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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豆蔻梢头春色浅(2 / 2)

过了很久我才回味过来这个吻也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他的嘴唇凉而柔软有一种水般清爽的气息。我缓缓顺着树干坐下来蜷缩在树根上。我不知道正常的女孩子在感情走入这个时刻该是怎样的表现。

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面前白茫茫的。

我在走一条不适合怪物的道路我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平心而论不和任何人有太深的心灵交往与世隔绝般的孤独这样的处世原则曾经带给我莫大的安全感保证了我从小到大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可是自从遇上他他一直在带给我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令我不断想信任他甚至很想把自己交给他。

究竟哪种处世原则能够令我少受伤害?我不知道。

碎石踢动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霍将军故意走得这么重告诉我他回来了。我重新从树根上站起来白色的深衣裙裾在树干上被风吹出轻轻的簌簌声安宁而娴静。

霍将军已经走过来了那阳光从树林上空纷纷洒洒落下来碎金满地在他身上构成了斑驳的跳跃。

我望着他笑容不由我控制地绽放开来仿佛我的心思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动摇只是一直这般痴痴地等着他。

我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身在其中你真的是无法选择也无力抗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做那些令人头痛的选择了。

“找到可以坐的地方了?”

“上来。”霍将军把他宽阔的后背借给我“林子密马过不去。”

爬上他的背所花的力气如同上了一座山我气喘心跳好不容易将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他说:“头低一点儿。”我低下侧过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穿的是平常一直套在身上的甲胄经历了酋涂王、单桓王联部的血战这件盔甲有洗不去的硝烟和宿血的味道。如果不是这些气味的提醒此时的我一定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我按捺下满心的欢喜告诉自己现在的温馨只是两战之间小小的插曲我应该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好好享受这片美丽的河西小树林。

前面的树林果然更加密了树枝不断垂挂下来我为了防止头面被刮伤便将身体更为紧密地贴近他。

经历了在长安城半年的安逸生活我自己又长大了一些。他走了几步路现了两人身体贴合时我身上那柔软曲线与他坚实后背产生了奇妙的摩擦悄声地笑了。我起先没有想到这些还问他笑什么。他不说话故意在行路中上下耸动我的身体我也现了忙把背弓起来一些收起一个手护住胸口。

他笑得越深了笑声从他的胸腔里传来隆隆震动着我的身体。

“你这样累不累?”他问我。

我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补充道:“不累一点儿也不累!”

他见我倔着不肯放松身体便说道:“马上到了就在那片白桦林边上。”

路途确实很短一片色泽素净的白桦林出现在山木榉林的后面。林间盛开着西北草原上特有的紫色苜蓿花风一吹带着花粉清香的味道布满天空。

他把我放下来我和他并肩坐在白桦林下听那细碎的叶子在林间伴着云雀而歌唱。

硝烟仿佛已经离我们很遥远河西好像不再是个战场了。我不由自肺腑道:“这里不再打仗了多好?”

霍将军被我这幼稚的和平向往逗笑了:“仗还是要打的。等到河西纳入了大汉朝的版图”他把手合在我的手背上说“这里就不会再打仗了。”

我反指握住他的手掌食指细腻地摩挲着他满是刀箭薄茧的掌心:“霍将军你看……”

他打断我:“你怎么叫我霍将军听起来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我不服气。

“第一次?你把自己弄得像个匈奴小孩还有脸提!”他对我的第一次出场很不感冒呢。

“那叫你什么?名字这么难听!”我故意挖苦他。

“那是皇上给我起的。”他说话的样子仿佛有一缕阳光打在他脸上提起皇上他似乎神采特别熠然。

我想起那个在建章宫脂兮殿中当着我们一堆伴舞姑娘把李美人弄得跟野猫叫似的中年男子。我别过头:“水平真差起这样古怪的名字。”

“那是有缘故的”他说“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带我进宫。那时候皇上正在烧被我哭声一惊出了身汗病就轻了。皇上很高兴特地召我姨母将我带去面圣。听说我尚未起名便赐了这个名字。”

“四岁还没有名字?”我笑话他我1岁的时候还好歹有个编号。

他脸色有些暗我想起他们这个朝代给男孩子起名字是十分慎重的事情通常都必须由自己的父亲来命名。长安城里的传言从来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早已听说过他身世不太明朗他的母亲卫少儿怀孕的时候便被抛弃他的生父根本就不愿意认他们母子。

见戳着他的痛处了我忙一顿天气花草的话语将这个话题岔开。

可是他是一个心思非常沉的人我胡说了一通后他很郑重地告诉我:“弯弯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我望着他说不出是喜还是忧。我愿意看到他意气风站在千军万马前号施令也愿意看到他对着自己的部下略含调侃唯一不愿意看到他这样面对自身的遗憾更何况这还并不是他自己的错。

阳光依然还在明媚树林依然还在歌唱方才的轻松快乐去了哪里了呢?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午后我希望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快乐。

“去……病。”我迟迟疑疑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扬起头。

我又叫了一声:“去病!”我明白了这个奇怪的名字是大汉朝最尊贵的男人赐给他的他正是从那一天起从一个最卑贱的奴产子开始渐渐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以此为豪。

他问:“怎么?”

我笑着叫他:“去病!!”我第一次对那个给他起名字的男人有了一点想探究的兴趣。那个在我眼中荒淫好色的老男人凭什么得到霍去病如此由衷的感情?

我又叫他:“去病!”

“干什么?!”他烦了。

“我习惯习惯以后好这样叫你啊。”我抓起一把草欲塞在他的衣领里。他的反应何等迅捷?我的手还没有到他已经捉了上来我的手腕在他的指掌间翻动数回把草一散弄了他满头满脑都是笑着爬起来返身向白桦林里跑去。

阳光温暖山花盛开。

我在白桦林里绕着树干躲避他的追赶我如一只长着白色蓬松尾巴的小狐狸在密密的树干间灵活地穿梭着忽左忽右有几次他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我的衣角却被我躲避开。欢乐的笑声布满这个午间的树林。

草地也有碎石正在我得意他追不上我的时候脚边蹭上了一块石头我疼得叫了一声失去了平衡。去病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抄住我的腰。好不容易捉住我他不肯轻易放手手臂有力地圈住我的腰肢手掌将我的身体紧紧按在他自己身上。

他把我用力转回去这更是丰盈馨香拥有满怀。

少女刚刚成长起来的楚楚身躯对他来说仿佛初开的蓓蕾新鲜饱满美不胜收。他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他身上的甲胄令我对他有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盔甲与我之间的隔绝。

他把我轻轻推开:“弯弯现在……不太……”他找不出适当的词语来解释这种状况。

是我明白。

数十里外也许就有匈奴人的大部队在向我们的军队无意识地靠拢;数里外也许就有匈奴人的斥候在对我们这支去向难明的军队进行地毯式的搜查;过不了多久也许就会有大汉朝的响箭响起催促他回到军营。他和他的部将军卒们都是十二时辰盔甲不离身;他们麾下的数万军骑都是二十四小时马不卸鞍。

白桦林的约会终究只是一场旖旎的水中花镜中梦。

“不过……”他看着我鲜泽红润的娇唇捧起了我的脸。

真正令人眩晕的时刻开始了……

我把头向后撤开:“有人。”他也抬起头皱起浓眉:“能是什么人?”我们彼此对望一眼若是换了寻常恋人这种时候一定早已将一切抛于九霄云外可是他清楚他身上的责任我明白战场生存的危险我们不约而同依然保持着一个战士应有的警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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