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汤问行一生中最光彩,活得最带劲的日子。当下就将那一场血战从头到尾说得详细,自然是引得手下一阵喝彩。
一想到那连天血‘肉’,汤问行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孙将军,孙将军,汤问行让你失望了。如果真能再次选择,汤问行宁可在你手下做一冲锋陷阵的小卒,醉卧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至少还能活得有点力气。如今的汤问行,那个敢于单骑入敌营说那贼寇来降的汤问行,死了,死了!”
这一醉,汤问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官署的。等醒来,只感觉头疼得像是要裂开。
“将军醒了,真好酒量啊!”一个副将谄笑着走进来,将一个包袱递给汤问行。
打开来,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大约五十余两。
汤问行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这是什么?”
副将:“回将军的话,这是儿郎们这个月的孝敬。将军大约还不知道,我营名下经营着两个窑子和一个赌场。当然,规模都小。这京城中到处都是大人物,人家自有生发。我等的生意若是做得大了,那不是同人家抢食吗,咱们可惹不起。营中各个军官都有股份的,将军也有干股。”
“你们……你们竟然‘操’持皮‘肉’生意,还像是军人吗……”汤问行大怒,正要发作,可刚举起手来,却颓然地落了下去:“算了,银子留下吧,就这样。我头有些疼。”
“末将这就叫人给将军煮醒酒汤。”
接下来的日子,不用点卯,不用训练士卒,什么都不用做,日子立即空闲下来。
汤问行身上‘肥’‘肉’开始堆积起来,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整日都是软绵绵的,死活也提不起劲来。
日子好象也显得漫长,为了打发聊的时光,汤将军在官署里养了一只公‘鸡’。没事的时候,就去外面草丛里捉虫子喂这头扁‘毛’畜生。
同汤问行一样,这头公‘鸡’生得油光水滑,‘鸡’冠子红得像火。
坐在树‘阴’下,看着那支大红‘鸡’公在泥土里洗澡撒欢,听到它响亮的打鸣声,汤问行内心一片宁静。
“我会就这么慢慢地老去,变成一个浑身赘‘肉’的死胖子的!”汤问行苦笑,回想起当初和孙元在泗州时的情形,宛若一梦。
曾经有一天,他突然起了兴致去看军队的武库。一开‘门’,但见满眼的的空旷,墙角和屋顶都是蜘蛛。只角落处胡‘乱’地放了几具已经被老鼠咬得散成零件状态的铠甲,和几把绣得用手一捏就变成碎片的大刀。
“这样的武备实在是,实在是……”汤问行想提高声气呵斥,但话音一出口却变得异常柔和:“若是上司前来检查,面子上须不好看。”
副将笑道:“上司才不会来检查呢,上好的兵甲不是没有,若真到那个时候,大不了去领些回来应差就是了。只不过,平日里放在这里,若是建奴杀来,岂不便宜了他们,倒有资敌的嫌疑。”
“建奴?”汤问行猛地转头看过去,眼睛里全是‘精’光。
副将:“从崇祯二年起,建奴也不是头一次杀到咱们京师了。那些东北蛮子穷得紧,什么都要。咱们武库中的器械已经被他们抢过几回,如此我等也学了个乖,再不肯将值钱的玩意儿放在这里。就连士卒的兵器,也都紧着最差最烂的发。”
汤问行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淡淡笑了笑:“这个法子好,是啊,不能便宜了建奴。”<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