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江南水患虽然暂时缓解,后面却还有一连串的琐碎之事。比如北迁灾民的返乡安置,几个受灾严重州县的抚恤银两,以及分发药物防止水后瘟疫,还要监察各地官员是否将款银挪用。诸如此类,至少还需两、三个月时间。齐王、寿王、陈廷俊分三路离京,各自都是背负着朝廷要命,特别是两位王爷头次担当重任,更不敢稍有怠慢,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外省消息不断送回京城,皇帝对齐王、寿王的表现很是满意,已经传出话来,说是等水患事平再做嘉奖。对于慕毓芫来说,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然而眼下却顾不上计较,另外一件事更让人头疼着急。起先宫外有消息传进来,说是金公主的家奴在宫外伤人,原本以为金枝玉叶骄扬一些,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之事。可是,随着金公主哭哭啼啼进宫,在皇帝面前痛诉原委,众人才知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昨儿是中秋佳节,同时也是金公主的生辰。金公主自幼得帝后宠爱,后来皇后早早仙逝,皇帝更是格外怜惜,素来都是捧若掌上明珠一般。皇帝特意在映绿堂设下宴席,传旨让公主与驸马进宫团聚。席上金公主多喝了点酒,颇有几分醉意,因为驸马不便留宿宫中,所以单独出了宫回去。
次日清晨,驸马半日也没进宫来。金公主不免有点赌气,只当着人不好发作,到泛秀宫给帝妃请过安,觉得没意思便起驾出宫。谁知回到公主府也不见人,下人赶忙来回,说是驸马昨夜没有回来,多半在慕府喝醉还没醒来。金公主不由更添一层气,静了会还是坐不住,终于忍不住乘车出门,打算亲自去把驸马“接”回来。
赶到慕府,却被告知驸马刚刚出门。如此三番五次折腾,金公主已是一团难以怒火,冷笑喝斥了慕府下人几句,下令即刻回府。说来也是奇怪,慕府距离公主府并不算远,不知何故,来时居然没有碰到驸马的人。回去的路上,外头驾车的小厮眼尖,往前盯了一会,隔帘回道:“公主,刚才前面药店人影儿一晃,像是驸马爷身边的人呢。”
“你看清楚了?”金公主隔着纱帘探望,不信问道。
“奴才瞧着很像,不如让人进去打探一下?”
倘使是驸马生病,自然犯不着在外面取药。金公主留了个心眼儿,隐忍不发,“别一惊一乍的,挑个面生的小丫头进去瞧瞧,好好的把人看清楚了。”
小宫女去不多时就回,面如土色跪道:“奴婢进去瞧仔细了,那人是驸马爷身边的青儿,像是在门口守着,奴婢怕被发现没敢靠近。不过,奴婢问了药堂的人,说是里面有女眷在看病……”
“什么?!”金公主不待听完,已是大怒。
“公主……,咱们要不要带人进去?”
“都是蠢材!”金公主气极反镇定下来,戴上双层面纱下车,“让人堵住药堂前后之门,一只老鼠都不许溜出去!”
随行侍卫宫女二十来人,立时有八人领命分堵各门,余下的人战战兢兢,跟着怒气冲冲的公主闯进药铺。跑堂的眼见一行人进来,也不说清楚抓药还是看病,就径直往二楼冲上去,赶忙追道:“小姐,小姐是……”
“闪开!”金公主夺过小厮手中的马鞭,扬手狠狠一鞭抽下去,跑堂的顿时鬼哭狼嚎滚下楼梯,捂住脸面在地上来回打滚。
早有侍卫冲进内里抓出大夫,慕允琮也脸色苍白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被人强行摁在旁边地上。任谁也看得出其中暧昧,金公主更是气得发抖,令人掰起那女子下巴,挑眉冷声道:“说罢,叫甚名谁?跟咱们的驸马爷有何关系?”
“……”那女子死死咬住嘴唇,仰面流泪。
“说话!”旁边的近侍得令,上前扇了那女子一记耳光,喝斥道:“公主问话,还不一五一十说清楚?再犯倔劲,等会有你苦头吃的!”
