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亮呵呵笑道:“武侯的军队究竟是怎么样,老朽倒是没有见过。不过,其他边军和京营我却见看到过的,试问又有谁有宁乡军这等森严的军纪?”
他心中得意,暗想:老夫现在将钦差行辕设在宁乡军中,即便遇到建奴。就这支部队的严整,也不至于遇到建奴才就一击即溃,就算想转进,也捷许多,只至于被裹在‘乱’军脱身不得。
也因为心中好奇,刘宇亮来了兴致,就问孙元是如何训练出这样一支部队的,又有什么诀窍。
孙元也不藏‘私’,虽说他对明王朝没太大好感。可一想,若自己的练兵方法能够推广下去,明军就算学到近代军队的一点皮‘毛’,也足以在东北亚称雄,未来国破家亡才惨剧或许也不会发生吧。
刘宇亮好歹也是内阁辅臣,在士林朝野中颇有威望,如果能够经他的手推广下去,也算是自己对这片时空,对这个民族的一种贡献。
就详细地将自己的练兵心得一点一点同刘宇亮说得分明。
老刘倒是没有摆内阁阁老的架子,听得很是仔细,可谓是将孙元的一字一句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不过,他内心中对孙元的有些做法却不以为然。比如宁乡军对士兵的走路、说话、睡觉,甚至日常用具的摆设的严格规定;比如,吃饭时需要排队;比如枯燥的战术分解动作等等……他觉得,这些东西好象跟打仗没有什么关系。
却不知道,宁乡军的战斗力,其实都出自这些细节。
刘宇亮只单纯地记住了孙元的部队的编制,以及战时该排出什么样的阵势,火炮如何设置、火枪手放哪里,长矛手又放哪里。
说起来,他倒是走进了王允成的误区了。
孙元却不知道这一点。
封建时代,步兵集团行军有许多讲究,速度也慢,一天也不过走上二三十里路,就要安营扎寨。加上他又故意和宣大军保持距离,走起来是分外的慢。
又走了五日,部队终于出了顺天府地界,绕过三角淀,进入河间任丘县。
这一片都是沼泽地带,甲在三角淀和白洋淀之间,加上连天大雪,一日之间,竟行不了二十里。且陈甲虽说动用了禄米仓的粮食,但数量毕竟有限。这么多粮食,也不可能一次提完。所以,走了这三日,军队的粮食又开始捉襟见肘。没办法,又得从京城那边运来。
粮道乃是部队的生命线,沿途都需要设置军队保护。
就这样,部队走走停停,跟蜗牛一般。
同明军的彳亍雁行不同,清军南下的攻势直如疾骤雨,各地急报如雪片似地飞来。刘宇亮做为督察各军的钦差大使,手中第一时间就能获得前线的消息。就在这十日不到的工夫里,衡水、枣强、‘鸡’泽、文安、霸州、阜城、平乡等县相继失守;南和、沙河、元氏、赞皇、临城、献县等地告急,估计也‘挺’不了几日。
至于清军第三路入山东寇掠的大军,因为距离太远,一直没有消息过来,估计也不甚乐观。
消息传到京城,崇祯皇帝龙颜大怒,急令各路兵马抓紧追剿。就连高起潜,也被一连几道圣申斥,没办法,高太监又收拢了两万的关宁、蓟镇军赶了过来。
只不过,大家都是被建奴吓破了胆的,又如何敢上前送死。即便如陈甲这样的领军文官连连催促,下面的大将们也以天气、士气、给养问题不断叫苦,找借口在路上磨蹭。
如此一来,前面是烧杀抢掠得红了眼睛的建奴,后面则是悠闲旅游的明军。
双方好象都有了默契似的,你别来打搅我打草谷发财,我也不去找你的晦气。
看到这些军报,孙元心中一阵郁闷,对于已经道德沦丧的明军,却是彻底地失望了:敌人都在屠杀你的父老乡亲了,你竟然还作壁上观,你对得起国家每年这么多军费,对得起养你们的黎民百姓吗?
这一路所经过之处,到处都是被烧成废墟的村庄,水渠、水井里塞满了百姓的尸体。走上一天路,竟看不到一个活物。
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在兴致勃勃地拉歌,到后来,随着一路上所见的尸体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声地走着路。
看着铅云堆积的天空,孙元捏了捏拳头:如今的京畿地区,怕是只有卢象升的天雄军还在浴血战斗吧,恨不能‘插’着翅膀飞过去,与老天雄的弟兄们并肩而战。即便这仗可能异常艰苦,即便自己以后也没有前程可言,可同死在敌人屠刀下的千万条生灵比起来,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丈夫,有所为,又所不为。
“全军听着,调头向西,从安州至清苑。要!”孙元下令。
长长的队伍顿时一拐,加了速度。
到最后,竟是一路小跑。<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