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俯身在桌子上,看着那份地图。
赵明贵接着说:“正常情况下,苏少卿从风陵渡逃离,应该是最合适的方向。她现在的逃跑路线,是向南穿过中条山,再乘羊皮筏渡过黄河。虽然也不错,她毕竟逃了回来。但乘羊皮筏渡过黄河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比较起来,经风陵渡过黄河,再上陇海铁路,应该是最好的逃跑路线。我感觉,中共也是这么判断的,他们相信或者知道,苏少卿会从风陵渡逃跑。”
桌边的人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叶公瑾抬起头,环顾着周围的人,“这些情况你们都知道了,你们怎么看?石教官,沈处长,你们两位都说一说。”
石河看着周围的人,“我说,这件事,是不是就这样了,已经比较清楚了。如果这几条都属实,那么,二号的苏少卿就不能留了吧?”
叶公瑾注视着他,眼神里有些异样,“石教官,你为什么要说‘如果’,如果属实?在目前的环境下,许多事情都不可能核实的。”
石河有些吃惊,“叶处长,你是想,直接处理掉二号?”
叶公瑾摇摇头,“我们要冷静,没有那么简单。冷静的看法就是,所有这些对二号苏少卿不利的情况,加起来,也比不上二号苏少卿从山西逃出来,这个事实!”
会议室里一阵静默,在座的人都在掂量叶公瑾这句话的意思。
从旁而言,当时的中共中央社会部,在苏少卿逃跑之后,确实是采取了一些措施的,是一些非常措施,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间与反间的博弈中,知已之短,知敌之长。迫于无奈,反向操作。用已之短,对敌之长,是为“逆用”。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冷静地说,中央社会部所采取的这些“逆用”措施,至少在目前,没有效果。
一号房间里的苏少卿,仍然危在旦夕。
另一个对她不利的消息是,苏少卿的母亲苏太太,终于到了南京。
苏太太到达南京的这天,天上正下着小雨。迷蒙的雨雾在昏暗的街道上,鳞次栉比的房顶上,以及匆匆而行的行人身上,留下了潮湿和冰冷,仿佛又回到了冬季。
但是,街道旁边的树木,经过了一个冬天,正从暗绿色的老枝上,绽出一些嫩绿色的芽,给这个城市带来一些生机。
南京饭店的门前,有两个不太大的花圃。两棵高大的塔松,枝干沧桑老成地挺立在花圃的中间,也俯视着滑行而来的黑色汽车。
叶公瑾的车在饭店门前停下。门前的水泥地面有些破损,一直没有维修,一些坑洼处积了一些雨水。叶公瑾下了车,跨过积水,走进饭店大堂。跟在他后面的是赵明贵和钱玉红。
苏太太是钱玉红亲自去太原接来的。
叶公瑾问过她,“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接来?”
钱玉红妖娆地回答:“别提了,苏家有一大家子人呢。除了有一些佣人下人之外,还住着一些亲戚。苏太太都要一一安顿好。又跟管家和各处的管事,一一交待事项,可细致了。这个苏太太平时又不常出门,这次要来南京,光是收拾行李就用了几天时间。我紧着催促,这才好歹出了家门。她路上还在跟我念叨,说库房里的事没有交待清楚,可能会出乱子。”钱玉红放低了声音,“公瑾,你可别怪我呀。”
叶公瑾看着这个妖精样的钱玉红,笑着问:“你跟苏太太说了苏少卿的事吗?”
“没有呀。只说是处长有些急事,要和苏太太商量。不过她一直在问,少卿怎么样,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我觉得,苏太太可能猜到是为了她女儿的事。”
叶公瑾在钱玉红的指引下,上了楼梯,径直来到三楼的三一二号房间。
来开门的,是一个丫头样的年青姑娘。她一看见站在旁边的钱玉红就明白了,欠身让开门,请叶公瑾等人进去。
苏太太从里屋迎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暗花缎子旗袍,外面套着一件黑底绣花坎肩,脚上穿一又缎面绣花软底布鞋,很是雍容华贵。她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来人。
钱玉红急忙介绍,“处长,这位就是苏太太。苏太太,这位就我跟您说起的叶处长。我们处长今天特地来拜访您。”
苏太太伸手请叶公瑾往里走,“叶处长,快请,快请进来。”
叶公瑾笑容满面走进来。苏太太转身引他向里走时,他看了一眼苏太太的发型,也是长发,也是盘在脑后,连盘发的方式都和一号的苏少卿相似。他心里微微一动。身为一名特工,他看人看事,都从细节上着眼。<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