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起进谗言的技巧,文彦博还真不是吕公著的对手。在他说出这轻轻巧巧的一番话之后,就可以彻底地把高滔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苏轼和司马光可能因此而生病的事情上。
果然,高滔滔并没有再继续问责他们二人,而是皱着眉头想也没想的地询问道:“苏轼才刚刚入京,既没有来陛见,怎么会是他去拦住了那些太学的学子呢?而且,他怎么又无端地去拜访司马相公,意欲何为呢?”
其实,就在刚才,吕公著的话语当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语言陷阱,这一点高滔滔并未觉察到。可是,文彦博却听出来了。
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赞叹吕公著的高明之处,也不得不惊讶这位同僚消息太灵通了。听他话中的意思,司马光不是会不会被气出个好歹,十有九八就已经被气出个好歹了。
至于那个语言陷阱,也很简单,吕公著故意将司马光被气病这件事情放到苏轼去拜访之后才说。凡是听过这番话的人,第一个最为直观的印象就是,在苏轼拜访之后,司马相公才被气病的。以司马光在太皇太后心中的地位,高滔滔如今想必已经恨上这个多事的苏轼了吧。
吕公著准备地的确是非常充分,接着就说道:“回太皇太后,昨天,太学中的学子们还正在准备应考的示意。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他们就突然聚齐起来闹事,而且还上了御道。微臣们得到奏报的时候,的确是已经晚了。不过,我和文相已经派出了人马,准备就在御道之上拦截住他们。可这苏轼突然跑了出来,他的确是把那些学子们安抚了下来,可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之中,苏轼说了一番比较认同那些学子们做出这种举动的话。这便是,臣当时派出去的下属抄录的,苏轼当时和那些学子们对话的内容。您请过目。”
说完,吕公著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从袖子之中抽了出来,递给了高滔滔身边的宫女,奏折之上也的确是他的下属抄录的苏轼和一众学子之间对话详细的内容。他既没有在上面添油加醋,甚至于用的还不是他自己的手书,而是把他其中一个记录最为翔实的下属所写东西直接呈给了高滔滔。
当然,那是时间太紧张,所以,这位下属记录的时候,写的就不是那么工整了。
“启禀太皇太后,如今的官员当中,有很多大臣是那一派的人,况且,如同苏轼这般同情这些闹事学子的大臣,那就更多了。所以,我二人得到太学学子们闹事的消息,之所以晚了那么多,是有人故意拖延的缘故。这一点,我和吕相下去之后会详查的。”文彦博插言说道。
他这是选准了最佳的时机,将他们二人故意拖延时间,想将事情闹大的锅直接扔到了苏轼和那些变法派的头上。
高滔滔接过吕公著的奏折,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也是吕公著小心,将手下记录对话的内容直接呈给了她,不然,高滔滔还真就不一定会相信二人这番鬼话。
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高滔滔先打破了沉默,她先是吩咐道:“平身吧!来人,赐座。”
“谢太皇太后!”二位起身谢恩。
落座之后,高滔滔就问道:“两位爱卿,据你们所知,这两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么做又究竟是何目的呢?”高滔滔这么问,其实,她的心里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问他们二人,只是借二人之口说出来,并借以印证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这一次,倒是文彦博抢了先,他说出了自己关于这两件事件的分析:“回禀太皇太后,臣以为,如果光看撒传单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似乎是那位小道长的手笔,因为之前他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的了。可是,他人早就已经离京,临走前还将自己的手下全都赶出了汴梁城,而那间学堂里全部的学子们全都打散了。根本形成不了任何的力量。
所以,即便他有心做这件事,却已经无力做这件事。
何况,就第二件事来说,他就更加没有那个能力能影响到整个太学里的那些学子们。
还有,光是撒传单本身并不能将这件事传播的那么迅速,关键还是那些在汴梁城里到处歪曲事实,肆意解读那两张纸上内容的人,他虽然有钱,却不能一下子就能够找出那么多既肯为了钱而替他做这件,而又很可能会因此而被问罪的书生。况且,据下面禀报,那些解读的人似乎全都有一个同样的称呼——刘公子。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在吕公著的心中却又把文彦博看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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