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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 2)

“这家伙是能让我的战斗本能沉睡呢,还是只有力气萎缩下来,结果念动力暴走呢?——医生你会赌哪一边?”

“我不喜欢**。不管是什么手术,事前我一定都要最大可能地把握状态。把无可替代的性命当作**对象绝对是非常不谨慎的行为。你考虑其他方法吧。”

明明拥有被视为魔术的技术,外科医生对于工作的态度却还是十分谦虚。注意到这一点的路西法多,微笑着放回了药品袋子。

“以前……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就算不依赖什么PC环,我也多少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啊。”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戴PC环的吗?”

“那是进入士官学校的条件。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PC环的存在。”

“那件事……就是被绑架到联邦军的脑科学研究所的事件吗?”

萨兰丁考虑到被害人的心情,比较谨慎地询问。

虽然刺激路西法多的不愉快记忆存在着危险,但是萨兰丁对于他所要阐述的内容非常有兴趣——或者可以说,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了解的心情。

以前他把这个作为过去了的事情而阐述的时候,因为过于轻松,所以萨兰丁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也许和他人对于事物的接受方法都不一样吧。对于曾经如此思考的自己的愚蠢,萨兰丁非常恼火。

把手架在方向盘上,隔着车窗把目光投注向遥远彼方的路西法多,开始讲述他十七岁时在士官学校发生的事情。

“平时无论是实习还是授课都是在士官学校的基地内接受指导,不过从二年级开始,每月会有一次,在郊外的山林进行五天的实地演习。就是分成敌我两方,一面进行野外生存一面战斗——也就是所谓的战争游戏。有一次,在过了结束日期后负责监督的教师也没有发回演习结束的联系,而且没有一个人返回学校。被派去进行调查的人员,发现了失去意识昏倒在山中的学生们,把他们送去了医院。因为教师里面有专家在,所以可以通过检查的数值和症状推测出他们遭遇的是什么类型的精神瓦斯。能否立刻投下解毒剂,会对后遗症的程度造成很大影响。”

“为了绑架你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

“不,包含我在内,下落不明的一共是十三人。有某个行星大总统的儿子,巨大财团家族的女儿,著名音乐家的侄子等等,总之全都是拥有在某个方面称得上VIP的亲人的孩子。就算是我,好歹也是联邦军高官——特别是搜查中必不可少的情报部部长的儿子。”

“那些犯人们是打算进行高效率的营利性绑架吗?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还真是愚蠢到无法置信的程度啊。”

士官学校的学生遭到了绑架,银河联邦军就算是从面子出发,也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抓住犯人,把学生们抢回来的。

银河联邦军不仅拥有丰富的武力和人才,而且是扩展到整个银河系的组织。那种近乎于公然向这个组织发出挑战信的行为,实在无法让人认为是出自拥有正常判断力的人类之手。

“后来发现了被认为是和绑架有关的运输公司的职员以及宇宙港职员们的尸体。在向他们的家人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犯罪集团是以他们的家人之一作为人质,强行要求他们与自己合作的。不过那些人质们的尸体也在日后被发现。从死亡推定时间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士官学校的实地演习场遭到袭击之前就已经去世。”

“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人质活下来吗?居然可以做得出如此没有人性的事情。”

“既然那些家伙认为自己和自己同伴以外的人类都没有存在价值,这种行动也就是理所当然了吧?”

“既然能够做得如此彻底,那么应该是相当大的犯罪组织吧?”

考虑到被绑架的学生们的背景,可以认为大致应该划分为以赎金为目的和政治交易这两个类型。

“不,你错了。组织越是庞大,投注到维持组织的方向的能源就越大。和联邦宇宙军为敌的话,毫无疑问会招来组织的毁灭。这种疯狂的举动,大规模组织的高层们绝对不可能容许。通过军队的搜查而落网的,都是些甚至称不上组织的街头混混集团,单枪匹马的恐怖分子,以及恐怖组织的余孽之类的大杂烩。”

“也就是说因为利害关系一致,所以个人商店靠着租借的方式汇合到一起,形成了无形的犯罪百货公司吗?”

“你这个比喻非常一针见血。医生。下了订单的各个商店在付出相应代价后,就从负责执行的家伙们手中收取了不同的人质,然后分别从自己的目的出发而进行利用。就算是毁掉了个体的商店也不会对全体造成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其他的店子填补了空白。如果是组织的话只要打烂脑袋就能终结,但是这种大杂烩却根本没有脑袋或是尾巴可找。从彼此互相利用这个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共栖关系吧。有些人原本是为了和政敌进行交易才下了订单,但是得知人质是从士官学校中绑架出来的后却吓得去自首。多亏了他们,事件才在短时间内就显出了全貌……”

坐在驾驶席的男人好像在阐述他人的事情一样淡淡地继续着。身为当事人的他,想必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搜查经过吧?

