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王亚迪已被中行的行长叫走。
考察无外乎就是找人谈话。如果是正常的考察,谈话的对象一定是随机抽取,可是,高寒清楚,他这次如果随意抽取,王亚迪的支持派和他的反对派被抽取的几率就会各占一半,势必形成势均力敌之势,为了形成一边倒的局势,所需要抽取的谈话对象必须是王亚迪的对立面。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黄江河在关键时刻把高寒派上了用场,高寒必须小心应付,绝对不能砸锅。
可是,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同样的脸,同样的笑,说的都是人话,都有一颗心,从表面看根本分不出来谁是王亚迪的死党,谁是王亚迪的敌对派。所以,对于如何才能找到王亚迪的对立面,对于高寒来说是必须要首先解决的难题。
就在高寒绞尽脑汁不得要领时,他突然想到了刘燕妮。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刘燕妮对信用社的人事关系还比较熟悉。于是,当组织部的人刚进到信用社的大院,高寒就借着去厕所的机会给刘燕妮打了电话。
心有灵犀一点通,高寒在电话中稍加暗示,刘燕妮就明白了高寒的用意,很快,刘燕妮就给高寒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她给高寒提供了一个人,这个人在信用社工作多年,不但是张曼莉的死对头,更是王亚迪的对立面。
一个点能画出一条线,一条线就能画出一个平面,而一个平面不断地翻转,就能组成一个立体。于是,一个阵营产生了,这个阵营里的人全部是王亚迪的在信用社的敌人。
考察只进行了两个小时。从这些人的口中,不停地流露出王亚迪的种种恶行。收受贿赂,贷款唯亲,工作马虎,生活腐化。一桩桩经过加工的小事,被这些人讲出来比天还大,被组织部的人记录在案,都成了王亚迪玩忽职守的铁证。
一个人被谈话的人走出去,就是一个小喇叭,十几个人就是三五个喇叭,组织部的人还没走,王亚迪要被撤职的消息就在信用社的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中午十二点,高寒带领人马离开信用社回到了市委。他提前接到了黄江河的电话,知道老丈人还没有回家,正在办公室等他。
高寒到了市委,单独去见了黄江河,向他汇报了大半个中午的收获,并请求下一步的指示。黄江河把调查材料粗看一边,然后严肃地对高寒说:“大萝卜还用尿浇,你下午主持召开会议,先免去王亚迪的职位,然后在金融系统选出几个优秀的人才作为继任信用社主任的候选人。具体的操作程序我就不说了,你看着办。非常时期,程序可以简化。”
黄江河再次面授机宜,高寒领命而去。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让大家回去吃饭,把他们领到市委对面的“一品香”饭店,美美地搓了一顿。
中行的行长把王亚迪叫走,和他不疼不痒地交流了一个中午临到吃饭时才打发王亚迪滚蛋。王亚迪一直以为自己是市委书记黄江河的红人,这次被行长叫走谈话,一定又要鸿运当头,吉星高照,保不准再升一级。临出门时又拐回来,笑嘻嘻地说:“如果王行长有兴趣,咱们不妨到外边小坐,痛饮两杯。”整个中午都心不在焉的王行长放下刚刚接过的电话,一脸冷漠地说:“不该拿点钱别拿,不该喝的酒别喝,你已经惹了麻烦了,还不自觉。赶快回家吃饭吧,填饱了肚子下午单位还要开会。”
王亚迪被行长说了几句,似懂非懂,一头雾水,灰溜溜地走出行长的办公室。还没走出办公楼,就接到了信用社自己人的电话。
王亚迪边走边接听电话,一开始还笑眯眯的,可没过半分钟,他的脸上就布满了乌云。对方挂断了电话,王亚迪手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头张大了嘴巴,走路一摇三晃,像喝醉了酒。
下到楼道底层,王亚迪只抬头不看路,目中无人,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瞬间清醒过来,赶快向撞到的人道歉说:“大姐对不起。”
被撞的人恼怒地看了王亚迪一眼,说:“看来你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连公母都不分。”说完走开。
王亚迪回头望望,哪里是什么大姐,明明是个男性小青年。
刚才,信用社知己透露给王亚迪说,中午他刚一离开,市委组织部的人就到信用社去考察,看样子要把他撤职。联想到王行长在自己离开时对他说过的话,王亚迪才感到不妙。
他不相信自己会被撤职,理由有很多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是市委书记黄江河的红人。他能当上信用社主任,完全是因为黄江河的抬举。他曾经对自己的前途做过很多种设想——再干一段时间,他就上下打点一下,上调到建行或者工商银行,但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免职。他是一个开快车的人,即使速度慢些,也总不至于倒退。如今出现这种事,一定有误会。至于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真的不清楚。
王亚迪不清楚,但有的人肯定清楚,这些清楚他被免职的人最少有三个,黄江河,高寒,刘燕妮。
王亚迪坐到了车里,给黄江河打了电话。电话刚一拨通,王亚迪就开始清嗓子,他想问问黄江河,自己在信用社干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免职。
可是,那边的铃声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接听。王亚迪想,凭自己和黄书记的关系,他不会不接听自己的电话,此刻,他一定在回家的路上,大概没有听到手机的铃声。
王亚迪发动了车子,沿着通向黄河边的公路向南驶去,他要到黄河南岸的别墅里去会见黄江河,想听听他的说法。如果黄书记还没吃饭他,他就把他拉到外边吃点野味,边吃边聊,顺便问问,自己怎么就被组织部调查了,怎么就会被免职。
(^__^)<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