令兵脸色惨白,话重复一半,便看到一张蒲扇似的大掌横空飞来,扇在脸上,打得他原地转了两圈,眼中金光闪闪,耳中嗡嗡不休,隐约间似乎听到张伯大骂:“你他娘的以为老子是聋子?”
张伯向回杀,砍死五六人回到己方阵地,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兵卒被铁骑冲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张伯怒不可遏,踹中一名后退者的屁股,斥道:“再敢往后退一步老子砍了你,给我杀……”
“将军……”刚才还惶惶不安的黄巾兵一见张伯,立时忘记害怕,随着将军向前冲。
“斩断一条马腿者,赏二石麦,一千钱……”张伯张口就下重诺,面不红气不喘。他是张梁的心腹大将,亲眼目睹大贤良师仙逝,对现今的形势最清楚不过,可以说此战关乎太平道之存亡,许胜不许败,一旦败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死,既然都是死人,谁还会来管他要奖赏。假如胜了,太平道再不济也能与汉国划河而治,到时自然不差这点赏赐。
“斩断一条马腿者,赏二石麦,一千钱……”
黄巾军瞬间沸腾了,大声疾呼,像潮水一般涌向玄甲铁骑,心里着魔似的念叨着:“一匹马四条腿,就是八石麦,四千钱。斩十匹马,八十石麦,四万钱……”
“杀马……”
一名黄巾少年直面铁骑,挥刀猛砍,血光暴闪,战马失去两腿,哀鸣一声,向前扑去,黑影越来越大,少年来不及躲闪被压在马下,胸骨尽碎,刺破内脏,他边咳血边想:“我斩了两条马腿,该得到多少奖赏呢?”他想掰手算一算,却现双臂全无知觉,稚嫩的脸孔浮出一丝恐惧之色,“我要死了吗?不行,我不能死啊……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功劳,就拿不到奖赏了,大贤良师、大贤良师……救救我,我不能死啊!阿母、阿妹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