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每一步竟愈加如履薄冰了。再也不同往日现在她站在高处站在这后宫的顶峰却全无根基可言摇摇欲坠——若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怕不是单单一个“死”字就能勾销得了地。
……贵妃?沈贵妃?听上去多像一个莫大的笑话外面怕是已经闹翻天了吧沈青蔷镇定心神轻声道:“姑姑这里……似不是我该留宿地地方……”
后宫妃嫔不是在自己地居处接驾便是如她当年一般在专门“招幸”之处侍寝即使贵为皇后怕也没在那张真正的龙床上睡过一晚吧?这个理由委实光明正大那宫女果然语塞顿了半晌方道:“贵妃娘娘请您先在外殿少歇奴婢去见王总管请一个示下来。”
青蔷略一点头早有人引她去往侧厢那里锦被熏香、茶水细点尽数齐备是恐皇上偶有兴起欲临幸身边服侍之人特辟地下处。青蔷在椅上坐定打量众人择了一个年纪最轻的小宫女似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宫女满眼惊恐地望着她狠命摇了摇头声如蚊呐:“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白……不、不贵妃娘娘饶命。”
看来那场大戏早已传遍宫廷上下这小丫头见到自己倒真像见了鬼怪一般。青蔷轻挥一下手只得作罢那宫女如逢大赦一般暗自舒一口气侍立一旁动也不敢动一下。
只片刻工夫那年长宫女便已回转身后却跟着一个半老的公公竟是御前大总管王善善亲自前来。
“娘娘啊您怎么出来了!天这么晚了。快些回去吧。”王公公夸张地跺脚甩手拼命压低了声音叫道。
“皇上已睡下了。我不过出来透一口气……王总管我不便在殿上留宿。麻烦替我准备一个就寝之处吧。”
王善善道:“娘娘御旨是下了赐您入主紫泉殿掌后宫印信。可是紫泉殿那样子您也知道。总得三五天工夫收拾布置的您有什么喜好想要什么可要尽管跟老奴说年轻孩子手脚虽灵便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奴亲自去办怕还妥贴些。”——
不愧是顶尖人物絮絮叨叨一大篇。竟然擦边带角生生将话题转到另一边去了。
沈青蔷轻咬着唇道:“那好。这里的人我使不惯瞧着也不顺心。烦总管大人将我原先地使唤人一并调过来吧。她们倒明白我的心思。叫我省些力气。”
那王善善却满脸难色只道:“娘娘。您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大这太极宫里地人断和外头的不一样等闲是拨不到御前伺候地。您要使人尽管吩咐她们就是断能办得好好的绝无差错。”
沈青蔷听他竟然还是推托思忖着外头的风声一定有变心下不由一急。却依然不动声色只转过脸去慢声向方才那小宫女吩咐道:“你叫什么?给……本宫报上名来。”
那宫女浑身一个哆嗦已跪倒在地颤声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露青蔷颔道:“好露儿去传香汤伺候本宫沐浴;王公公既然事务繁忙本宫今夜便在此间就寝便是。”
露儿一愣还未回答王善善已急了叫道:“娘娘万万不可!您不回去万岁要是醒了怕是又要……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青蔷微微一笑道:“怎么王总管您对陛下似乎颇有微词啊?”善善的脸立时惨白一片连连摆手道:“没有绝没有!老奴怎么敢!”
沈青蔷轻笑道:“此处是太极宫本宫自矜其位不愿越;您却处处设阻百般刁难既不是冲着陛下难道却是对本宫颇有微词不成?或者在您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成法规矩可言不足一晒?”
这话说得更重王总管总不能自陈坏了“成法规矩”地是皇上本人他是因势利导、被逼无奈吧?百般权衡之下终于屈服苦着脸道:“娘娘您还是和十多年前一个样子唉凭您吩咐就是……老奴天一亮就去向惠妃娘娘要人去如何?求您看在老奴十多年前就伺候过您的份上给老奴留一条命在吧。”
沈青蔷心下一惊玲珑她们果然陷在了杨惠妃那里;却又听他提到“十多年前”云云倒认真打量了这个老太监两眼唯恐是试探之计因此便不置可否只点头道:“王总管那可有劳你了。”
王善善依然愁眉苦脸摇头道:“娘娘您快请回去吧!一切交给老奴你可以放
沈青蔷无端觉得可笑却又不禁隐隐担忧。笑的是自己一步登天竟然真成了一个“号令六宫、莫敢不从”的人物;可忧的却是正因如此恐怕之后再无宁日。身居人下处处受制受气受苦断然是场劫难;可这样的劫难与此时相比又已不算什么。贵妃娘娘不比小小才人出入都有定数随扈如云说什么、做什么多少眼睛看着多少耳朵听着只要她犯下半个错处那些躲藏在暗夜里血红着双眼的恶鬼们定然一齐扑上咬住她的喉咙叫她万劫不复……——
只求自保、不愿沉沦的自己却为何越陷越深到如今不可自拔?翱翔在遥远地湛蓝色苍空下、那美好的幻梦已注定……永远都只是一个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