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南宫晔回神,众将领们已团团将她围在中央,十数把剑对准的是她的心脏。
长风一直在犹豫,她毕竟是辰王妃,是王爷爱的人,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但若她真的要杀王爷,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营中士兵将领们才不管她的身份,他们只知辰王是他们心中的战神,绝不容许有人冒犯。即使是辰王妃也不行。
齐澈大惊,连忙阻止道:“且慢!”他快步走进被包围的圈子,对她道:“王妃,你这又是何必!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该更加珍重才是!你如此聪慧,如今怎就看不透?”
看不透?!正因看得太透,才更加的失望,更加生无可恋。
“齐先生不必劝她,她不只对王爷不敬,还想伤王爷性命,不配做辰王妃。今日,我绝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军营。”一名俊朗中略带粗犷的男子坚定道。他是护**除南宫晔以外的最高首领,秦征。
“对王爷不敬,就是不把我们护**放在眼里,我曲战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也不答应!”
……
他们都是九年前随南宫晔一同平乱边关的将士,在他们的眼中,王上的圣旨也没有辰王的一句话来得有效。一时间,士兵将领们的激愤之情顿起,似要立刻将她碎尸万段方能解恨。而她却仿若未觉,只冷冷地望着南宫晔变幻莫测的表情。
齐澈见他们情绪愈发的高涨,大有不杀她誓不罢休之势,心中更加不安,随即对南宫晔道:“王妃只是心中伤痛,一时冒犯,还望王爷……”
南宫晔冷冷的打断道:“本王的王妃如何不劳齐先生操心!来人,齐澈违反军令,擅自带女人进军营,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先带下去,容后处置。”
“齐澈确实违反了军令,任凭王爷处置,毫无怨言。但——”齐澈望向如陌黯淡的双眸,再望了望南宫晔目光中的痛怒交织,顿时,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但王爷若真的伤了她,终有一日,后悔的……将会是您自己。齐澈,言尽于此!”
南宫晔心中一震,后悔吗?那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秦征久等南宫晔的命令不得,便开口道:“请王爷下令。”他话音未落,其他将领皆跟着附和。
南宫晔皱眉道:“都给本王退下!”
众将领皆愣,脱口道:“王爷……”
“退下!”南宫晔望着秦征的目光变得凌厉,冷声道:“怎么,本王的话不管用了?”
秦征一怔,连忙单腿跪地,低头恭敬道:“秦征不敢!只是……”
南宫晔沉声打断道:“都退下,此事本王自有主张。”
众人见南宫晔神色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得呐呐退下,但目光始终盯住如陌,似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会出手伤了辰王。
执剑对他,他们竟然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只看到他冷峻的脸孔,其他的却是那么的遥远,如同隔着千万的薄纱,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身边众将领的怒眼,齐澈的劝解,指向于她的利刃她看不到也听不到。()|
直到齐澈被士兵带下去,直到南宫晔大步上前,而她无法动弹丝毫,他伸出双指夹住剑尖,稍稍一动,剑挣脱了她的手,带着星光在地上撞击出清脆声响,那一声金属声进入她的世界,轻纱掩去,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剑上,再次感受到失去武功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哀怨的清愁如同滴落水中的蜜汁,一点点的糜烂开来,开出名为哀伤的花朵。
她看不到南宫晔眼中的惊讶和心中的猜测,而南宫晔却为她从身体里糜散出来的哀伤心中隐隐牵动,他只能沉声道:“告诉本王,你把沙仲带到哪去了?魔宫宝藏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
他的问题她只是沉默,轻轻抬起的双眼内满是如墨的深沉,里面是最浓稠的悲情,有对自己无力的辛酸。
看着那双眼,从前的自己希望在那双冷漠的双眼内染上情感的色彩,可是如今看到这双眼内溢出的情感,他的心却是针刺般疼痛。
声音软下,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伤感:“你,当真想要我的命?在你眼中,连侍女的性命也比我重要!”
