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丛娟立时便红了眼圈,转头直直盯着董大嫂,如果目光有实质,她早已经将这个女人扎成马蜂窝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为什么不让他入土为安?”牺牲的烈士,是有丧葬费和抚恤金的,难道不够在墓园里买块地吗?又或者退一万步,就是买个安放骨灰盒的龛位也总好过缩在家里的一角,连阳光都光不到吧!
这家人,安得什么心?
董家嫂嫂显然没有预料到罗丛娟会这么生气,她被毫不留情地指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心想这女孩好不讲理,跑到别人家来多管闲事,本来就不熟的人跑到自己家里来指手画脚,不轰她出去还等什么?可是当对上罗丛娟已经闪满泪光的双眼时,她有些不忍,好脾气地解释道:“现在的墓地什么价格,哪里是那点抚恤金买的起的,囡囡还小,身子又不好,公公婆婆都是同意的,将他摆在家里,都是至亲的人,也不怕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东西,省下钱来给孩子留着。而且......我私心里也是想要离他近一点。”她看着去世丈夫的遗像,一脸温柔。
罗丛娟再不多说什么,对着骨灰盒突然跪下去,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逃也似地离了董家,她怕她再呆下去,会痛哭出声,引人怀疑。
是夜,月黑风高,宜杀人越货。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悄悄与医院联系,将谷从业儿子所有的病房另外一个小病人移走,并留出了隔壁病房供警方埋伏人手所用,医院的监控室也安排了人昼夜值班,一旦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将凶手包围。
儿童医院的住院部夜里还算安静,九点一过,病房里的灯就熄得七七八八了,探视时间之外的住院部终于平静下来,大门紧闭,走正常途径,肯定不会再有人能进来了。可凶手身怀武艺,虽然飞檐走壁太夸张了,但借力使力,上个四楼什么的,相信以凶手的能耐,也算不上难事。
所以漆黑的夜晚,才是凶手最可能出现的时机,表面上一片宁静的住院部里里外外有七八双眼睛在各个角度盯着谷从业所在的病房,凶手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每一次,她出手准确且狠辣,成功率极高,事先踩点必不可少。虽然一直警方也没发现可疑人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迟迟未出现,不免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安,凶手会不会发现有人在盯着谷从业,不敢来了?守株待兔总是下下策,却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途径,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组的七个人全都生生熬成兔子眼,还请了局里其他组的同志来做外援,长久下去,谁也扛不住。
每天夜里,他们都绷紧一根弦,等待凶手现身,却每每都失望到天明,今夜,还会如此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凌晨三点,人体总易疲惫的时候,盯梢的众人也渐渐流露出困意,开始哈欠连天。
突然,耳机里传来外围组低沉夹杂着惊喜的声音:“洞幺洞幺,目标出现,目标出现,有人潜入医院,正往住院部北面的墙边溜,形迹十分可疑。”众人精神一振,疲惫一扫而空,按预定计划,两个人迅速摸进隔壁病房,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跟他儿子带出来,由一名侦察员穿上防弹衣躺在床上装睡,至于孩子,就放了只提前准备好的毛绒玩具。
侦察员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在黑暗中盯着窗户,就等人爬上来,趁其不备,迅速制服。
外围侦察员不断报告凶手的位置,四层楼,不过两分钟,她就爬上来了,划玻璃的声音轻微响起,时断时续,在安静的夜晚听在耳朵里,让人忍不住起一层鸡皮疙瘩。
大约过了十分钟,窗户被划开,紧接着是插销被拉开的动静,一个黑影轻跳进来,落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她一步步向着侦察员走去。
行动之前,一组的全体成员就抓捕方案研究来研究去,终是不敢冒险在她刚进病房时就出手,对方的武功底子到底如何他们不清楚,如果提前惊了她,给她机会再从窗户跃出去,变数太多,他们放在外围的人手本来就少,三两个人万一制服不住她,让她融入夜色脱身,再想引她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对方可以等,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但警方等不了,每天都会有新的案情,他们警方有限,不可能把最精英的团队之一困在谷从业身边。
所以他们必须一击必中,耐心等着凶手远离窗边,等一会他们围捕时侦察员的责任重大,要负责在所有人冲进病房抓人时看准时机,先一步控制住窗户这一出入口,很可能与想要逃跑的凶手直接对上,危险系数不言而喻。
李承平主动请缨,他是省刑警比武十佳之一,枪械和搏击两个单项第一,在一组众人中武力值最高,由他来堵窗户是最合理的,此时他穿着防弹衣躺在病房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一步步向他走来的人影上。
耳麦里终于传来行动的命令,众人一拥而上,不许动不许动的喊声此起彼伏,黑漆漆的病房瞬间亮如白昼,而李承平也迅速从床上蹿起来,几个箭步冲到窗边,堵死对方的退路。
四对一,似乎胜利的天平倾斜向警方了。
强光刺眼,罗丛娟一时不适应,只得闭上眼缓了缓。虽然仅有很短暂的几秒钟,但是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迟了,她成了瓮中的王八,没有出路了。
要硬拼吗?这个念头滑过她的脑海,她迅速地分析着逃跑的可能性,如果谷从业已经被她虐杀,她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抓了的,大仇已报,她的死活并不重要,可是那家伙还活着,她如何能甘心。<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