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心里平静,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主要内容。杜自远曾经向她介绍过平津会战和徐蚌会战的主要情况,并且告诉她,是“槐树”汇总了各方面的情况,告诉他的。收音机里提到的情况,都得到了印证。
左少卿知道,“槐树”掌握着国民党军事上的全部秘密,他的情报正源源不断地流向华北局情报部。她一再叮嘱杜自远,要时时检查“槐树”的交通线,万万不可出问题。她目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就是她正在完成的任务。
左少卿在隐约之中感觉有一点不对头。她想了想才明白,今晚妹妹非常安静。
她起身关了收音机,重新在妹妹身边躺下。她注意到,妹妹睁着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天花板,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她推了一下妹妹,侧着身体注视着她。
妹妹仍然沉默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左少卿感觉,妹妹似乎心里有话,正准备说出来。说不上为什么,看到妹妹的表情,她就不敢催妹妹。她明显地感觉到,妹妹的心中正有一股悲伤涌上来。
“十一年前,”妹妹终于开了口,语气极其平静和冷淡,“我正在上中学,是高中二年级。那年我在学校里参加了三青团。”
妹妹平静的语气让左少卿有些担心。她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那个时候,学校里每天都在开大会,宣传抗日。”她仍然非常平静,“我是其中的积极分子,每天在班里,在年级里,宣传抗日。”
左少卿已经感觉到,妹妹平静的表情下面,正蕴藏着一座火山。
妹妹的目光变得而暗淡,“有一天,学校里,还有三青团支部,要组织一批学生,下乡宣传抗日。我没什么可犹豫的,就报名参加了。我们去了农村。我们有时在村子里,有时在集镇上,向那些农民宣传抗日,还散发传单。我们那时真单纯,宣传抗日时都充满了热情。”
房间里很安静。左少卿默默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正在翻涌的内心。
妹妹平静地看着天花板,“我们的宣传队,大部分都是男同学,也有五六个女同学,我是其中之一。我们那么高兴,那么激动,因为有好多农民为我们鼓掌。那些村民,每天用马车,把我们从这个村子,送到那个村子。后来……”
妹妹说到这里,停了很长时间,然后又继续说:“有一天,我们正走在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一小队八路。他们都穿着灰军装,扛着枪,走在路上。我们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和我们打招呼。领头的那个队长姓李,看见我们特别高兴。他说:咱们是一路的,走着,走着,我们保护你们。”
左少卿心里渐渐紧张起来,她已经预感到后来可能是一场灾难。
妹妹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就在当天夜里,那一小队八路袭击了我们。他们把男同学反锁在房间里。二十几个八路都冲进我们女生住的房间里……”
妹妹仍然十分平静,仍然看着天花板。这个表情让左少卿惊心。
“……好多情节,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把我扑倒的,就是那个李队长。我拚命地反抗。他其实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他们人多。又有两个八路扑过来,他们把我按倒在炕沿上,其中一个八路,就骑在我的背上,他抓住我的双手按在脖子后面。那个李队长就站在我的身后,他那么用力地拽下我的裤子,然后……就从后面奸我。我当时……使劲地喊,使劲喊,希望有人能救我,但是没用。我当时,疼得几乎昏过去。后来,那个李队长完了事,就是另一个八路过来,也是从后面奸我。我不知道有几个八路奸过我,我记不清了。后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我只看见……腿上有好多血,好多血……”
左少卿此时已经惊恐万分,更痛彻肺腑。她没想到妹妹还有这么惨痛的经历。尤其让她痛苦的是,狠奸妹妹的,竟是一队八路。她坐起来,痛惜地看着妹妹。
妹妹扭回头,眼睛里藏着愤恨,轻声说:“我恨你!”
“妹呀,你恨我?”左少卿痛彻肺腑。
“我恨你们!我就是相信,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右少卿的声音轻而有力。
左少卿说不出话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惊悚如电流一般从她的全身掠过。但是,她却不能解释,她的身份限制了她。她更不能辩护,也是她的身份限制了她。她心里痛不可忍,很想抱住妹妹。
但妹妹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她,她轻声说:“你不要碰我,至少今天不要碰我。”她翻身向里,对着墙壁。她的身体在无声地颤抖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左少卿看见,她在默默流泪,在无声的抽泣。<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