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墨染站在高高的门槛外,望着那白色帷幔出神。良久,她缓缓转身,望向一点点挪跪而来的百里邺恒,眼眶又是一热,下一刻她便踏入门槛,径直来到了棺木前。
漆金的棺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棺木表面雕镂着精致繁复的纹样,怀墨染细细抚摸着那些纹样,只觉得其中一些的纹路十分熟悉,细细看来,才发现原来这棺木上雕镂的正是叶赫皇后喜欢的梅花。
怀墨染的泪水簌簌落下,她不相信百里战成会这么好心,这么精心的为叶赫皇后准备她喜爱的棺木,那么,这棺木定是浣碧,亦或是她自己,早早的便备下的。
怀墨染知道,聪明如叶赫皇后,她将一切看得如此通透,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呢?
想来,她上次将北海宫令交予怀墨染,便已经有所预感。
怀墨染擦了擦泪,一手缓缓自那精美的纹路游移至边缘,她扶着那边框,身子却僵硬在那里。
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或者说,怀墨染在前世,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缺胳膊少腿的也好,面目全非的也好,完好无损的也好,她见得多了,杀的多了,便什么都看淡了,纵然面前的人突然倒下,就连肠子都被扯了出来,她也不会害怕一分。于她而言,从不知何为恐惧。
然而,此时她却感到异常的害怕,好似那棺木里躺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只要她看一眼便会魂飞魄散。
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手缓缓抚上胸口,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方睁开眼睛,而后将身子移了移,同时偏了偏头,这便看清楚了那棺材里的女子。
叶赫皇后安静的躺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安详,好似睡着了一般。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只是不知这妆容是谁为她画的,又有着何等的技术,才将她这已经去世多日的人依旧画的美艳不可方物。只是怀墨染知道,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她原本就生的美丽。
怀墨染趴在棺木边沿,目光直直的望着一脸恬静的叶赫皇后,她的心中不再有害怕,却是满心期望着叶赫皇后能醒过来,就好像平日里她入宫时,叶赫皇后总是自睡梦中醒来,而后对她露出深浓的笑意。
然而,当她瞪着那“睡梦”中的女人很久之后,终究只是失落的敛下了双眸。因为她知道,叶赫皇后再不会坐起身来,用那双温婉而又迷人的双眸对着她笑,也再不会牵着她的手去那满是梅花盛开的园林。
“母后……”怀墨染呢喃出声,下一刻,她的泪水便突然坠落,她却如惊慌的兔子一般慌忙接住那滴泪,因为她害怕那泪会打湿叶赫皇后身上那崭新的金色宫裙。
百里邺恒此时已经来到灵堂内,他直挺挺的跪在棺木前,良久方哽咽开口道:“母后可有梳好发?她最不喜欢乱糟糟的,每日里那发定要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怀墨染咬了咬红唇,颔首悠悠道:“母后的发,梳的很整齐,很好看,那发上别着的是她最爱的凤回首发簪。”
百里邺恒微微颔首,继续用干涩的声音询问道:“母后平日里总是妆容庄严,端庄而高贵,如今可也细细描绘过眉眼?”
怀墨染吸了吸鼻子,她不忍心看到百里邺恒如是模样,遂别过脸去,一边小心翼翼擦泪,一边喃喃道:“嗯,母后的妆容很好看,眉似远黛,面若桃花,唇若点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好看,好似十七八的姑娘一般。”
百里邺恒微微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泪光却如夜空中抹不掉的星光,他咬了咬牙,继续询问道:“母后平日里,最爱着绣着梅花图样的宫裙,今日可有穿着?是不是还是那么雍容优雅?”
怀墨染的眼泪簌簌落下,她一手紧紧捏着棺木边缘,一手紧紧攥着袖子,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道:“是……母后着了金色打底,淡粉梅花图样,银色描边的百褶宫裙,依旧如往日那般美艳动人。”
百里邺恒终于满意的舒了舒眉头,而后他深深的叩拜起来,一脸肃穆道:“母后,儿已归来,儿完好无损,日后也定会生龙活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叫人欺负了去,母后大可安心。”
怀墨染转过脸来,望着一脸认真的百里邺恒,莲步微移至他身边,而后缓缓下跪,望着那棺木,一脸认真道:“母后,您放心,有我怀墨染一日在,我便守着邺恒一日,我们夫妻二人,定会如你所愿,永远幸福……”<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