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张萍萍？”周全海嘿然一笑说，“我回来还没见她呢，放下行李就来找你了。”
孙杨有点诧异，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也不好说什么，笑道：“你小子还不抓紧，我看张萍萍是个不错的姑娘，别给别人抢走了。”
周国栋笑嘻嘻地，不以为然：“没事，我跟她，踏实着呢。”
孙杨原本打算把黄姐也叫上，见周全海没有打算叫张萍萍，自己也就算了。让苏芸出去打电话到妇幼商场，叫周国栋过来一起吃饭。
半年以后三兄弟重聚首，都很高兴。孙杨这次找了个好一点的酒店，还特地要了个包厢，就打算好好地聊一聊。正要打算照习惯上啤酒，周全海却拦住，要了一瓶白的，本省的名酒龙台大曲，说这个才像话。孙杨也高兴，也就由着他，三个人来了一瓶，倒是周全海一个人干掉了半斤，还嚷嚷着要上，孙杨就坚持要上了啤酒，又是四瓶他一个人干掉了一半。周全海以前酒量在三个人里就是最好的，不过这次的表现还是让孙杨、周国栋惊异，只有听周全海吹嘘他在青海喝酒故事的份儿。
席间说了去广州的事情，孙杨怕周全海喝酒之后给忘了，第二天把店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又去黄钢厂周全海爸爸那里找他确认了一下。第三天下午，两个人就踏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这次不像去年坐硬座，孙杨在前一天就买了硬卧票，两个人都不在乎多花那么一百多块钱，图个舒服。对面铺位的是两个机关干部模样的人，下铺是一对老夫妇。周全海给自己选了上铺，把中铺让给了孙杨。
两个机关干部大概是出差，老夫妇像一对儿离休干部，孙杨和周全海引起了干部们的兴趣，很快就问东问西的，和孙杨聊上了。听说孙杨是个体户，老夫妇有一点吃惊，还问孙杨：“现在卧铺票也卖给个体户？不是有级别规定？”
“有钱就行。”
孙杨有点不喜欢这对干部夫妇，不怎么搭理他们。老头子倒是满和蔼可亲的，又问：“看你，像是上学的年纪呀，怎么没上学，就出来做生意了？”
“哦，”孙杨抬头看着这位居高临下的表演着和蔼的老干部，撇嘴一笑，“家里穷，上不起学呗！”
“你是哪里人啊？”
“我家在黄州农村。”
“老乡啊。”老妇人瞟着孙杨。
“是啊，不然怎么上不起学呢？”孙杨的脸上还是笑着，心里却很不舒服。老两口都是一口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任谁想，他们也不会是孙杨的老乡。黄州人的“老乡”和上海人说的“阿乡”一样，其实是对乡下人的贬称。因为黄州是一个建国后才发展起来的新兴工业城市，几乎有一半的人口是当年支边过来的干部工人们。“老乡”这个词语在这些人口里指的就是黄州本地的乡下人。孙杨在黄州两年多，其实最反感的就是某些黄州人的这个词。他倒没有发火，决定逗一逗这对宝贝，“家里没有干部，没有个吃商品粮的，怎么能不穷呢？”
老干部问：“现在的农村不是都富起来了吗？怎么，你们那里还很困难？”
孙杨笑道：“好过是好过了一点，比农业社大集体的时候是好多了。不过，比起吃商品粮的，还是差很多，尤其是怎么敢跟干部比呢？”
“也不能这么说，”老干部反驳道，“国家底子薄，建设起来就有个有先有后的问题，农村的发展是慢了一点，不过，国家也有国家的困难嘛。”
孙杨轻声地“哼”了一声，笑着说道：“国家困难是不假，不过，最难的，还是农民。老干部们，可是没见有什么困难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