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师父打电话安排人送我回去,给了我三百生活费,让我在家里好好休养几天,好了再过来。这老头人还不错嘛,虽然对我态度很一般,不过今天倒是说了很多,我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父母亲一直在城里照顾弟弟没回来,我自己也懒得做饭,再说手还肿着呢,于是每天就在村口小饭馆吃饭,吃过饭就回家玩手机看电视。就这么过了两三天,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我去邻镇的表叔家里喝喜酒。表叔的女儿出嫁,按我们这里的风俗,这种喜事是要连吃三天的。而父亲要做工,母亲要给弟弟做饭,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其实我顶讨厌吃喜酒的,各种常年不见面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亲戚,假装客套然后问长问短让人很崩溃。
换了身好点的行头,坐上了班车,直奔表叔的家里。表叔的家就和中国大多数农村的房子一样,一个小楼房,一个院子。到了之后肯定免不了‘哎呀,那是谁谁谁的儿子,都成大人了’,‘哪里工作’,‘谈恋爱没有’之类的,我都堆着假笑的回答了。
其实这种吃几天的喜酒真的很无聊,就是吃饭,打牌,再吃饭,再打牌。而且更奇怪的是,不管白天喜酒有多少桌,如果晚上家里没个几桌牌,就代表主人家不慷慨之类的,会很没面子。于是吃过晚饭后,所谓无牵无挂的我理所当然的成了打牌大军当中的一员。不要问我一个年轻人为什么不找个理由走掉,原因很简单,乡下人,今天我家里有喜事你到我家打热闹了,来年你家有喜事,我必定到场奉陪到底,你随个份子就走,那将来我也肯定随个份子就走。我是想着家里将来有喜事能很热闹的人,所以肯定是奉陪到底。
扯远了,言归正传。吃过晚饭,知宾先生在吆喝打牌的时候,我看到表叔捧着一大摞小白纸包到院子的一角去火化。这个也是我们这一块的风俗,白纸包里包的是冥币,家里有喜事的时候都会烧给已故的长辈和祖先,算是告慰各位已故的亲人,咱家又有喜事啦。
好不容易凑起一桌麻将,打了几把,我发现坐我对家的男的真是一碎嘴,按辈分我得叫他叔。每把都是什么这个打错啊,哎呀要是不打那个就自摸啦之类的,而且还特慢。趁他把麻将牌抽来抽去不知道打哪个的时候,我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尖嘴猴腮,眼神浑浊,脸色还有点灰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副撸多了的样子。我在心里已经暗暗给他取了个外号,就叫‘撸叔’。
打到了凌晨的时候,表叔安排了宵夜。吃宵夜就没什么讲究了,一圈人围着桌子站着,只求快点填饱肚子。我本来也没那么饿,匆匆扒了几口便站到大门口抽我的饭后烟去了。
门外院子里各种物件杂乱无章的摆着,里面不时传出‘吱吱’的各种秋虫的叫声。我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抬头缓缓的吐出。夜空中月朗星稀,吐出的烟在我面前缓缓散去,被烟模糊的月光又重新洒满大地,这么好的世界为什么要有鬼呢。忽然感觉一阵冷风从我身旁吹过,突然的侵袭让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同时感觉一个黑影从我旁边进了门。我轻轻抚了抚胳膊然后回头看看,哪里有人?也许是打了一天的麻将眼花了吧。又看了看夜空抚了抚胳膊,已经是深秋啦,下半夜打牌估计会很冷的,于是我决定跟我那几个牌搭子说一声然后准备去睡觉。
丢了烟蒂,回身来到吃宵夜的桌子旁,吃宵夜的男男女女都举着碗口沫横飞的讲着自己麻将的战绩。我刚准备开口,突然一女的手上的碗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大伙都伸长了脖子问她:“怎么啦,怎么啦。”那女的讪讪的笑了笑说到:“哎呀,天开始降温了,好冷啊,冷的我打了个尿劲【家乡土话,寒颤的意思】,碗没拿住,掉了。”她身边一男的调笑着说到:“有没有挤几滴尿到裤子上?”女的暧昧一笑:“我大姨妈来了,挤出来也滴不到裤子上。”
“大姨妈来了男的怎么搞啊。”
“怎么搞呢,不搞。”
我去,乡下人就这样,有没有想过我还是个孩子啊。就在其他人也要加入调笑的时候,一直默默吃饭的‘撸叔’忽然放下了碗,双手‘呼啦’一下子把桌子掀了,嘴里还骂着:“吃你妈个。”正在说荤话的男男女女们猝不及防,有的被菜汤溅了一身,有的被碗砸了脚,纷纷都骂骂咧咧起来,撸叔看了看这些人,仰头‘哈哈哈’狂笑起来,只是笑声和他说话的声音格格不入,有点像电视里太监的声音!<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