“公主----”慕允琮不得不开口,“明珠原是慕府里的丫头,如今已经出府,因为前段染病无钱医治,所以……”
“是么?驸马还真是有善心!”金公主冷笑截断他,“你们慕府那么多丫头,今儿明珠姑娘病了,后天珍珠姑娘染恙,还不把驸马爷累坏过去?今天才算见识了,慕家的人果然宽柔待下,连个丫头生病,也要公子爷陪着来看大夫。”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明珠泪流满面,拼命叩头道:“是奴婢不知礼数,缠着驸马爷舍点银子看病,从头到尾,都不与驸马爷相干……”
“真是主仆情深呐。”她不说话还好一些,金公主闻言更是气结,将手中马鞭摔在地上,厉声道:“傻站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旁边侍卫赶紧拾起地上鞭子,那边早有侍卫押开了驸马,一顿快鞭抽下,明珠立时吃痛惨呼晕了过去。
慕毓芫听吴连贵禀到此处,蹙眉问道:“明珠?仿佛从前听允琮提过,应该是早先的通房丫头罢。”顿了顿又问:“后来呢,公主打完人又带到哪儿?”
“不太清楚,想来是关在公主府里。”
“哎……”慕毓芫这边还在叹气,慕府已经让人火速传话进来。果然不出所料,那明珠原是慕允琮的贴身丫头,因为服侍温柔妥帖,早在公主下嫁前就已收用,当初打算以后封为姨娘的。然金公主乃皇后所出嫡女,又对驸马颇有情意,照她平日里流露的言语,理所当然觉得驸马也只喜欢自己。因此慕家权衡再三,最后还是提前将明珠打发出去。
与公主大婚之后,慕允琮在严厉家教下不敢造次。兼之公主年轻貌美,又是一片小儿女心思依恋自己,虽说略有点脾气,小日子也还算过得和和美美。本来慕允琮昨夜回府小聚,是打算趁空孝敬父母一番,想着公主在宫中,遂决定在旧时房间歇上一宿。回到旧居不免忆起往昔,问起身边丫头,才知道明珠的境况并不好。
家中人都指望着明珠做姨娘,没想到后来又被遣回家,丢了体面身份不说,连跟着沾光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家中老母还只是抱怨,哥哥嫂嫂则更刻薄狠心,虽然收了慕府的遣返重银,平日却没半分好脸色相待。加上明珠又被收用过,难以再嫁好门户,整日被嫂子夹枪带棒的羞辱,终于撑不住恹恹病倒下来。
兄嫂自然不肯出银子请大夫,明珠忍气吞声熬了半月,实在是病得难受,只好拿着仅剩的几件首饰出去典当。或许是上天怜悯,竟让她在街上遇到昔时主子,慕允琮见状又急又痛,赶忙带她去药堂看病抓药。按照往常的习惯,金公主都会在宫中逗留一、两日,慕允琮想着快点看完病,再偷偷资助明珠一些银两,安置妥当就赶回宫去。偏生事情那么巧,也不知金公主怎么想的,突然使性子出宫,又亲自驾临慕府寻人,最后居然在街面药堂碰上。
当然这些都是慕府后来得知,不然断不会由慕允琮陪人看病。如今事情闹出来,金公主哭诉到皇帝面前,明珠肯定是不保,只是不知驸马将会被如何处置。慕毓芫掂量着眼下事态,自己不便过去为自家人求情,金公主在气头上也哄不住,因此不免有些犹豫不决。
双痕挥人出去,劝道:“娘娘,先别着急。”
“我能着什么急?”慕毓芫摇头一笑,“若说驸马纳妾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公主下嫁,比不得寻常人家,多半都是公主自己的陪嫁丫头。除非是公主不能生育,不然纵使有妾也是个摆设,不过是借此栓住驸马别出去,另外也是一个贤良名声罢了。”
不知何故,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除却为侄子担心以外,竟有淡淡的快意在里面。难道,自己是盼着四公主不幸福的么?慕毓芫为内心念头吃惊,转瞬间不由想到皇后。假使不是种种机缘巧合,曲折得知真相,一辈子都被蒙在别人的算计中,应该还是对四公主视若己出的罢。
----只是那样的话,难道就一定是比如今不幸?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幸运么?因为蒙昧无知而幸福,就不会有如今的煎熬,左右为难,此生此世都是不能够解脱。
双痕在边上等了片刻,小声唤道:“娘娘……”
“嗯?”慕毓芫醒神过来,收回心思,“我是在担心允琮,寅雯生来比别人养得娇贵,又是皇后娘娘唯一的骨肉,不知后面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