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又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年青显得满脸疑惑,江花连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这才好像明白了什么,并会心地笑起来。小年青不是别人,而是王若华的兄弟,十七八岁的样子,在承德平泉建筑公司施工队工作,名子叫王国壮,人如其名。
倏忽之间,王若华秋水般的双眸里闪出喜色,远远地看到了张哲源的影子。
青春既懵懂又羞涩,王若华抿起嘴角微微低下头,仍装作打电话,而张哲源却没有走过来。王若华突然感觉心头一阵阵刺痛,不明白张哲源为什么没有走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直接而又吓到了他?她伫立在原地继续等待,心痛地盯着张哲源消失的地方,越想心里越难受。
大概五六分钟后,张哲源又走出了宿舍,远远地看到王若华依然执着地伫立在水池前。是前进,还是再次逃避,他犹豫不定。
“勇敢点,走过去。”
张哲源在心里鼓励自己,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地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又慢了下来。他心里已经开始发慌,根本没有勇气直接面对王若华。
“哲源。”
张哲源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是从他隔壁宿舍传来的声音。
看着张哲源再次转身走开,王若华揪心地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想自己举动也许真的是难为了他。她知道张哲源绝对不是单纯害怕自己,此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的到。和张哲源相遇也许是个错误,即便是个错误,她也不想放弃。
王若华怏怏不乐地回到办公室,脸上写满难过和失望。江花也猜到了大概,只是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王若华,逗她开心,弄不好还会雪上加霜。不管怎么样,江花做为姐姐是不会独善其身,置若罔闻的。于是走上前笑着说:“干嘛这么伤神,这次不行咱们还有下次嘛!”
王若华抬眼看了看江花,牵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垂下头对着桌面发呆,心里依然不是个滋味。
曲洋三建民工宿舍内,张哲源正在和一个胖子交谈,这个胖子叫刘春,是张哲源最知心的工友。
刘春问:“哲源,怎么还不去上班啊?”
张哲源坦白地说:“不敢面对。”
刘春的一双小眼睛飞快地转动,并重复着张哲源的话:“不敢面对?”
张哲源点了一下头:“是的。”接着他又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奢望。随后问:“刘春,知道什么叫奢望吗?”
看着地上‘奢望’两个字,刘春似乎已经揣摩到张哲源的内心世界。“是不是感情上的事?”刘春试探着问张哲源。
心事被刘春一语道破,张哲源也不在掩饰什么,于是就把心底深藏的秘密透露了一点给刘春。“我在公司碰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挺漂亮的,平时很注意我,跟我也走得很近。”张哲源说得很委婉,“可我总觉得这事跟做梦一样,不真实。你就说吧,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会有交叉的那一天没有?”
如果换作是别人肯定要追问,那个女孩儿是谁,从事什么工作,甚至叫什么名字。但是刘春了解张哲源,知道张哲源肯定不会说,所以也就不会多此一问。而刘春也只是沉思了一下说:“你这是不自信。”
张哲源愣住了,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自信,是我压根儿就没往那儿想过。”
“奇迹,什么是奇迹,这就是奇迹。”刘春鼓励张哲源,“全国的建筑工人都支持你。”
张哲源苦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问:“刘春,你腰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了?”
2003年的冬天,张哲源和刘春在拆活动厂房的时候,刘春不慎从房顶跌落,腰椎受了重伤。
当时张哲源慌忙跳下去,轻轻摇了摇横躺在地上的刘春,刘春则好像刚睡醒一觉似的,张开眼第一句话竟是:“哲源,我这是在哪儿呀?”当时张哲源还以为刘春幽默,在和自己开玩笑。不曾想,从那一天起横祸就缠上了刘春。直到前几天,他搀扶着刘春从工地上下来,才知道刘春腰伤的严重,已经复发了不止一次。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这样把自己的健康葬送在建筑上,值得每一个在建筑上工作的民工以及各行各业的人去深省。
三杉欣欣家园工程上时常也有民工受伤的事情发生,为此,中都成公司书记张志强言传身教,亲自到各建筑工地和民工生活区讲解安全知识,完全从人道主义出发,设身处地地为民工的安全着想、负责。尽管安全工作做的很全面,可还是不能彻底杜绝事故的发生。
一次,承德平泉公司办公室前聚积了一帮气势汹汹的民工,吵吵嚷嚷着要见公司的经理。一个受伤的民工躺在地上,气喘息息的,不时地还抽搐几下。身边另一个民工担心地扶着伤者,拿着毛巾捂着其额头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伤者的脸颊直往下淌,情景可怖,令人怵目惊心。
张哲源走上前,才知道出事了。平时他见到诸如此类的场面都不敢多看,尤其对鲜血敏感,会让他深有同感。其实,他只是不忍心看而已。
民工们闹得很凶,似乎吓坏了办公室内的员工。江华和王若华在屋内花容失色,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张哲源就想,如果这帮民工闯进了王若华的办公室,自己该怎么做,是上前制止,还是袖手旁观?要是上前制止,无异于杯水车薪,可能还会挨顿揍。如果袖手旁观,他会在心底骂自己一辈子懦夫的。
这次张哲源没有转身走开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也许他会为梦中人冲动一次,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浪漫剧。这样,他们的故事也会再次升华,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后果也可想而知。
毕竟民工们是来解决问题的,闹事不是目的,所谓的嚷叫只是渲染气氛,想得到帮助和救治罢了。
王若华匆匆拔通了领导的号码,焦急地报告着民工的伤势,刻不容缓。
不到一刻钟,一辆车牌号为京1800的轿车带着狼烟赶到现场。从车上下来一位魁梧的男子,大概五十来岁,应该是承德建筑公司的经理。
魁梧的男子遣散众民工,带着伤者又飞快地离开。
民工们散去,风波平息,英雄救美的浪漫剧化为泡沫。张哲源松了口气,这才安心地离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一个男子汉了,在王若华担惊受怕的时候没有转身走开,而是勇敢地留了下来。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变得勇敢,张哲源想了想却不敢认可,因为想象会让他忧伤。<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