说老实话,萨兰丁感兴趣的只是和路西法多有关的部分,所以为了尽快进入正题,他坦率地询问道:

“你的父亲在搜查过程中没有遭到压力吗?也就是说,绑架你的那些家伙也就算了,那些担心出于获取赎金的目的而遭到绑架的人质的安全的政治家和组织没有表示过什么吗?”

路西法多噗地笑了出来。在对于自己的无礼失笑进行了简短的道歉后,他补充说道:

“在明知道我父亲是谁的状况下还有胆量威胁他的人类,就只有白氏族的一小部分和我母亲而已。所以父亲判断在最初遭到绑架的十三个人中,只有我是出于自身的价值而遭到绑架。因此从这个方向展开了调查。”

“你自身的价值吗?可是是从美貌那方面来说,还是从能力那方面来说,方向不是完全不同吗?”

“他大概是一开始就把目标索定在超能力方面了吧?因为就算是弄错了目的而要重新搜查,以脸孔为目的的话也不会立刻遭到杀害,男人的话就算被强暴也不可能怀孕。话说回来,和自己拥有几乎同样面孔的儿子,会因为美貌而遭到绑架这种念头,我认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02的脑海中。”

路西法多很愉快地说着浮现出了笑容。

因为自己也是男人,他多少可以理解这种想法。为了让自己的遗传细胞能够作为优秀的存在而遗留在后世,男人要做的就是让尽可能美丽、从各种各样的意义上来说都拥有高度价值的女人来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愿望存在于男人的本能中,影响着他们的行动。

就算拥有再稀世的美貌,作为男人的路西法多也不可能生下自己的孩子。既然如此就让他娶自己的女儿——这种类似于品种改良的计划,和由于本能而产生的冲动不同,会让人类的干劲明显降低。再说了,如果是想要孩子的话,不要用什么强行绑架的手段,而是让女儿去接近、诱惑路西法多的话,反而要减少很多麻烦。

如果是和人类本能无缘的男色家在什么地方看中了路西法多,而打算靠武力来实现想法的话,那么只要对方不是通过切割心仪对象的**来获取兴奋的变态,路西法多的生命至少就还是安全的。

如果是在臂力上不能和大人对抗的小孩子也就罢了,但是对于无法自己保护贞操的软弱的同性,男人们其实非常冷淡。弱肉强食也是烙印在本能中的雄性世界的法规,在战斗中失败的雄性就算被吃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所以身为军人的O2,把搜查对象锁定在对于儿子的超能力的利用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萨兰丁是以维持、恢复人类的**和精神健康为工作的医生,因此他认真地考虑到了O2当初所无视的问题。

“强暴会造成深刻的精神性外伤。周围人的不理解也会进一步扩大打击哦。”

听到萨兰丁皱着眉头说出的话,路西法多有点迷惑。

“这个……要是我的话会怎么样呢?不会高兴是肯定的啦……对方是臭男人的话只要回头宰掉他就可以扯平。反正不管怎么样,假设的话题都没有意义的说。”

“看来你的父亲是非常清楚自己儿子的这种性格啊。那么,你的父亲赢了赌注吗?”

“一个月。其他的十二个人都是在十天之内就全都被安全解救。但是就算是情报部部长02亲自出马,为了抓住最终买下我的组织,也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对方让包含个人在内的若干个组织对我进行了传送,由此可见敌人的行动是多么的慎重。等最后抓到后才发现居然是内部人。因为他是军队的脑科学研究所的成员之一,所以军队的大人物们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为了了解孕育出超能力的脑子的构造,除了我以外,他还绑架了众多超能力者来进行人体试验。因为对方做出了这种差劲到极点的事情,所以就算O2在夺回我的时候引发了超华丽的精神灾厄,也只能全都不予过问了。”

“刚才你曾经说过,在明知道你父亲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还敢对他进行威胁的人类,只有极为少数的一部分。可是明知道你是那么可怕的人物的儿子,还在隶属于同一军队的脑科学研究所做出那种程度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实在无法理解。”

路西法多陷人了沉默。

因为至今为止不管什么问题他都不加犹豫地做出了回答,所以他此时的沉默招来了医生的不安。难道这是个碰触到了他心灵伤口的问题吗?

