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缝着眼睛的鹿昆年看了看远处,果然有一条火线疾驰而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里还有兵将会来这里,估摸着就只有富达求的锦衣卫的士卒们了,他如脱桎梏般松了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总算是来了,他娘的,再不来估摸着只有老子自己一个人上了,”话说到这里,紧接着声音一大,朝着亲兵千户言道:“哼,来了就好,吩咐下去,大家做好准备,另外几尊虎蹲炮准备好了,今天我要让那帮京师的番子们知道知道在济南谁说话才管用。”
亲兵千户领命而去。这个时候对面的打着火把的队伍,已经非常接近了,看着来人的衣着的色泽款式,果然是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是锦衣卫中的服饰,于是鹿昆满年是欢喜之色的高声喊道:“对面来的是不是富指挥使,富大人啊?我是鹿昆年啊,富大人可是来的,还请当面说话。”说到这里,他的话语突然断了,因为鹿昆年此时已经看清楚了,对面来的队伍打头的并不是富达求,而是山东东厂总旗孔辉。他的心里面微微一愣,面沉似水,用不大自然的语气开声问道:“怎么是孔总旗来了,你们富指挥使呢?”
孔辉苦笑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朝着鹿昆年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禀总禀大人,我们富指挥使刚要出门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据说伤势严重,为了怕耽误大人的差事,所以派下官领着锦衣卫的士卒校尉们前来参战,但有吩咐属下莫敢不从。”
“啊~!摔断了腿~!?”鹿昆年气的是眼冒金星,什么断了腿,狗屁,这不是扯么,说透了就是不想来,随意找个拙劣的借口罢了,想了想,觉得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狗日的富达求,于是鹿昆年转身朝身边的马夫喊了句:“来人呐,将我的坐骑牵过来,我要去看看富指挥使的伤势,别说腿断了,就是全身瘫痪了,抬也要将他抬过来。”立刻边上就有亲兵护卫将他的马匹牵了过来,鹿昆年翻身上马就要直奔锦衣卫所,去把指挥使将富达求拉过来一起顶缸。
孔辉上前一步,拦住了鹿昆年的马头,面色尴尬,用苦涩的声音小声说道:“大人去了,也是白去,富指挥使摔下马之后,说是伤势严重,刻不容缓,已经出城去灵岩寺找心尘大师求医去了,您看看,富大人居然连他的指挥使印鉴关防都交给了下官,要下官全权处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务。”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将富达求的盖了印鉴的关防拿了出来给鹿昆年看。
哇呀呀,鹿昆年是彻底被富达求的无耻打败了,人不要脸则无敌,你还能说什么?他捏呆呆的坐在马上半天才回过神来,面色铁青的跳下马来,此刻的鹿昆年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了退路,富达求的出走,让所有的事情都要担在自己的身上,摇了摇头,眼下只好这样了,不过好在,富达求没有将事情做绝,也派了锦衣校尉过来,总是能派上些用场的,有了这些番子在自己的手上,他富达求想要将自己摘干净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想到这里,鹿昆年的心里面总算是要宽松了一些,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孔辉的带来的几百名锦衣卫校尉的状况,可大眼这么一看,心里面顿时不满起来。眼前的这些校尉的面上不但没精打采,一副欠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似的表情,眉宇之间充满了怨气,鹿昆年虽然不知兵,但他也能看出来这种全然颓废的摸样,士气全无的状态,还怎么差动这些锦衣校尉们冲锋陷阵。他做出了一副震怒的神色,用手狠狠的一划拉,指了指孔辉身后的这些锦衣校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今天不愿意和自己的同僚作战,所以没了精气神?”
孔辉低着头,弯着腰,并不抬头看向富达求,从嘴里面发出苦闷的声音说道:“大人这个不能怪这些弟兄们,您可以看看这队伍之中缺少了什么。”鹿昆年听到孔辉的话语,转头仔细看了看锦衣卫中的状况,他立时发现了这只队伍之中的奇特之处,眼前这只队伍里面的军官,居然尽是些总旗、小旗,连个百户都没有,于是他指了指孔辉身后的兵丁,带着几分奇怪的语气发问道:“怎么就这些军官,还有那些千户、百户呢?他们也堕马了?”
