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车,步行入宫。
看到这巍峨的宫殿,张鹤龄忍不住道:“这太奢侈了,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陛下真不是一个当家的人,当初扣扣索索的,从他手上要一点银子,就登天还难,想不到他偷偷建这么大的新宫,极尽奢侈,如此富丽堂皇,他变了。”
领路的小宦官打了个哆嗦。
这世上,敢诽谤皇上的,除了方继藩,怕也只有这两位国舅了吧。
小宦官道:“此乃方继藩所营建,送给陛下的。”
“什么?”张延龄听了,不禁道:“他这样的大方,好大的手笔……”双目之中,顿时露出了敬佩之色。
张鹤龄一拍他的脑壳,痛心疾首的道:“是咱们的钱,西山里挖煤挖出来的银子。”
张延龄顿时愤怒了。
二人终于到了奉天殿,听闻张氏兄弟来,已是久侯多时的殿中君臣们,都打起了精神。
张鹤龄和张延龄入殿,远远看去,许多人面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二人,虽是头戴了乌纱帽,身披钦赐的赐服,却是皮包骨一般,面上不但肤色黝黑,口里的牙黄且黑,那面上没有星点肉,如榆树皮一般的肤色,贴在骨上,颧骨突出,面颊却是深深凹陷下去。
活活的……就是一个蒙了皮的骷髅而已。
二人拜下,眼睛就红了,好不容易见着了自己的姐夫……心里竟也是感触万千。
“陛下……臣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的至亲不多,虽有兄弟,却已移至藩地,不能谋面,上有太皇太后,有张皇后,下头,也不过自己的儿孙,还有方继藩和朱秀荣。
这两个兄弟,弘治皇帝爱屋及乌,从前,也是极看重的,虽然这二人荒唐,哪怕是在朝中,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弘治皇帝还是护着,为了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平时又日理万机,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置,甚至白日批阅奏疏,召见大臣,夜里将两兄弟留在宫中,跟他们讲一夜的道理。
此时,见着二人回来,又是这般形容销毁的模样,弘治皇帝走下了金銮,心里先是大喜,可见二人拜在自己的脚下时,又忍不住怒了:“取朕的鞭子来,这两个畜生,你们可知道,你们的姐姐,担心的你们整宿整宿都睡不着,你们还真是胆大啊……”
宦官们吓的你看我,我看你。
两兄弟也吓着了,张鹤龄一把抱住弘治皇帝的大腿:“陛下啊,饶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延龄也说不出个啥来,他便开始抽搐,扯着嗓子干嚎:“啊啊啊……呃啊……”
“……”
殿中很安静。
大家都保持缄默。
果然是寿宁侯和建昌伯啊。
十年前,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还以为他们见了大世面,已经脱胎换骨了,谁料到……还是这么熟悉的配方,这么熟悉的味道。
弘治皇帝听他们哀嚎,心里倒是有些刺痛,只好道:“记住了,再敢如此,朕决不饶你们!”
张鹤龄心里想,若是陛下知道,自己还将大明的藩国抢了几十遍,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吧。
姐夫这个人,历来爱面子的。
张鹤龄哭哭啼啼的道:“这不怪我们……这都是方继藩……”
啥……
和方继藩有什么关系?
弘治皇帝一愣。
满朝文武都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有点懵。
吃你家大米了,这都能怪上我?
不等方继藩说话。
张鹤龄却继续哭哭啼啼的道:“陛下……陛下啊……臣心里有委屈,臣……有事要奏啊。”
张延龄听罢,忙是帮腔:“是,是,臣二人……冤枉哪,请陛下做主。”
本来……接下来该是旌表二人功绩的环节,可谁料到……剧情有点不太一样。
弘治皇帝凝视着二人:“何事,但说无妨。”
张鹤龄偷偷的看了一眼弘治皇帝的眼色,才小心翼翼的道:“臣此次出海,实非本心,是被人骗了。”
张延龄想了想:“对,被人骗了!”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是谁……还敢骗你们二人?
张鹤龄道:“诓骗臣的,乃是方继藩!”
“对,是他,方继藩!化成灰我也认得。”张延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