终于开口的路西法多的声音,已经不同于直到刚才为止的那种淡泊的语气,而是第一次轻微地混杂了某种类似于感情的东西。

“有个名叫赛伊多?哈达姆?安里?阿鲁贾哈鲁的男人。因为发音的关系,很多人都直接叫他阿鲁贾哈鲁。他是地球系混合种,年龄不详。银河联邦警察一级通缉犯。罪名是绑架、监禁、伤害、杀人以及遗弃尸体、违法药物管理法,以及其他等等等等。要是具体来说的话,他就是不老不死以及超能力等等被普通人视为伪科学的领域的研究者。也是不断重复包含人体试验在内的非法试验和研究的疯狂科学家。因为有一段时期他曾经是学都的教授,因此教授也就几乎成为了他的绰号。他好像是那什么超人思想之类的信奉者,梦想就是亲手创造出超越各个种族能力的超人。我这个始祖拉斐人自然也是他心目中上佳的标本。那家伙就是把我当成了实验材料的研究所的所长。之所以让一级通缉犯坐上了所长的位置,是因为有军队的高官在里面动了手脚。不过那个被逮捕的高官大概一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主谋者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伙有预知能力,好几次都是在马上就要抓住他的时候,被他从鼻子下溜走了。就连O2的能力也只是能勉强掌握他到中途为止的逃跑路径。只要被他跑掉一次的话,在他有新的罪恶曝光之前,都迟迟抓不到和他相关的消息。虽然说起来是个很不新鲜而且很狗屎的结论,但是从那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乏赞助人的地方来看,就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着多到要死的有钱人,就算是以他人独一无二的性命做试验,也想要自己长生不老吧。也不能单单责怪联邦警察的无能。”

虽然听起来是个很可疑的男人,但是应该是拥有什么让他人相信自己的研究可能性的力量吧?是已经有了到达某个程度的研究成果呢?还是纯粹只靠着媲美天才诈骗师的唇舌?

在听着路西法多所遭遇的灾难的期间,萨兰丁逐渐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自己这个蓬莱人如果遭到阿鲁贾哈鲁教授的绑架的话,可以说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地方。那个教授从一开始就是“狩猎者”。

“幸好你的父亲及时赶到了。”

“他到的时候也都要算是千钧一发了呢。因为我听到那些家伙说第二天就要活生生地解剖我的脑子,直接测量反应。即使如此,为了彻底根除我被他们注射的药物,也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身为精神感应者的O2和我进行精神连接,不止一次把我拉回清醒状态的话,我毫无疑问已经在治疗中发狂了吧。不,问题还不止如此。处于混乱状态的我让念动力暴走的可能性也非常高。如果不是O2在场让我的精神安定下来,保证了我的安全的话,害怕我暴走的军队一定在研究所就射杀了我吧。”

被救出后就一直软禁在医院里面的路西法多几乎没有最初的一个月的记忆。他只是隐约记得,为了除掉注射到血液中的药物成份,他被用管子和特殊的装置连接到了一起。大概是因为治疗经历了漫长时间的关系吧。

在治疗开始之前,对于被研究所注射的药物的副作用和试验后遗症折磨的儿子,O2只来探望过一次,并且对他说:

(我来让你选择。是通过忘掉一切来消除由暗示所产生的后遗症呢?还是即使被暗示的后遗症折磨也要保留下记忆?)

(你难道是犯老年痴呆了吗?老爸。这次的帐我将来可是要百倍进行报复的。如果消除记忆的话岂不是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楚了吗?如果留下了暗示的后遗症,那就把这些份都算上一并报复不就好了?我是绝对用不着别人多事来摆弄我的记忆的。)

四肢被拘束在疲于病床上的路西法多,带着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的颓废表情懒洋洋地回答。

俯视着从凌乱的黑发缝隙中能够窥探到的双眸中的强烈光芒,O2微笑了出来。

这个恐怖的表情中,明显地存在着会让目睹到这一笑容的人胆战心惊的残酷意志。

(说得很好。这样才算是我的儿子。为了跨越现在的状况,我助你一臂之力。等有一天你找到这次的仇人时,就痛快淋漓地把复仇发挥到极点好了。)

虽然那样的笑容父亲只在他面前露出过那一次,但是路西法多曾经在别人身上看到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是和母亲乘坐小型宇宙船进行流浪,靠着狩猎犯罪者换取奖金的时期。在好像斩断对方手足一样地杀光了对方的部下,和被逼入绝境的宇宙海盗进行对峙的时候,弗莉达突然和马里里亚多的人格进行了交替。

(我们不打算在这里结束你的性命,所以你就放心吧。你必须活着来补偿你犯下的罪恶。但是,你的反省好像并不足够,所以在把你引渡给警察之前,我先让你留下一个足以令你对至今为止做过的事情后悔万分的记忆吧。)

好像女神一样美丽的母亲,如此说着笑了出来。

来自精神感应者的甚至不容许发疯的精神攻击是什么样的东西,路西法多绝对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亲身体会一次。

在引渡给警察的时候,中年的宇宙海盗的首领的头发已经全都雪白,而且容貌苍老得仿佛百岁老人一样。那个因为些许声响都会心惊胆战的模样,半点也无法让人联想到当初那个即使被他们母子追得走投无路,也还是厚颜无耻地骂声不绝的恶棍。

