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话已至此,沈荣锦再无什么可说的了,只施礼道:“既是如此,荣锦便先行告退了。”
苏翟看向沈荣锦,想说什么,却最终放弃了。只得默默地看着沈荣锦素白的衣裙在风中越走越远。
回家的路上,惜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幸得好是苏东家。”
沈荣锦笑了笑,“苏东家就不怕?”
惜宣坦然道:“苏东家虽是男子,但毕竟与小姐认识,况且奴婢觉得苏东家对小姐还不错,应该是不会对小姐做什么坏事的。”
沈荣锦看着惜宣干净的眸子,哑然道:“那若是对你好是别有目的?”
“别有目的?”惜宣有些惊讶,“苏东家对小姐有什么企图?”
沈荣锦却摇摇头,不说话了。
.......
正午过后,艳阳高照的天气一点点阴沉下来,有经验的掌事太监便知这是天要下雨的征兆,遂让些个宫女拿着罗伞华盖在议政厅候着。
很快地雨滴答地随着屋脊滑下,一点点地将地洇湿开。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你瞧瞧那朱多益的奏折,仗着自己儿子朱毅吉在平淮打了胜仗,竟在折中写道,今之所谓至繁,天下之事,关于其中,诉之者众而听之者少,亟事无解益当推举百揆,以助理万机。”
李喻将奏折狠狠掷在桌上,“真是好个助理万机,不知这到底是助理还是主理!”
“你且看看!”
程子贵将奏折从桌上拾起,看了一遍才合上奏折道:“陛下毋须因此置气,免得气伤了身子,朱老或许只是见国事繁重,所以担忧陛下的身子才如此建议罢了。”
“似他这般忠心不二的,如今是愈发少了,”李喻冷哼了一声,“我倒是常常听说奴婢得势,便翻脸不认主子的,甚至有恣意殴詈,操戈入室的!”
李喻这话其实说得已经分外明了,程子贵要是再装作不懂,便是犯上了。
于是程子贵跪下道:“朱大人才领着东骑大军破了平淮一战,如今势头正热,须得小心对待,不然陛下会被天下人说成汉太祖.......”
李喻听言只越发可气,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哪是什么朱多益,干脆改名叫韩信得了!”
程子贵双手拘礼,静默地跪在地上。
李喻深吸一口气,才问道:“依你所见应该如何?”
程子贵嘴角微微上扬,“陛下何苦要纠结此事?这奏折递上来是递上来了,若皇上没有阅到的话……”
等程子贵从议政厅出来时,雨水已经小去。
晏方撑着油纸伞在阶下候着,见到程子贵与管事宫人交谈几句罢了才撑开伞迎上去,“公子,今儿个在里待了许久。”
程子贵望向天边阴沉如铁的云,毛毛的细雨打在油纸伞上织成密密麻麻的声音,道:“皇上有烦心事,所以我岂不能多宽慰些时候。”
晏方听言,笑了笑道:“皇上这几日连着召见公子,这烦心事怕是少不了。”
程子贵淡淡地道:“陛下毕竟才登上皇位,根基不稳,朝中又有许多老臣,陛下要做什么受到的阻力定是不小.......”
程子贵记得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十分喜爱一宫女,几度想将那宫女纳入东宫,先皇却觉那宫女身份卑微,故而将朱毅吉的妹妹赐给了太子,那朱媛媛模样自然是极好的,但因自有娇生惯养,脾气刁横,且十分易妒,是而在嫁进东宫后便找人将太子所慕的那宫女给寻了理由害死,而当时身为太子的皇上在知晓这件事后,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便是这种什么反应都没有才更让人忌惮。
前阵子朝堂上被查出官员勾结,其中最主要的人物顾莫深,杨祁,王自成因内外串通,纳贿舞弊都相继死去,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三人获罪的渊源,这三人曾在皇上登基之前是五王爷的党羽,所谓龙争虎斗,若把五王爷形容成虎,那这几个便是虎的獠牙,在皇上登基前可是使了不少的绊子.......后面皇上登基,当大家都以为皇上会将他们都一一治罪时,没想皇上却广赦大恩,颁下谕旨,写道‘若是能够顺从天意,朕愿捐弃前嫌,倾心相结’,其实那个时候皇上并非什么君子不念旧恶,恢宏大度,只是由于才登基根基不稳,若是一口气打掉这三人,只怕朝堂动荡,更多非议攘攘,所以等到一年之后皇上才开始秋后算账起来,将这三人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皇上与朱老和舒妃娘娘以前的旧账现在不翻,以后也会翻的。
朱老怕也是一直忌惮着,所以才如此迫切得想要争权,以至于落了个‘好大喜功’的名声,不然依照皇上的性子,朱老应该还有好几年的舒服时光过活。
毕竟......皇上最喜欢的便是温水煮青蛙。
程子贵想起方才在殿中皇上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不由得闭眼仰躺在轿椅上,自己对皇上都不得不添几分小心谨慎对待,朱老却还把皇上当做小孩,根本不知皇上早已磨好了獠牙,正等着时机反咬一口.......<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