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进了方家,他却显得很拘谨。
地上铺设了晶莹剔透的瓷砖,墙壁上,亦是古色古香,每一处的装饰,都是别具匠心。
张信就出自大贵之家,并非是不识货之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自惭形秽,因为自己风尘仆仆,脚上,手指缝里,还沾着泥,这些泥垢,是长年累月生成的,无论如何清洗,都清洗不掉。
他浑身都有着一股土腥气,虽然自己闻不出,可引着他来的门房,却似乎总是微微皱眉。
所以,当女婢端来了茶盏,他不敢坐下,茶盏,也不敢抱起,只是拘谨的来回踱步。
此时……
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竟是一个美丽的妇人,抱着孩子亲自出来。
张信见了妇人和孩子,一愣。
他依稀认识这个妇人,妇人恬然,安详的样子,玉手轻轻的拍打着怀里不安分的孩子。
“张信……”妇人开口。
张信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
这是公主殿下,自己曾经见过。
张信顿时无措起来。
显得很惶恐。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该是女主人来招待自己的啊。
张信忙是拜倒在地:“臣……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安,臣万死……”
他的身子匍匐在瓷砖上,仿佛将这晶莹剔透的瓷砖都污染了。
太康公主却是笑了,如沐春风:“夫君清早出去,有事,不过临别时,特别的交代,说是这几日,张信会回来,到时若是他不在,万万不可让他一人久等,你是自己人,张方两家不只是世交,夫君和你,更是情同父子一般,因此……叫本宫定要亲自来款待,来,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先喝一口茶,你千里迢迢而来,定是辛苦了,喝喝茶,能解乏。天赐,你瞧瞧,你堂兄来了。”
若是张懋在这里,听到方天赐成了张信的堂弟,且方继藩还和张信情同父子,非要抓着方继藩一巴掌拍死不可。
可是……
张信此刻,却突然眼眶红了。
他的双肩,颤抖着,撑着身体的双臂,也在剧烈的抖动,他哽咽难言,只是抽泣。
太康公主已是欠身坐下,将襁褓里的孩子,竖着抱在身前。
孩子乌啾啾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张信,口水开始哗啦啦的自嘴角流出来。
“来,扶他起来。”
有人搀扶着张信起来,让他坐下。
张信才勉强欠着身,看到了方天赐,笑中带泪道:“天赐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岭南,得知了消息,却不能亲眼看看他,实是遗憾。”
“那你就抱抱他,他可一点都不认生。”太康公主要将方天赐传给身边的女婢,令女婢抱给张信。
张信低头打量了满是土腥气的自己,忙是拨浪鼓似得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能看看就很好了。”
太康公主善解人意,心里猜测了什么,便微笑:“夫君说,将来啊,天赐长大了,要像你一样,为天下人所敬仰,造福苍生!”
张信听了,心里一暖,又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红了。
平日都在和作物打交道,早已疏于应酬说话了,因而,竟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却在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方继藩的声音道:“呀,张信回来了?我至亲至爱的张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