叹了口气,孔辉面上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说道:“回鹿大人的话,哪些大人们到没有堕马,但他们看到富指挥使落马受伤,要出城治疗,因为担心他的安全,所以集体为富指挥使保驾护航去了,只是下官太得富指挥使的信重,因此才得以担当重任。”
什么?鹿昆年现在已经彻底的无语了,看来不但是富达求厚颜无耻,他的属下们也是各个没脸没皮到了极点,难怪说眼前的这些锦衣卫的校尉们各个都没了神采,自己的头头全部临阵脱逃了,下面的这些大兵们,谁能有兴趣参与到里面来,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就算是死了,头头不在场,估摸着连抚恤都拿不到手。想到这里,鹿昆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仗还怎么打,还没开始呢,就有人在扯后腿,真是晦气,早知道是得到这么一个结局,还不如不叫这些锦衣卫过来帮忙呢,就眼前这些锦衣卫,估摸着要是打起来立时就要一触即溃,恐怕那时节是越帮越忙。只是么现在人既然来了,总是要安排才行,思索了片刻,他面上挂着几分不自然,尽量保持和颜悦色的神态同孔辉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烦劳孔总旗将锦衣卫的队伍放在后面做警戒,支援的工作,等待号令,前面则由我的亲兵来主攻。”孔辉自然清楚鹿昆年的意思,这也同样正中下怀,说心里话,虽然他虽然背叛了龙天羽,但是从内心深处他是不想同那帮自己一个性质的伙计们动手的,于是连身不迭的嘴上说着好听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愿意尽心尽力的愿望,将锦衣卫队伍往后面带了过去。
看着孔胖子走了之后,鹿昆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推算了一下时辰,知道现在的时间可是不早了,济南府之内的山东官员还在得意楼等着自己的消息呢。他唤来亲兵千总,指了指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丝毫等灯火的安福客栈,带着几分激将的说道:“老江,原本指望那些锦衣卫来撑撑场面,现在看来估摸着哪些废物是没有用处了,都是一帮软蛋,你这边如何,安排妥当了么?今天的可就要看你的,平日里总是在我面前吹嘘,自己有多么英雄,多么了得,如今是骡是马可是要拉出来溜溜了,顶的住顶不住,要是顶不住的话,我亲自上~!”
能当上亲兵千总,自然是鹿昆年嫡系中的嫡系,江千总可是这支队伍里面唯一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物,当然也正是这种经历才让他得到了鹿昆年的信任。此刻老江听到自己的老大如此说话,哪能不急,立刻跳了起来,朝着自家的总兵大人说道:“大人这话说得,别拿标下同锦衣卫哪些废物们相媲美,标下在外面混世界的时候,那帮猴崽子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的胸前吃奶呢。说起来,我有什么顶不住的,不就是几个外地的空子么,您老等着,不消片刻我就能拿着他们的脑袋回来,给您当尿壶用,到时候您别嫌脏就是了。”
嗯,鹿昆年见自己的亲兵千总此刻急的连以前混绿林的黑话,都拿出来用了,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到位了,现在是应该诱之以利的时候。于是他点了点头,满脸欣赏的神色,用高兴的语气同江千总说道:“好,等会儿就看你的了,告诉手下的弟兄们,院子里面那帮东厂的番子,各个都是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在我们山东可是榨取了不少民脂民膏,据人传说有十几万两之多,我在这里发誓,只要能够将番子们打败,所得的钱财,我鹿昆年分毫不取,全部留给弟兄们,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安福客栈的院子里面,等着自己去拿。听到这个消息,亲兵千总心里一阵狂喜想着,你说你鹿老大还使什么激将法,直接说里面有银钱不就好了么,说的再多,也没有银钱的力量动人心魄,早知道有哪银子在里面向自己招手,自己一刻都等不及早冲进去了。于是江千总更是不多话,恭敬的向着鹿昆年施了一礼,转过身,立刻急不可待的向亲兵队一路小跑了过去,对着站成阵列的亲兵们一通诱惑,紧接着鹿昆年就听到亲兵队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用看他都知道,在巨额奖金的诱惑之下,自己的兵丁各个肯定变成饿狼的摸样,此时想必他们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得意的捻了捻胡须,鹿昆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深得用兵之道,看看现在不是士气如虹了么。
鹿昆年没有指挥自己亲兵千总的行动,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既然没有上阵打过仗,那么就要将这些事情委托给专业的人士去做,自己不要横加插手,要不然惹出祸乱出来,反而不美。于是他将所有的作战权利,全部委托给亲兵千总,还美其名曰信任,让哪亲兵千总感动的都要流下眼泪,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摸样。得到了鹿昆年看重的江千总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片刻的功夫就根据安福客栈的地形地貌,敌我双方的兵力分析等情报,制定出了相应的作战计划给鹿昆年过目,他老人家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就表示同意。现在么,一切只要按照之前做好的计划行动也就是了。鹿昆年转身仔细观察对面黑沉沉的安福客栈,在他眼里,对面没有一丝光亮的安福客栈,犹如横卧在黑暗中的一头野兽,似乎张着血盆大口在等待着自己的进攻。很明显对面的东厂番子们,从自己天黑前封锁长街的动作里面窥探出了不好的意味,预测到了今天晚上将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意味涌上鹿昆年的心头,不过随后他立刻将这种思绪看做是自己没有经历过战事,所产生的紧张感造成的,立刻将那些无谓的东西从脑子里面驱散出去。鹿昆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眼下自己掌握着绝对的实力,还有大炮在手,又有那么多的器械操纵,自己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