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雨在不停地下着,却又细又绵,芦苇丛中全是沙沙声响。
转眼,江面就朦胧起来。
怕火光引来贼人注意,孙元等人也不敢升火,就那么坐在里面。转头向西看去,凤阳城的大火还在不停地烧着,也不知道什么日子能够停下来。这些天里,西方的天空从早到晚都被这一片通红的光亮照耀着。
雨丝虽细,可其中好象带着一股绵劲,一落到衣裳头发和手脸上,就瞬间钻了进去,不片刻,就是遍体生寒。
孙元低声对身边的费洪道:“老费,这样下去不成,只怕等到明天早上咱们可都要被冻出病来。不如提起‘精’神,再沿河寻寻,看能不能‘弄’条船。实在不成,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好。”
费洪还是如往常那样一脸的苦楚,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天就要黑了。又不敢打火把,这大夜里,根本就没办法走路。”
孙元叹息一声:“须有些恼人。”
他百聊赖地折断一根芦苇,做了支芦笛,刚凑到嘴边,又罢了。
“公子,这次你却是错怪温老三了。”突然,费洪闷闷地说了一句。
“什么?”孙元不解地看着他。
费洪:“老三这人平日里‘阴’阳怪气的,可骨子里却有些骄傲,不肯和人低声下气解释。先前他同小人说,他昨天刚开始的时候,却是是想杀那小丁。可追出去半天之后,路上却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正打算返回,就看到了丁胜的人影。”
“然后呢?”孙元感觉费洪话中有话,忍不住问。
费洪说:“老三却发现丁胜的方向是东。”
“什么,往东去?”孙元‘抽’了一口冷气。
费洪点了点头:“丁胜是陕西人,他若是真回老家,本该往西走才对。偏偏一路向东,分明是去追刘宗敏,想要告密。刚开始的时候,老三还不敢肯定这一点,并没有贸然下手,就一路跟了大约一个时辰,最后确定这小子是去寻刘宗敏的时候,这才迫不得已下手。回来之后,他也不肯同公子明说,怕的就是……”
“怕的就是在大家面前损害了我的威望吗?”孙元炯炯地看着费洪。
费洪默默点了点头。
良久,才道:“公子为人仁义,小人们都是心中敬佩……有的脏活儿,就让别的人去做吧!”
“仁义,我可谈不上仁义。”孙元苦笑,心中也是感叹:本以为到了古代,只需做做思想工作,就能尽收人心,看来,事情并不如那些架空小说里写的那么简单。
他‘摸’了‘摸’鼻子:“我也有些不明白,先前本公子已经将人伦纲常的道理同丁胜说得明白,他也是泪流满面,答应回陕西‘侍’奉老母的。怎么一转眼,就想着又去寻刘宗敏呢,不明白,不明白啊!”
“公子,其实道理很简单。”费洪道:“且不说从这里去陕西,路途遥远,一路上都是‘乱’兵,丁胜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回到老家。关键是这人,论你多么要强,多么心志坚定,却都有一种依靠心理,需要往人多的地方聚。就想小人当初来凤阳之后,也想过求公子给洪总制写一封推荐信,也好重回到军队效力。这个心思很是古怪,好象,只有这样做,才觉得是对的,丁胜估计也是这种心思。”
孙元突然明白过来,喃喃道:“组织,这就是组织的力量。”
一个成熟的组织体系,不但能够控制你的身体,连你的灵魂也被它牢牢掌握。特别是后世的现代组织机构,可以说你的家庭、前程、社会关系、财富都维系在这个组织体系里面。离开了组织,你什么都不是。
这个组织体系可以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也可以是一个单位,一个社区。
而在这‘乱’世之中,所谓的组织,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一支军队。
这也是前一刻小丁还被自己的话感动着痛哭流涕,后一刻却想着归队,向刘宗敏告密。这就是组织的力量让他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和行为方式的惯‘性’。
并不是小丁对刘宗敏有多忠诚。
实际上,人是自‘私’的动物,个人的忠诚度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并不可靠。领导人的个人魅力和能力也千差万别,但组织的力量却恒定不变。
孙元突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微笑着喃喃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正和费洪说着话,突然,“铮嗡”一声,好象是古琴的声音。因为隔得实在太远,只隐约有一丝音乐声传来,旋即又被呼啸的河风扯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