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大伯想要寒城?那便给他好了,反正自己又争不过。待满了十六岁行过成人礼,便搬离莫府,寻个乡间私塾,教那些孩子识字读书,终老此生,平庸却安稳。什么建功立业,振兴家族,人类存亡,统统遥不可及,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弱便弱吧,无能无力便无能为力吧。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无可挽回。
可此时为何心中却有一丝不甘,一丝苦楚?
是了,灵魂之中多了一份来自异世的桀骜,那个也叫莫非的少年可不是那么轻易认命的软蛋。
是了,有人已经等不及他长到十六岁,下毒这种卑劣手段都使了出来,想要抹灭他的存在。
是了,他太弱,弱到连父母当年的死因都无权知晓,因为除了给自己平添烦恼,他什么也做不了。
……
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扎入肉中,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原本低沉的头颅再次扬起,这一次,眼底深处有星火在燃烧。
“小叔,身为凡脉,如何变强?强到有资格知道。”
戈怀雪望着眼前少年面容,竟有了当年那人几分神韵,不禁一阵恍惚。待回过神来,口中却不客气骂道:“蠢货。”
“我来问你,当朝国师苏墨苏大人,手无缚鸡之力,却一人之下,执宰帝国朝堂三十年,他可曾修行?”
“西北大凉域洛氏家主洛白河,练了三十年刀法,终成刀皇,尊者之下,没一个人敢妄言能胜他。他可是天脉者?”
“那些边疆领军大将,军旗一挥,摧城拔寨,血流成河。他们之中,又有几人不是身负凡脉?”
“再退一万步说,芸芸匹夫,凭一己之力,在这乱世中安生立命,保家卫国,另妻儿衣食无忧,又有谁敢说他们是弱者?”
“在这世上,想要变强,路有千千万万条。凡脉,是你的命,无法改变。可如果一味把这当成借口,像你呆在当阳的那十年一样,不求上进,只想着忍辱求生,碌碌终老,这不是懦弱无耻又是什么?”
……
男人的诘问喝骂,声音并不大,却如同道道惊雷,炸响在少年耳边。
天边那一抹朝阳,终于穿破重重迷雾,向天地间洒下万道霞光。
莫非默默无语,将盒中那本发黄的小册子收入怀中。
接着,又缓缓将龙牌戴到颈间。也许是因为心境通明了,当玉牌接触胸前刹那,他竟感到一阵充沛浩然之气瞬间涌入体内,胸腹间暖洋洋一片,仿佛回到儿时母亲温暖怀抱。
这感觉让他更添勇气。
于是,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初升艳阳。那些金色光线照耀在他眼中,反射出更加璀璨的熠熠光辉,竟有了些高洁神圣意味。
他面带平静笑容,轻轻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之后,再有没有前世那个冰冷的杀戮机器,也没了今生固步自封的懦弱少年。
从此以后,世间只有一个新生的少年,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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