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军的政策,对于农民来说自然是好的,他们分到了土地,从此以后也不再受人的剥削,能不高兴吗?可对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你想想,城里的大多数人是靠给有钱人做事,或是做小生意糊口的,如今富人没有了,市场也萧条了,这些人失了业,没有收入来源了,怎会拥护光明军的政策?”
张兄的话让秦思远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光明军的政策或许会遭到地主、商人、工场老板和士绅世家的反对,但必定会得到所有平民的拥护,因为均贫富的政策一旦推行,富人遭殃是必然的,而广大平民应该能从政策中享受到好处。秦思远没有想到的是在城市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却因为商人的罢市、店铺和工场的停业以及其他一些富人的财产转移而失业,这些失业人口由于生活困难而反对光明军的政策。看来光明军的政策是失败的,至少它并不适合在城市里推行。
秦思远这里固然有所收获,唐依、云静她们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她们刚在一个雅座里坐下,就听到了隔壁的议论声,虽然隔着一道屏风,对方又压低了声音,但隔壁的话语声还是毫无遮拦地传了过来。
“李兄,这一向可好啊?”
“别提了,王兄,光明军一来,兄弟我连饭碗都丢了,若不是以前还有些积蓄,只怕一家人早就饿肚皮了。可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有收入来源,迟早是会挨饿的。倒是王兄你,这一阵子春风得意的,不仅保留了原来的职务,听说俸禄还增加了不少。”被唤作李兄的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李兄也知道,光明军一来,原来的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基本上都换光了,有的甚至还被杀了头,兄弟是因为有一个亲戚在光明军任一个较为重要的职务,才被保留了下来,不过也只是混口饭吃,要说春风得意,那根本谈不上。光明军对于我们这些外来人并不信任,好事是轮不到我们的,倒是一些当恶人的事让我们做了不少。”王姓官员显然对自己的处境也不是很满意。
“王兄,你我相交多年,可以说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听了可不要介意。”李兄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兄一向对我好,兄弟我知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兄弟怎会介意?”王姓官员似乎很信任对方。
“王兄你要学得精一点,得罪人的事少做些,尤其是整治士绅贵族的事,能够避开就尽量避开,说不定这天哪天就变了。”李兄语出惊人。
“李兄说这话有什么依据吗?”王姓官员的语气中带着吃惊的味道。
“王兄你想想,光明军的政策在城里面推行得并不顺利,可见反对的人不少,而且自光明军掌权以来,城里各行各业萧条了许多,治安状况也变坏了,如果这种局面不能长期得到改变,光明军还能够在城里站住脚吗?”李兄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种情况应该是暂时的吧?光明军占领城池不久,各方面要想恢复总需要一个过程。”王姓官员对李兄的话并不赞同。
“光明军占领城池已有一个多月了吧?城里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还有不断恶化的迹象,这就说明他们的政策有问题。你想一想,富人的财产都被没收了,以后还有哪个商人敢经商?还有哪个老板敢办工场、开作坊?各行各业萧条那是很自然的了。还有,士绅贵族都受到了镇压,有一些甚至被杀了头,这些人对光明军能不恨之入骨吗?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光明军,但暗地里指使人搞破坏总可以吧?近来社会治安为什么这么差?你以为都是那些失业者在偷盗、抢劫、闹事呀,错了,真正原因是士绅贵族在暗地里操纵!”李兄振振有辞地说道。
“可这毕竟都是小打小闹,听说光明军有十几万人,仅这江夏城就有五六万军队,他们难道还能够翻得了天去?”王姓官员并未完全相信李兄的话。
“你说得不错,仅仅是城里的士绅贵族,并不能把光明军怎么样,可你别忘了,在我们东边不远就是吴州军,吴州军在占领德州以后,本来就有继续西进,占领湖州的意思,但被东海军团牵制了兵力,一时腾不出手。可这种局面不会持久,听说小日人的大军已进攻齐州了,东海军团迟早要返回东海,一旦他们撤离,吴州军就要向湖州动手了。吴州军现在有兵力近五十万,一旦打进来,光明军能抵挡得住么?而那孙宣本人就是一个大富豪、大贵族,是士绅贵族的代表人物,他的军队进了湖州,湖州的士绅贵族就要翻身了,到那时,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有好果子吃吗?”李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篇,像是在卖弄他消息的灵通,不过声音压低了不少,显然是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