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泛秀宫接连生出大事,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子们自然要来贺喜慕毓芫,同时也是探望七皇子,因此近几日来,椒香殿内总是人头攒动、盈声鼎沸,颇有几分门庭若市的盛景之象。慕毓芫虽然不爱热闹,然而一则她有身孕,二则七皇子身体还未复原,明帝几乎独驻在泛秀宫内,也难怪众嫔妃日夜辛苦赶来。
谢宜华每每过来时,都总嫌人来人往聒噪的慌,必定要拉着慕毓芫到后殿,两人躲到一处下棋喝茶。不过即使这样,也还能隐隐听到前面的喧杂声,因此笑道:“都已经过去五、六日,还是如此不消停,娘娘当真一点儿也不管么?倒是锺翎宫清净的很,娘娘若觉得不好拂她们的意,不如去嫔妾那儿稍坐会。”
“我倒是想出去散散,只是祉儿一会不见人,又该闹得众人没法子,等他养好精神再说罢。”慕毓芫拈起一枚黑玉棋子,棋声清脆落下,“只是那些娘娘们,如今越是恭维讨好我,只怕心里越是恼恨我,未必都肯安生过日子。”
“娘娘,何出此言?”谢宜华抬起头来,两丸乌沉明亮的星眸带着疑问,转而却回避开目光,低头笑道:“看来下棋有些忘神,方才是嫔妾多嘴。”
“没事。”慕毓芫正要再说,侧首看见九皇子进来,因问道:“今儿怎么这般早,棠儿没跟你在一块儿么?过来罢,先见过你谢母妃。”
九皇子上前问候过谢宜华,方才回道:“师傅说,兄长染恙在身,做弟弟的应该多加探望,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儿臣刚去瞧过七哥,已经大好,现在正跟妹妹玩着,请母妃不用担心……”
“我们的小九,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谢宜华不等他说完,先失声笑出来。
慕毓芫满心怜爱拉过九皇子,搂在怀里笑道:“这孩子自小脾气古怪,先前生辰的时候,为着新衣服上绣了花,还老大不乐意的,让我哄了半日才穿上。不过三个孩子里头,数佑綦最不让人操心,要都像祉儿那样,我早该累得喘不过气了。”
谢宜华也是一笑,“娘娘的孩子多,难免要多操几份心。”
“也不知道,这一个是男是女。”慕毓芫将目光落在腹部上,此时月份尚不足,还看不出隆起,朝九皇子笑问道:“佑綦,你想要个弟弟呢,还是要个妹妹?”
“儿臣也不知道。”九皇子摇了摇头,将手放上去轻轻摸了一会,“不过,母妃教过儿臣射箭,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儿臣都会保护他们的。”
慕毓芫低头一笑,“好孩子,得空母妃再教你。”
谢宜华静静坐在窗边,冬日稀薄阳光洒在她脸上,使其双眸覆上一抹淡淡的恍惚之色,无限唏嘘叹道:“不过转瞬之间,与娘娘相识也近十年。原本过去那么久,只因一遍又一遍的想,庆都的事反倒越发清晰,仿佛昨日发生的似的。只是再想想那时候的心境,却像是另外一个人,不知怎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慕毓芫看着她的神色,觉得隐着一痕清浅感伤,自己也是颇为感慨,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微笑道:“当日的情势,也不知是你救的我,还是我救的你。若是那是便死了,又哪来这十年的回忆?所以,也还算是不错。”
“也对。”谢宜华转回素日面色,自己笑了笑,忽然看着门口惊讶道:“棠儿,怎么躲在那里哭了?怎么了,快过来罢。”
“母妃,七哥哥他欺负我……”十公主抽抽噎噎,不断抬袖抹着眼泪,把粉玫色长袖染出点点泪痕,扁着小嘴告状道:“儿臣陪着七哥哥玩……,本来是……,本来一起画小鱼的,母妃你看……”
“这鱼----”慕毓芫“扑哧”一笑,谢宜华也凑过头来看,雪白的绢纸上,画着几尾游曳小鱼,还有水草、气泡之类,倒也有几分像模像样。只是道:“其实也不怪七哥的,要不是头天遇到三哥,看到那些石头,七哥也不会去爬树看个究竟。”
慕毓芫微微吃惊,问道:“老三?什么石头?”