而路西法多这个做儿子的,每次在想起母亲那美丽而恐怖的笑容的时候,就在心底重新发一次誓,绝对不做出任何会让弗莉达真心动怒的事情。

——马里里亚多和父亲虽然在对于他人的价值观上不同,但是本质上的判断以及行动可是超级相似呢。

那个时候,FM之所以在宇宙海盗首领毫无疑问要把剩余的一生都献给监狱的情况下,还施加个人性质的制裁,是有原因存在的。

在某个行星的宇宙站,那个宇宙海盗在为了补给而靠港的时候,曾经一度在眼看就要被宇宙警察抓住的情况下逃脱。

海盗的宇宙船为了逃跑,无视码头管理官的制止而强行发动,炸毁了因为紧急通知而关闭的大门,而且接二连三地用粒子炮攻击存在于他们的逃跑路径上,会造成障碍的其他宇宙船。

已经进入着陆状态的大型客船也成为了炮轰的牺牲品之一。

为了保证水和食物的补给,在宇宙站以及空间卫星都会设置一定的禁止交战宇宙域。就算银河联邦法没有进行规定,那也是所有的宇宙船乘坐者不能不遵守的规定。更何况现在被破坏的还是非武装的客船。

FM对于这种残酷的家伙从来不会留情。

刚才卡加曾经说过路西法多和去世的MM一男性形马里里亚多相似,但是在他本人的意识中,他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像父亲。

马里里亚多的愤怒是义愤,而O2和自己的愤怒基本上都是私愤。被人欺负了就要报复,怎么说都只是非常个人主义色彩的想法。

淡淡地阐述着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件,用冰冷的感情对自己的内在做出判断。坐在这样的男人的身边,萨兰丁终于从话题内容中感觉到了实际性,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也就是说,你能像这样活着坐在我的身边,能够清醒地和我交谈,都是近乎于奇迹了吧。”

“不,这不是偶然或是奇迹之类任凭事态随波逐流而产生的结果。没有努力就没有成果。这些全都是多亏了父亲的努力。”

“既然如此,你父亲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吗?既然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就不能再说父亲的坏话了哦。”

“那可不好说。如果父亲不是军人的话,我也不会进入士官学校上课。弗莉达当初是认为我有可能被当作活生生的破坏兵器而受到狙击,所以才为了保护我而把我托付给了宇宙军和父亲。既然是在军队保证绝对安全的士官学校遭到了绑架,那么从父亲的立场出发,当然要为了救出我而竭尽全力了——而且我平时所阐述的关于父亲的话全都是单纯的事实,并不是说他的坏话。”

“那么请你不要这样散播他的恶行。”

“医生居然说恶行吗?好过分。我父亲只是天生自然的恶人,你把从我父亲的角度来看理所当然的行为称为恶行,才算是说他的坏话吧?”

听到O2的儿子夸张的开玩笑般的口吻,萨兰丁笑了出来。

充斥着如此亲切感情的语言,确实没有人会当成是坏话吧。

“我认输,大尉。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会任凭那种人类的垃圾为所欲为,我实在有些意外。难道说十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巨大吗?”

“从小就被那对父母严格教导过防身术的我,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就被逼到这个地步?在药效消失而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大大的项圈。”

“给你套上项圈?”

这实在是个让萨兰丁的心灵忍不住产生妖娆跳动的单词。

如此美丽的男人颈上的项圈。总觉得似乎是非常精彩的搭配。我绝对想要看到这一幕——或者说,萨兰丁无法抑制汹涌而上的想要亲手为他套上项圈的冲动。

“医生?我怎么觉得你刚才的声音出奇的愉快啊?你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哪里,我只是因为过度意外而吃惊。那个项圈有什么问题吗?”

“它是设定为最高感度的Pc环。就算只是想要移动一下物体,也会产生让全身都麻痹到无法动弹的电击。”

如果是和他平时戴在手腕上的白色树脂制的东西同样形式的项圈的话,那么外表和医疗用的石膏也就没有什么两样。萨兰丁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让他戴上那么丑陋的东西岂不是大大减低了乐趣吗?

虽然黑色皮制的感觉上会比较高雅,但是如果想要获得强调效果的话,还是用暗红色的更能集中视线,而且更有煽情的效果。带扣的皮带最少也要用两根。还要附加锁或是装饰品,偶尔能有声音传来——

“愉快吗?”

“啊?你是说什么?”

