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静默无声除了叶青容的轻泣与受伤之人的断续几下呻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隔了一会却听得牢房外遥遥地响起了脚步声。这声音渐渐临近至门前停下。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守在一旁的牢卒上前开门进来的正是抓他们的那个大汉。
这人点头示意他身后的一个牢卒手拿大锁将东莪二人的牢房门打开。大汉走上一步手指东莪道:“你……出来!”东莪朝他注视一边站起身子。
对面牢中的史承戟大喝:“你带她去做什么?”何可梁也扑到牢栏上道:“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要刑问什么的只管找我!”那大汉只作未闻看东莪起身便往后退开一步。
叶青容伸手拉住东莪的衣角颠声道:“姐姐你不要去!”东莪轻拍她的肩膀往外便走史承戟将牢门摇的震天响她回头向他二人看了一眼毅然转身。那大汉待她走出便当前带路往外走去东莪随后而出。
走出牢门方觉日光刺目原来天早已亮了。东莪朝牢门回看去却听那大汉道:“你跟我来。”这人虽一脸横肉一双大眼中却无凶气。东莪看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人只定定地看她半晌方道:“你跟我来就好了请!”他躬身让路竟似十分恭敬。东莪心下暗暗戒备只在他身后数步缓缓跟着那人不疾不徐一路引着她出县牢至外。到了门外有一顶小轿停在屋前。
这大汉道:“请你上轿吧!”东莪环目四望只见眼前两个瘦小的轿夫再无旁人。正迟缓间却见那大汉掀开轿帘自内取出一把长剑双手奉送到她面前。东莪见到这竟是自已的长剑忙接过来拿在手中。大汉这才道:“我绝无恶意请你上轿吧!”东莪有剑在手便不再犹豫入轿坐下。小轿立时起行一路上经过热闹街市东莪掀帘观看那大汉只在一旁随行也并不阻挡。
如此走了不久小轿在一个大屋前转弯在房屋侧巷停下。东莪下轿站在屋前眼前一扇木门微开向内看去只见屋里深处一溜平房一棵老樟树自内向屋后伸出枝丫却是绿意盎然。那大汉伸手示意自在前带路东莪紧握剑把跟随在后顺着侧廊向内走去。
那大汉走不多时便在一个房前停步向内伸手道:“请你在屋里等一会有人会来见你。”东莪道:“是谁?”那人道:“见到便知道了你请进吧。”说罢退开数步这才转身走了。
东莪在门外站了一会见身处一个小院之中屋前一方草地修剪的平整干净。院角尚有一丛青竹用小木栅拦在其中。这院内极静只偶有风声吹过带动那竹子出极微的“蔌蔌”声。
东莪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便向房中迈进。这是一个简朴的书房南面墙边放着书架一旁摆有一张樟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整朝东的墙上挂有一幅立联。东莪走近细看只见上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雄雉与飞”。这四字苍劲有力用墨浓浊顿挫却似流露出笔者含有的无尽愤慨不平的心绪。
东莪正看的入神却听身后有人徐徐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这是诗经之中雄雉一篇说的是亲人远行久久不归内心忧悉不安的思念。”
东莪急忙转身回望却见到书房门边站立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人色隐有白丝双目直视东莪面上却有激动神情。他向东莪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至她身旁仰头看那幅字过了一会又道:“我将这四字悬挂于此为的是寄托心中的哀思可是……”他再转身与东莪对视双目却渐渐湿润起来:“可是……这隐涩之词对我怀念王上之心……又怎够表达其万一!”
东莪大惊失色朝他仔细注目却依旧不记得曾经相识。这人面向东莪良久忽地跪拜下来道:“格格……想不到……竟能在此处见到格格!!”
东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这人抬头看她脸上已满是泪水。东莪定了一定神伸手相扶道:“你认错人了我哪是什么格格!”
这人听她这么说仰头看了她一会慢慢站起来向后退开数步又再跪倒道:“卑职七品文职外官常之介拜见和硕东莪格格。”东莪不语只看着他。
只听他道:“那年格格随王上出京卑职跟随二等精奇尼哈番、理藩院尚书尼堪大人同在王上随行一侧有幸得见格格金面毕生难忘。”
他顿了一顿又道:“多年之前京中便有风传说格格……因疾而逝。卑职等一众旧人闻知噩耗还曾伤痛过一场。可是后来信郡王派人四下寻找却曾历经敝处。卑职因而得知格格尚于世间。这些年来卑职也曾尽已之力寻觅格格的下落。却没料到竟会在这等情形之下遇见格格。”
他抬眼看向东莪道:“还是卑职的侍书当年一同见过格格的常立认出了格格否则卑职便是万死也难咎冒犯之罪。”他转身回望门外那引东莪前来的大汉不知何时已在门外跪下伏道:“小人方才无理了请格格制罪。”
东莪见他们真情流露到此地步也不能再装胡涂。忙扶起面前的常之介再去扶常立之时那常立未等她手伸到忙向后移身这才慢慢站起。
东莪道:“我早已不是当年的身份你们既是我阿玛的旧部便也是我的长辈应该是东莪行礼才对。”说罢便要弯身那常之介忙上前扶了道:“格格万不可这样卑职们可不敢当。”他回头叮嘱常立引东莪在东坐下自己则侧坐在旁。不一会常立奉上茶点轻轻关上房门立在门外。
常之介看向东莪道:“能看到格格平安无恙王上在天有灵也定是无比欢喜。卑职……”东莪打断他话说道:“如今东莪无品无阶实在不敢当得您这般称谓。”
常之介叹道:“在卑职的心里见到格格便如同得见王上的英容能在格格面前自称卑职实在是真心感慨。若是格格不允也罢……那卑职便不以此自称便是。”东莪见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他停了一停又道:“那个……在下是听闻加急公文知晓这一伙人在堂镇与官兵对抗致使官兵一死八伤这才急追找。后得报他们投住本县自然大张兵力前去围剿。可万万想不到竟会得遇格格。还是幸得常立曾见过格格他说起在围战之中见到一人隐隐相识仔细认了居然竟是……唉!他眼见格格顽强抵抗之下生怕有什么闪失。忙喝令制止一边飞报过来。我因未亲到竟至格格于险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惶恐不安。”他歇了一歇道:“只是……在下却有一句话相劝不知当不当讲?”东莪忙点了点头。
常之介道:“在下不知格格怎地会与他们同行好在如今格格已然脱离。在下这就备下车马格格想去哪里或是愿意在陋下暂住都悉听格格安排。”
东莪道:“那他们呢?”常之介道:“杀伤官兵罪名非小。在下在接到公文之时便已以叛乱之罪上报了。此县离京不远不多日便会有公文下传想来是难逃一死的。”
东莪全身一震道:“不行我决不能放任不管他们与我有恩自我离京日起倘若不是得遇他们怕是活不到今天。”当下便将自离京后一路上遇匪只说是得遇何可梁相救后随其习武之事说了只略过盛京一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