“前天遇到三哥,他腰上挂了一串圆圆的石头,五颜六色的,说是天上的凤凰下的蛋。”九皇子抬头觑了觑,像是担心哥哥被责罚,小声犹豫道:“后来,七哥整天都惦记着,所以……”
“原来如此。”慕毓芫沉默好一会,柔声说道:“佑綦,这事儿别再跟旁人说起,免得你父皇责备你哥哥,记下了吗?听话,出去玩罢。”
“是,儿臣听母妃的话。”九皇子认真答应下,行礼告退。
“双痕----”慕毓芫朝外唤人,起身往香炉里投了几片百合香,在袅袅轻烟中凝了凝心绪,平声静气说道:“以前那架天河石屏风,是二哥在外省弄的,后来送到萱妃那里弄坏了。最近心里总是不安,多半有些气虚,因此还想让二哥再去外面找找,你让人传他午后进宫来。”
双痕眉间略带迷惑,很快点头道:“好,奴婢就去。”
晌午过后,外面忽然开始起风。庭院内一阵“沙沙”落叶之声,慕毓芫转眸看向窗外,半黄半青的树叶在空中翻飞,让人生出些许寒凉之意。于是转身打开碧玉橱,翻出一件雪里金百叠宫锦云裳,刚抖开套在身上,便有宫人禀道:“礼部侍郎慕毓藻,殿外奉召求见。”
虽然彼此间是兄妹,但毕竟宫闱规矩太多,自慕毓芫再次入宫后,十年里统共也就见过两、三次而已。此时双痕早已放下纱帘,因此有些影影绰绰,只见慕毓藻着一身墨绿弹花通袍,身量略微发福了些。由宫人引到殿中立定,举止仍带着惯有的洒脱,躬身行礼道:“微臣慕毓藻,参见皇贵妃娘娘。”
“二哥,坐下说话罢。”慕毓芫朝双痕抬手,让她领着宫人们悉数退出,方才含笑说道:“好些年不见二哥,比起从前,身体像是越发的好了。”
慕毓藻笑道:“近些年好逸贪睡、心宽体胖,倒是让娘娘见笑。”
慕毓芫与他并非同母,年纪又差开十来岁,自幼也说不上特别亲近,偶尔遇事想起来,也是一派严肃的兄长印象。此时听他说得甚是生分,不由微微伤感,“此处并没有外人在,二哥不必拘束规矩,如儿时那般说话便是。”
“是。”慕毓藻忙答应下,稍作寒暄了几句,又道:“屏风的事,我自然回去细心安排,只是这也不算大事。四妹妹专门派人相召,想必还有别的事情?”
慕毓芫微微一笑,将九皇子的话叙了一遍,轻轻拨着茶道:“孩子们都大了,越发让人操心,因此我想着让二哥进来,替我谋划些许也好。”
慕毓藻略作沉吟,皱眉问道:“四妹妹的意思,此事是三皇子有意为之?”
“那也未必。”慕毓芫摇了摇头,心内如一池春水微澜,思量了一会,“或许是他有意放上去,也或许旁人听见,知道祉儿淘气才做的手脚,一时也难以查清。自郑嫔去了以后,老三便不爱言语,性格儿上是孤僻了一些。不过,此事纵使不是他所为,在弟弟面前如此胡诌,也没什么亲近之心,更不用说爱护之情。”
慕毓藻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三皇子,也快十六了罢。”
慕毓芫只是一笑,接着说道:“据我平日冷眼瞧着,每每皇上在的时候,他总跟祉儿他们亲近些,因此皇上总是夸他懂事。如你所说,再过一、两年也十六了。到时候该娶谁家女儿为妃?身边又是些什么人?对他的将来很要紧,对咱们的将来也很要紧。”
“是,四妹妹想得深远。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外间的琐碎事情,我自然会用心去安排,只是----”慕毓藻似乎略有犹豫,顿了顿才道:“此次的事情,四妹妹打算怎么办?”
“那是祉儿胡闹,与旁人无干。”
“四妹妹不打算追究?”
慕毓芫淡淡微笑,平声说道:“查自然是要查的,不必让皇上知道而已。且不说会不会另有他人,纵使真的是老三做的,也不见得能定一个死罪。况且,咱们又没有确凿证据,只会闹得大家不愉快罢了。”
“是。”慕毓藻低头沉默着,并不多言。
慕毓芫不想再说此事,转而笑道:“听说允琮聪明好学,人也生得好,想来也是翩翩美少年了。只可惜,我这个做姑母的,却还连一次都没见过。”
慕毓藻忙道:“小时候也淘气,如今长大方好一些。”
“自己家的孩子,二哥还是如此见外?”慕毓芫笑了笑,只做漫不经心说道:“反正我每日也是闲着,什么时候得空,让允琮进宫来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