维持着手架在方向盘上的姿势,路西法多紧紧凝视着自己。

即使告诉自己心中的妄想应该不会出现在表情上,那个笔直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心虚。

“反正大家都已经确信你是魔鬼医生,所以没关系的。我也不会在意。”

“请你不要误解。如果是你以外的人,就算让他们打扮成那个样子,我也不会觉得高兴的。”

等到做出了愤然的反驳之后,萨兰丁才注意到自己的话其实一点也没有起到反驳的作用,不仅如此,反而还暴露出了自己的兴趣。

黑发的大尉笑着说道:

“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倒是比较想看到医生让患者穿上拘禁服,玩弄他们的样子。”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而已。这种程度没有什么不好吧?——请你继续说下去。”

“那个试验是研究念动力使用的是脑的哪个部分。因为我的力量比任何人都强,所以他们也许是期待能够获得明确的数据吧。明明戴着项圈型的PC环,却还是不止一次强迫我发动念动力,所以我根本就无法好好控制。我又不是巴甫洛夫的狗。怎么可能对项圈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既然每次使用超能力都会遭到强大的电击,那么即使元凶的项圈不在了,身体也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吧。无意识的混乱会对控制部分造成影响,他的推测多半是正确的。

“实在非常抱歉。”

“如果没有药物的影响,我是绝对不会协助那些家伙的试验的。从中途起我就无法思考,变得和只能任凭他们摆布的洋娃娃没什么两样。”

在比现在年轻十岁的路西法多脖子上套上项圈,让他任凭自己摆布。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个情景让人说不出的心跳加速。

如果不是任凭摆布,而是还存在着若干值得欺负的程度的感情就更完美了。明明表情上还残留着稚嫩,却带着反抗性的眼神,开口说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台词——嗯,也许很可爱也不一定。

“医生……我好像觉得,车内的空气又不太稳定了。”

“我没有考虑任何奇怪的事情哦。只是觉得十年前的你想必相当可爱才对。”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用现在的我进行想象?”

“大尉,你是不是把想象和妄想混同到了一起?我会好好听你说,请你把话题继续下去。”

不纯的想象和纯粹的妄想。不明白两者差别的路西法多,只是深切地祈祷萨兰丁不要把那个不知道是想象还是妄想的东西实行在自己身上。

“——那帮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如果用人道手法对付我的话,等我清醒过来他们就要受到反击。他们的计划是在O2的搜查到达之前尽可能取得数据,然后消灭证据,全员就此逃亡。既然是打算在短时间内就把我用完就扔,那么不管是多么强效的药物和违法的药物,他们也能若无其事地用在我身上。”

“做出那个指示的人,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教授吗?”

“没错。但是,不光是研究,那个变态混蛋还尽情地折磨和玩弄我。那份屈辱就算要他百倍偿还都不足够。”

和内容相反,路西法多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将视线投注到远方的端正侧脸,和包含着忧郁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为了保持同样的态度,萨兰丁不得不用出了超强的自制心。

从一开始谈到的绑架目的来看,他能明白刚才的折磨那个单词并不意味着强暴。

但是,对于这个自由而且自尊心很高的男人来说,那位教授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也许并不能说就要比强暴强。

“听到你的话后,我有个想法……说不定,你也算是非常不幸的人吧?由于并非自己所期望的能力的关系而变得不幸。”

几乎和我这个蓬莱人一样——这句话最后还是被萨兰丁咽回了肚子。

“医生也说了和红一样的话呢。我觉得没有必要有这种无意义的想法啊。所谓的优点和缺点,一向都是表里一体的。并不是讨厌就可以丢得掉。对于天生就拥有的东西,就算生气也无济于事啊。因为这个力量的关系,我不止一次地捡回了性命,就连今天也是如此。因为这就是我,力量也是构成我的一部分,所以我会奉陪它一辈子哦。”

“即使你会因为这个力量而遭到所爱的人的恐惧和憎恨吗?”

萨兰丁认为路西法多不会寻求蓬莱人的血液。

但是,他心里还残存着些许的怀疑,如果他知道蓬莱人是什么样的生物的话,是不是会把自己当作怪物来排斥呢。

“医生,对方要怎么想就不是我这一方面的问题了。对方的心是属于对方的。就算我是可以改变他人意志的精神感应者,我也会保证对方心灵的自由。如果我为了自己而扭曲了所爱的人的心灵的话,那就并不是在爱对方,而意味着我只爱自己而已了。”

“真的……你说的完全没错。”

萨兰丁对于胆怯而又猜疑心强烈的自己感到了可耻。

看看这个男人的纯粹吧。所谓的绝对不会动摇的真正的自尊,也许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我所害怕的只是身为怪物的自身。”

“我应该说过吧,自己绝对不能认为自己就是怪物。”

“在听血腥蕾斯说阿鲁贾哈鲁教授来到了这个行星后,我身体的某个部分似乎就产生了错位。虽然我直接作战的对手是蕾斯,但是在我心底的某个地方其实却是在寻找那个家伙——那就是我的念动力险些暴走的原因。在我的脑海中,莱拉也好,尼科拉伦也好,你也好,本也好,还有上司和部下们的身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试图解放能够一瞬间消灭我珍贵的、应该好好保护的东西的力量。我很害怕那时候的自己。那个就如同父亲忠告过的那样,是标准的怪物。”

“忠告?”

