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赵明贵一如既往,躺在许文梅的怀里,仍然像个婴儿似的含着她的乳豆,一双手轻轻抚摸她的身体。他心里却在反反复复地思考眼前这件事。
赵明贵有一种感觉,台湾派出的特派员这次来,极有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甚至是危险。但此时,他又必须与特派员见面,以弄清楚他承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眼下,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许文梅目光有些地看着他,身体轻轻地摇晃,仿佛真的抱着她的孩子。胸前的那一点痒痒,一直传递到心里。她在心里说:“阿贵,一切都会好的,不要太担心。我就在你的身边。”
万籁俱静。但所有各方的人,都在暗中行动着。
在北京,赵明贵收到的这封电报,中调部二局的老罗也收到了。这封电报立刻被送到破译专家的手里。凌晨五点,电文被破译出来。
早晨六点钟,住在省军区招待所的杜自远接到吴坚的电话,通知他有北京来的长途电话,请他赶快去机要室接听。
正在洗漱的杜自远急忙用毛巾擦了一把脸,就往机要室跑去。好在招待所就在省军区大院的外面,距离机要室也很近。他几分钟就跑到了。
吴坚正在机要室门外等着他。值班的两个女话务员已经被他请了出来。他们站在走廊里,看着匆匆跑来的杜自远。
电话正是老罗打来的。他说:“自远,我收到一封密电,是由台湾发给赵明贵小组接收的。我已经请破译专家破译了一部分。未破译的部分,你要注意阅读。”
杜自远立刻在桌上找了一支铅笔和一张纸,说:“老罗,你说,我记录。”
老罗就在电话那头,把破译后的电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把每一个标点符号也念出来。杜自远在电话这头,将电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记下来,把每一个标点符号也仔细记下来。
电文如下:“(专、人)员抵汉(。)后日(?)(计划、计议)会晤(或会面)(,)接受(重要或特别)任务(。)(?)误(。)”
杜自远抄完这个电文,回到自己在省军区招待所的房间里,就开始仔细研究这个电文。
他知道,破译的电文极少有完全译出的。原因有三:第一、受参照电文数量的限制。收到的电文越多,参照物就越多。每封电报里,哪怕只有一两字被破译出来,所有电报可以互相参照,互相代入,由此即可知道电报的大意。参照电文越多,准确率越高。第二、受时间限制。这么多电报互相参照,互相代入,需要很多时间。但昨天夜里收到电报,今天早上完成破译,这个时间当然是不够的。第三、电文破译只需大体准确即可,不需要全部破译。这种电报都有时效性,确认大概意思准确就可以了,不可花费太多的时间。
杜自远看得懂这样的破译电文。括号里的文字,是经过猜测后补入的。这种补入,需要阅读者在研究时,要谨慎考虑。括号里的标点符号也是破译者加入的,这是一种断句。需要时,阅读者也可以重新断句。括号里的问号,是说明这一组密码没有破译出来,也没有猜测出合适的文字,也需要阅读者慎重考虑。
所以,杜自远阅读这封电报,大体有两种方法。第一种读法,是将所有括号以及里面的文字去掉,能念通即可。他读出的意思是:“(某人)到达武汉,后天会面,接受任务。”
第二种读法是,尽可能猜测括号里没有破译的电文,尽可能将文字连贯起来。这样,他读出来的意思是:“(某重要人)员已经抵达武汉,后日按照计划会面,接受重要任务,勿误。”
杜自远把这两种读法读出的意思进行对照,确认没有错误。
从理论上说,破译者和阅读者,看同一封破译后的电文,得到的结果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他们掌握的情况不一样。但这一次,杜自远看懂的意思,其实与破译者完全一样。也因为这封电报确实比较简短。
接下来,杜自远就开始思考这封电报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第一,一个重要人物已经到达武汉。第二,后天(考虑到发电报的时间,就是明天)将与赵明贵会面。第三,赵明贵将要接受重要任务。第四,任务极其重要,不可耽误。
这时,一个疑问从他心里冒出来:“为什么是‘后日’呢?此人已经到达武汉,为什么要多呆一天?这一天他有其他事吗?”他想不明白,也对此犹豫不决。
杜自远另外要考虑的问题是,赵明贵将要接受什么任务?
在杜自远心里,赵明贵将要接受的任务只有两类:第一类,是潜伏特务通常可能承担的各种任务,例如刺探、窃秘、破坏、暗杀等等诸如此类的任务。第二类,则是可能和“水葫芦”,和正在逃亡的左少卿有关系的任务。
如果是第二类,那么,他此次来武汉,就算是来对了!
杜自远就此重新考虑。反过来说,如果是第一类任务,则武汉已经有一个潜伏特务小组,并且已经恢复了联系。要完成第一类任务,就不需要再从济南调过来一个小组。<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