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他的刀时,他也正凝视着她的剑,和她剑上的鲜血。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刀剑相交之处,仿佛轻如鸿毛,又重逾泰山。
刀剑胶着,任何最轻微的力量与重量的变化,都可能影响这紧张而微妙的平衡。
在这样的相持中,时间也过得极缓慢。
周围的黑衣人似是被两人的气势震慑,竟然不敢上前,唐子清握剑的手,也仍然很稳,但她也知道,她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在这极冷的天气,她的手心,也缓缓地渗出了汗珠。
想不到她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与自己相当的高手。
在这极慢的时间中,就连怒啸的风,也仿佛慢慢静止。一刻钟过去,黑衣人的目光仍在她剑上,没有动,但他的气息,却也有了轻微的变化。
唐子清已到极限,眉头一挑,正准备抽剑反击,一声尖锐的急哨,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急风之中,另一队黑衣人从山坳后掠出,其中一名轻巧地落在这用刀高手的身旁,身形从容,语气却显得极为急促:“首领,上百名唐军精锐正进入前方山道,马上便要到达这里!”
他说的是一种发音奇特的语言,但唐子清却能听懂,而且她还能够奇异地感知,这并非中原地区的汉语,而是一种少数民族使用的语言――藏语。
听了探子的报告,那被称为“首领”的黑衣人霍然抬起眼眸,瞳孔中冷光一闪,刀锋上杀气暴升,瞬间锐不可挡。
他已经在这里牺牲了许多名精锐难得的手下,怎么可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但当他冷锐的视线落在唐子清脸上,又在胸前缓缓扫过,却微微一愕,眼中泛起一种意外的惊异,突然问道:“女人?”
他说的,居然是纯正的汉语。
唐子清没有回答,却趁着对方开口说话这压力骤减的一瞬,反手一抽,“铮”的一声,将剑锋自对方刀下抽了出来。
她也没有去看她的对手,却抬手轻轻一吹,吹落了剑上的鲜血。
殷红的血,尚未凝结,轻轻一吹,血珠便顺着剑锋滑落,落入茫茫白雪中,璀璨如霞,又残酷如花!
倒不是唐子清想学西门吹雪,而是对她来说,这剑上的鲜血,实在是显得太鲜艳,太刺眼!
她从未经过这样的流血与暴力,但她刚刚用她的剑,杀了许多人!
剑锋上的鲜血,还未滴干,这顷刻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真实。
这严酷的世界,与她一向坚持的和平博爱的世界观,确实相当违和。
看着那鲜红的液体没在雪地,漫漫渗开,顷刻又消失在随风而起的雪片中,她抬了抬眼,忽然说道:“你们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
黑衣首领也在看着这奇特的女子,这奇特的吹落血花的动作,微微蹙起的眉头、带着几分空惘的眼神,在这充满血腥味道的荒山雪野中,竟有种空谷幽兰般遗世独立的美感。
雪花如轻羽般掠过,落在漆黑的刀锋,他那漆亮如曜石般的瞳孔中,也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他忽然问道:“你是谁?”
唐子清冷冷道:“唐子清。”
她的名字对这个世界来说可能也毫无意义。
那人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要将她的名字牢牢记住,口中还重复着:“唐子清。”
说完这三个字,他的手腕突然一动,刀锋已悄然入鞘。
极轻,极快,就像他出刀时一般轻,一般快。
跟着撮唇一吹,轻喝一声“撤退!”四下里随即响起几声尖锐的啸声,似是对这哨声的回应。
看来不止这些已经出现的黑衣人,他们在别处,或许还另外设有埋伏。
哨声与啸声仍在雪地回荡,那黑衣首领和他的手下,连同雪地上同伴的尸首,顷刻间却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因为唐军一到,就算他和这数名高手能够全身而退,也难保不会有一两个手下落入对方之手。任何活口,都可能暴露他的身份,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所以他走得很快。<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