“在我还是小鬼的时候,他曾经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嘀咕了一句。他说,小心点,你是怪物。而且十年前他明明还亲自表现过实际例子。愚蠢的我原先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说到十年前的话,那就是02从脑科学研究所救出儿子的时候吧。那时候和超能力有关的话题只有一个。以前卡加也曾经说过——

“你是说精神污染吗?听说出现了相当大规模的受害啊。你父亲本人是超能力者,目睹到儿子被当成人体试验道具的光景,会多少愤怒到忘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军队上层一定也是抱着和你类似的看法,最终才同意了情报部的隐蔽工作吧?不过我事后才知道,O2本身和教授也有不小的梁子。结果不但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他逃掉,还看到了研究所内的整体光景,最后还要面对因为药物而发狂的儿子,于是自然就因为暴怒而让力量暴走了。虽然好歹是保护住了在他眼前的我,但是研究所内被绑架来,和我同一立场的被害人们,在周边搜查的联邦军士兵们,乃至于住在同一个镇内,没有关系的民间人士,全都被卷入而发狂致死。那其中算得上自作自受的只有研究所的家伙们而已。”

“虽然是很惨痛的故事,但是如果因此就要求你父亲负责的话,不是太过分了吗?我认为这也只能当作事故的一种来考虑啊。”

这就好像是拥有理性这一安全装置的**,因为受到的冲击而在理性故障的情况下爆发一样。

“如果是武器的爆发或者电脑的故障的话还可以得到原谅。但是军队不容许拥有意志和理想的人类输给感情。毕竟PC环就是为此而创造出来的对于深层心理的暗示。事故之类的借口是行不通的——不过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02会输给感情吧?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心生气的父亲……真的好帅。”

最后的那句话明显是属于爱着父亲,以父亲为傲的儿子的。使用了全部能力和职权把儿子从死地救出的父亲的活跃,足以赢得儿子的尊敬和热爱。

O2的儿子因为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的不够谨慎的真心话而苦笑了一下。

“虽然最后出现了意料外的失策,但是那个人可不会天真到让军队的上层去制裁自己的失败。他应该掌握着当时所有上层人物的把柄吧。总之就是利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人不再过问这个案子。”

“话说回来,原本问题就出在士官学校的警备状态不够严格上面。如果你这个被害者在军队研究所的遭遇再曝光的话,绝对会成为足以动摇所有相关机构负责人位置的大丑闻。所以反而应该是上层来积极进行交涉才对。”

“也是因为这个,虽然我在士官学校休学了三个月,也还是避免了留级的命运。”

“你那时很辛苦吧?”

“比起我来,更辛苦的是我周围的人。因为时不时药物的后遗症会冒出来,害的我用念动力毁坏了教室和宿舍什么的。每次都是莱拉好像驯兽师一样让我平静下来,引导我恢复清醒。虽然我不止一次害她受了重伤,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因此而生过我的气。和我一起被绑架的十二个人也是,包括不同班的家伙在内,他们都在各个方面保护和支持着我。”

对于路西法多和莱拉之间那种无法划分到战友或是男女情人等既定范畴内的深厚羁绊,萨兰丁通过看到现在的那两个人已经有所了解。而且听到这样的内容,他就算想嫉妒也做不到。

"那个PTSD(心理性外伤的压力障碍)持续到了什么时候?"

"你错了。"

无法理解这个简短回答中的含义的萨兰丁有些迷惑,为了解开谜题而打量着旁边的男人。

预先设想到这一点的男人,带着有些困惑的笑容承接了外科医生的视线。

"那个没有的。"

"你说没有?"

"在我住院到第二个月的后半期,我已经平静下来了很多。那时为我进行心理治疗的三名精神科医生全都是有名的专家。可是因为我明明外表和地球人很相似,但是内在却超级不同,所以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我的内在,所以三个人全都以各自的方式发飙了。就算是本不是也说过我有多么的奇怪吗?"

"请你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明明经历了那么过分的体验,你却完全没有留下心理创伤吗?那种事情就算是我也无法相信。"

萨兰丁的语气失去自制地变得亢奋。即使知道不应该让现在的路西法多产生感情上的动摇,但是他还是无法认可这样的话题。

"所谓的药物后遗症呢,也就是flashback。就是说在某种情况下原本命令发动超能力时的状况再现的话,就会去服从那个命令——因为手上的PC环多少起到了抑制作用,所以还没有出现会死人的规模。O2一开始就说过,我的发作只是单纯的条件反射。也就是完全是巴甫洛夫之狗的状态,说起来还真是没用。"

"就算是存在着flashback,人类的心灵也不会是那么单纯的东西吧?毕竟今天不就是个例子吗?你一听说那个教授也在同一行星,就在不是条件反射的情况下让念动力发生了暴走。这是为什么?因为不是我的专业,所以我不能正确定义PTSD,可是就算那个是出于报复心的东西也证明你的力量的暴走是自然的心灵的运动啊。"

为了让路西法多绝不去认为什么自己是异常的,萨兰丁很热心地如此诉说,而路西法多只是带着非常抱歉的表情看着他。

"……对不起,医生。复仇心里面还需要仇恨或者怨气之类的感情吧,我也没有那个。"

"你不恨他?他拿你做人体试验,而且差点就杀了你啊。像你这样拥有强烈自尊心的人,在人性被践踏之后,难道还不生气吗?"