如陌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流露的挣扎,却只感觉到无比的讽刺,凄凉一笑道:“在你眼中,她们只是侍女,可在我心中,她们却是真心待我之人。你说爱我,而你的爱,甚至还不及她们万分之一,你,不配于她们相提并论!”
她竟说他比不上她们的万分之一?!“若不是你的背叛……”
“够了!”如陌冷冷打断,嘲讽的笑道:“南宫晔,既然你认定那是背叛,那便是背叛!不错,我是利用了你,欺骗了你,背叛了你!我所爱的人只是十年前石屋里的那个少年,而你,只不过是我无趣时逗弄的棋子。”
“你——!!!”南宫晔张着口,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整个身子僵硬如铁,每一块肌肉都透露出对于伤害的愤怒。她,竟然当他是无趣时逗弄的棋子!她的话比她的执剑怒对更让他难以接受。她,背叛他还不够,竟然戏耍他至今!!
如陌昂起头,消瘦的下巴带着凄凉的决然扬起,望着他染痛的双眸,弯起唇角露出残忍的笑意,傲然道:“如何?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答案吗?被我说了出来,你便无法再自欺欺人了是不是?”
南宫晔,他也会痛呵!走到如今,既然爱无法成全,那便一起走向毁灭吧!
南宫晔青筋暴起的双拳,遽然张开,猛地掐住她纤细的颈项。眸中的痛渐渐被滔天的怒掩盖,不怒反笑道:“你以为本王真的爱你吗?本王寻你十年,只因你十年前的眼神与他相似罢了。就凭你,也配得到本王的爱?你做梦!”
好!很好!他的情仅仅是因为一个相似的眼神!这对她而言,比世间的任何一个笑话还要可笑。然而,可笑的却不是他说的话,而是她的痴,她的傻!
喉间突如其来的不适,令她出口的话语不再连贯。“你,想知道……沙仲的下落?他已经…被我用宫规处置……早已尸骨无存!你,想要……富可敌国的宝藏?若今日……我得以活着走出此地,我便将它……拱手相让与他国,让其化作无数的战马……踏破你想要守护的领土。()|让其化作……千万把利剑,斩杀……你想要保护的子民!”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剑穿破他的胸膛。眸中的怒火似要将她一起燃烧成灰,阴鹜的眼神散发着比利刃更寒冷的幽芒。“既如此,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遽然收紧的手,令她渐渐呼吸困难,原本略带潮红的面容顿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绝美的眸光中甚至带着即将解脱的轻松。他心中狠狠一痛,她连死都不在乎,她究竟在乎什么?!猛地收了手,将她甩了出去,扬起一地的尘土。
她全身已无一丝力气。他为什么要松手,直接杀了她不好么?看着他带着众人过来,微微称其沉重的身体,她抬眸看他,一脸的淡漠。
还没来得及疑惑,他冷酷无情的话语已响起——
“你想死,本王偏不让你死!”他的唇角挂着残忍的笑,对身后的士兵道:“这女人赏你们了,就在这儿办吧!”
一句话如惊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开,众人面面相觑。望着地上绝美的女子,心中惊喜参半,却无人敢迈出一步。
她勉强撑起的身子,因他的残忍再次颓然倒地。睁大的美眸,空洞中竟映不出一物。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事实,他,竟然将她的身子当成对士兵们的赏赐!
他说:就在这儿办吧!
“哈……”
“哈哈……”
“哈哈哈……”
谁能告诉她,情,究竟能伤人到何等的地步?为何,她的心,还没有痛到麻木?
她想放声大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无声的张着唇,仿佛在嘲弄自己的愚蠢。
秦征连忙上前道:“王爷,不如直接杀了她,她毕竟是您的王妃,这要是传出去……”
“拿纸笔来!”南宫晔打断道。
不到片刻,便有纸笔奉上。南宫晔执笔急挥,在结尾处迟疑的用力压下一笔,一封休书已成。
南宫傲上前握住他的手臂,与他对视。作为旁观者,南宫傲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痛,他的挣扎,他的狂怒,无不为跌倒在地的女子,也只有那名女子才有这样的本事。不禁拧眉道:“王弟,你可要想好,莫要等将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