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袍断情。
凝注染血白衣,在炎炎曰光下,灰飞湮灭。
弹指一挥间,情断意绝,沧桑易老。
曾为三千情丝蒙蔽的钢铁之心,挥褪了残余的一丝情线,一丝尘埃。凡物,再不介怀,再不入心。如是者,皆为浮云,皆为一扫而空。
重回真我,左无舟的平淡目光,一如故往的冷漠,一语轻起:“乘轻舞,我不杀你,你走。”
乘轻舞有所感,竟有一丝难言悔意。痴痴的看着他,眼泪崩裂。
英雄和美人的故事,她曾是故事里的美人,英雄愿为她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但英雄和美人,不一定能走在一起。初恋,也不一定都是美好。
一段至情至姓至纯的情,曾摆在她面前,直到灰飞湮灭,直到不复存在。
她以天真烂漫,窃走了一人的心。却几度把玩,然后抛起落下,毫不在意的亲手将这一颗心摔成粉碎,亲手活埋,亲手剁了。
纵是她想要亲口道一声“我是来把心还给你的”,却已是迟了。坏了的心,再怎么拼凑,也是不成了。
在原本的位置,重新生出了一颗铁心。
……
……
原来,乘轻舞奔跑,如同欢快小鹿。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
左无舟的目光不夹杂一丝感情,漾住一丝淡色。
情爱不但蒙蔽双眼,还蒙蔽心。
他醒了,他回来了,左无舟真正回来了。
纪小墨冷冷现身,为他后心源源流血的伤口止血孵药,冷声中竟有些柔意:“少废话,那名武帝已经来了。”
触目惊心的伤,一条寸余深,尺余长的伤。血肉翻往两边,看起来极是凄烈。
左无舟阖目,蓦的睁眼,一道墨黑的光泽在眼中流转,神光奕奕,杀心如沸:“来得好!”
就以此战,来宣示我左无舟是真正回来了!
……
……
一道暗红光芒破空,声震苍空:“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逃,谁告诉你我在逃。”左无舟眼中神光大盛,气息一凝,振臂飞扬,霎时如鲲鹏展翅!
“火法无边!”
顿是做那漫天的火焰滔天而起,就恰恰似极了天边的火烧云一样,铺天盖地的焦火气息,简直分外炽烈。战意再攀颠峰,几欲凌天!
“翻天印”油然爆将出来,真个如同将天地都倾覆了。挟住那漫无边际的厚重大地,爆出山呼海啸之音,大有将天都砸个稀烂的气魄。
戴武帝动容:“此人气势竟如此磅礴!不好,这战技好生可怕。”
“翻天印”威能直逼真魂战技,实是非同小可,这戴武帝未触就知此战技难挡。奈何“火法无边”也委实可怕,一动即是缠绕住一整片区域,直教人难以闪避。
不过,戴武帝到底是武帝,摇身轰然音爆,竟是避了“翻天印”的主要锋芒。
但戴武帝却忘了,纪小墨催动“潜龙魄”和“雷光魄”,从这密集松林中,俨然雷光降世:“无想印!”
一道通天紫芒瞬爆,竟是将天都照耀得一片紫辉色,极是骇人。
戴武帝惊骇欲绝:“此女竟然是刺客!”
紫芒小半掠过这戴武帝身子,漫天的血肉爆做粉末洒下。恰在这一时,左无舟目光绝无一丝波动,抬手一动,“翻天印”挟以恐怖威能轰去!
此番,戴武帝就是再大能耐,也是无处可闪了。被这“翻天印”轰中,乃是何等可怕之事,当场就几欲将内脏都喷出来,宛如流星轰落大地,大片松林呼啸震碎。
“火法无边”施展出来,摇身一动即落往地上,左无舟杀心沸扬到顶点,“七杀拳”轰入地中!
铁拳何等之威,三五拳轰下,戴武帝就此了帐。
一个是行将突破为武帝的自强刺客,一个是有多项优势,堪称武君第一人的杀神。
戴武帝除非有谈怒那等超卓本领,否则怎架得住二人默契合击。
……
……
这一战,左无舟伤口崩裂,纪小墨重新为他上药,二人趁机回复了魂力。
上好药,纪小墨在他伤口边上轻拍一下,感叹:“真难说你是不是人,都这么大条伤,你居然能不受影响的带伤战斗。”
“是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付我多少酬劳。”纪小墨板起脸,暗含笑意:“莫忘了,我是刺客,没酬劳不办事。”
左无舟哑然:“要不,先欠住。等你再多为我做一些事,给你一枚武帝丹做酬劳。”
纪小墨吃惊大喜:“你有武帝丹!”
“有。但,我忽然不想给你。”左无舟端详她,沉声:“靠外物终归不好,你一定能突破。”
纪小墨沉吟的时节,左无舟敛神心思:“乘老的下落未明,还需重返乘家一趟。”
……
……
乘轻舞跑回来,惊喜发现夏于期在别院外等待着他,她泪洒两行,急奔过去:“夫君!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夏于期满是怨恨之色,腾挪上前,一耳光将乘轻舞打翻:“你这个水姓扬花的贱女人,婚前与人勾三搭四。还敢欺瞒于我!”
乘轻舞颤声尖叫:“我没有,我没有!夫君,你弄错了。”
“我错了,当然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娶你这个贱人。”夏于期冷笑,妻子跟着别的男子走,那是何等羞愤,何等钻心的耻辱:“你错在没有叫你的歼夫杀我灭口,现在你记起来了,想回来灭我的口。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
乘轻舞捂住小脸,彻底懵住,泪光泛泛。看着眼前这俊俏,却容颜狰狞的男子,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一道银光骤然闪,夏于期狰狞的一剑刺入她的心口:“贱人,你去死。”
心口血沿住伤口流出来,乘轻舞哽咽,满眼不敢置信。
这就是她的夫君,这就是她以为的夫君。还未享受到武尊夫人的滋味,她就被夫君所葬送了。
武尊夫人,武君夫人,武帝夫人。像气泡一样,啪的一下幻灭了。
她尖叫的看着剑从胸膛拔出去,一道血光崩出。她晃了晃,仰天倒下,气若游丝:“原来……原来他是这种感受这种滋味。”
她终于懂了,左无舟三次被她亲手所刺,一次被活埋,是何等滋味了。却是付出了生命为代价,才终于是懂了,左无舟到底有多么喜欢她。
一剑,她就已从爱变成了恨。左无舟受了她三刺,一活埋,却才终消了情。她不知道,永远不知道,那喜欢有多深。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烈曰照耀下来,是如此的刺眼,乘轻舞奄奄一息:“如果……如果还可以重来,我一定……”
乘轻舞惨白的颜色间,陡然流淌红润,一声凄厉之极的哀嚎回荡:“我错了,林舟,我以后喜欢你。你快来救我,救。”
夏于期怨毒,转身就跑:“贱人,等我回弘水宗请人来,再灭了你们乘家,一洗耻辱。”
剑光再闪,乘轻舞香消玉陨,她死不瞑目。
炎炎之光洒下,却也凄清无限。
……
……
谁都绝然想不到,乘家别院的地底深处,竟有一个庞大的地下洞窟。
本是冬曰,洞窟中还有一些森寒。乘太忠身为武尊,却不由自主的哆嗦,咬牙:“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