"这个嘛,那个为所欲为的混蛋确实让人很恼火,而且我也打算百倍地进行报复……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吃了亏就至少要进行成倍的报复,这可是奥斯卡休塔家的家训。"

"家训?"

面对鹦鹉学舌般嘀咕着的医生哭笑不得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欠缺说服力的男人急忙补充。

"就算说是家训,也只是从我父亲这一代开始的。他那个人的原则就是哪怕原因在自己身上,也要加倍奉还。我从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不管被同一幼儿园的小鬼做了什么也都还是呆呆的。就算挨了打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打我。只是觉得怎么这么痛啊就算完了。有时候不止一次地挨打的话我就因为疼痛跑到别的地方去。可是你也知道吧,那种欺负人的小孩子是会和狗一样追着人不放的。所以,有一天我就去问父亲,要想不疼的话应该怎么办才好。"

"……然后他就搬出了至少也要双倍奉还的家训吗?"

虽然对于这个原则萨兰丁本身很能产生共鸣,但这是否适合作为父亲教给上幼儿园的儿子的处世之道,他还是保留了很大的疑问。

"不过父亲也说了,如果你被打之后觉得舒服或者高兴的话,那么父亲尊重你的兴趣,也不强求你遵守家训。"

"……相当……相当有个性的父亲大人啊。"

"谢谢你含蓄的表达。"

萨兰丁单手扶着额头拼命试图整理思绪。对话的内容越来越滑向了奇妙的方向,半点也没有逼近问题的核心。话说回来,是否真的存在核心也是个很大的疑问。

虽然他原本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地方让人无处下手,但是也没有想到他在人际关系上,为了达到相互理解而必须的感情上的共通事项居然会少得如此可怜。

这个样子的话著名的三大精神科医生会产生混乱也是人之常情了。花了若干个小时去进行心理治疗,可是能够进行判断的话题越多,就越是得不出分析的结果。

自己这边想也想不明白的东西,就只有去问他本人了。

"那么大尉,抱歉我要询问一些很细小的部分。当听到教授这个男人的名字时,你是想到了什么才让念动力暴走的呢?"

"高兴。因为终于可以对阿鲁贾哈鲁教授进行报复。所以我一时高兴得失去了控制。我也承认不是什么很光彩的高兴方式,但是我一直都想着要算清十年前的旧债,好让自己清爽下来。"

这个男人的感情大概是存在于某个部分。如果他自己不认可的话,就不会对"报复"这个概念拘泥到如此程度。

生气、憎恨等等强烈的负面感情,会为路西法多的念动力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才遭到了封印吧?

萨兰丁明知道没有证据,还是忍不住如此思考。

很奇妙的是,这和守护天使?红通过精神感应所读取的路西法多的内在刚好一致。不过萨兰丁更胜一筹的是,他洞察到了红所没能获得的原因。

还没有摆脱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察觉到的自我厌恶的路西法多持续着半是近乎忏悔的告白。

"我居然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差一点杀死莱拉和医生们,这难道不是差劲透顶吗?而且新的眼球还会挤出来,怎么想都觉得是很麻烦很恶心的人吧。所以我对于自己的存在的正当性不免产生了疑问。"

"你在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失败而已,就不要去想什么无聊的事情。我们都还平安无事地活着,那不是就已经足够了吗?只要结果好就一切OK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难道说你要因为害怕力量暴走,而住到一个人也没有的行星上,或是一个人乘坐宇宙飞船在银河系流浪来打发一生吗?既然你不打算度过这么无意义而且没成果的人生,就不要再说一些什么无聊的抱怨。现在的你不仅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浪费了我的时间。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完完全全、标标准准地不像你的为人。"

面对终于进行到了自我否定地步的宇宙军英雄,生气的外科医生用毫不容情的口吻开始说教。

过于强大的念动力,无法控制这个的自己,和他人完全不同的精神和**。对于自己最为珍惜的人们来说,自己有可能成为危险的存在。这种可能性让他迷失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萨兰丁可以理解路西法多苦闷的心情,但是他并不打算任凭他进行是等于放弃一切的自虐。

"不要在这种地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赶快找出那个什么教授来宰了他,做个清爽的了解吧。然后你就能返回那种明朗、快乐,还带一点无聊的军队生活了!"

路西法多瞪圆了眼睛听着他的话。

宰了他之类危险的台词实在不应该出自以救人性命为职业的医生的口中,而且萨兰丁口气中的激烈也背叛了他平日高雅而且优美的言行举止。

哭笑不得地听着魔鬼医生的毒舌的男人,带着奇妙的稚嫩表情,眨了眨眼睛,开心地笑着做出了明朗的回答。

"是,医生。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一定会找到阿鲁贾哈鲁教授宰了他,恢复自己明朗快乐的日常生活。十分感谢你温暖人心的鼓励和出色的教唆。"

"你明白就好,以后给我少弄些自我厌恶,活得积极向前一些。"

为宇宙军的英雄打气的军医,心情异常幸福地露出了微笑。他喜欢直率而且听话的小鬼。

但是,对方慌忙转开脸孔的态度让他又不爽了起来。

"又怎么了?"

"还是很糟糕,你就饶了我吧。"

"所以我才问你是哪里糟糕了。"

"医生像这个样子露出笑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很糟糕,简直是美丽到了无法相信的程度,而且那种说不出的可怕感觉也很刺激……唔,我的脑袋都要晕了。真的很危险的说。一瞬间理性都要飞走了……"

把脸孔埋在了架在方向盘上的手臂中的路西法多,老实地告白了自己紧迫的状况。

几乎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平目的超级迟钝的发言让蓬莱人的心情非常愉快,但是因为也不好表现出太过高兴的态度,所以他只是用没有紧迫感的回答糊弄了过去。

"是这样吗?这个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吗?真是让人头疼啊。"

"和医生再进一步在一起绝对会形成错误的源头。虽然这么说太不好意思,但是只能请你像刚才说过的那样在总部附近下车了。"

猛地挺起上半身的路西法多用缺乏游刃有余感的口气如此说了之后,就为了发动线性车引擎而伸手去够开关。

医生散发着珍珠光泽的手掌重叠在他的手上,阻碍了他的行动。

难道你还不吸取教训,还要耍弄我吗?路西法多带着如此的念头

表情烦躁地瞪着对方。而萨兰丁则露出了一个带着神秘性的微笑,向他提议。

"我来使用媚香吧。"

"……胡说什么?……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是开玩笑才这么说的哦。与其让基地被你的念动力毁掉,这个解决方法要积极有益得多了吧?"

"都叫你不要这样。我绝对不要啊啊!"

口气变得好像小孩子一样的路西法多拼命摇着脑袋,松开安全带试图离开等于密室状态的车子。

但是,医生强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肯放开。

"为什么要逃走呢?这样就可以不用责备良心就了事了啊。"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算在媚香的头上。至今为止,你也曾在并非本意的情况下行动过吧?这种时候,如果是为了脱离危险状态的话,只要不太过分的事情我都可以忍耐。"

放开了搭在车门上的手,缓缓转过头来的男人的虹彩只剩下了黄金这一种颜色。

所有的表情全都消失了。但是,充斥着全身黑衣的身体的怒气,感觉上就好象在鞭打这边的肌肤一样,带着惊人的威压感。

平时不具备喜怒哀乐的强烈感情的路西法多,在这个应该说是战斗模式状态下所展现出的怒火,明显地包含着杀意。隔着车窗射入的阳光还很明亮,让人感觉不到已经是黄昏时刻,但是车中却是一片昏暗。

那是因为萨兰丁眼前的路西法多的存在感过于巨大,他的头发和衣服的黑色支配了心理上的视野。

微微地产生了颤抖的自己的手指感觉上是如此新鲜,萨兰丁不禁颇为愉快。不是心灵,而是身体方面在害怕。就算是在和"狩猎者"们的战斗中也一次都不曾退缩的,身为蓬莱人的自己居然感到了害怕。

迫近身体的危机让他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也让蓬莱人的本能愉快地清醒了过来。他的本能在说,让对方为自己着迷,让对方臣服于自己。

他明知道会惹怒诚实的他,还故意选择了过分的语言。

他在挑拨,在诱惑。

单膝跪在座位上的路西法多,紧盯着萨兰丁让身体逐渐接近。长长的黑发从肩膀上滑落,在隔着车窗的阳光和医生之间完成了遮挡的作用。

如同源自恶魔王的姓名一样,这个男人会用强大的力量带来灾难和破坏

伸过来的双手缠绕住了萨兰丁的脖颈,在包围了周围的黑暗中,只有两轮黄金的太阳熠熠生辉。

凝神望着那似乎会燃尽心灵的强光的蓬莱人笑了出来。曾经一瞬聚集了杀意的修长手指最终还是没能将力量坚持到底。抚摸着脖颈而带来的快感险些让萨兰丁泄漏出了呻吟。

不久之后,大大的手掌顺着下颚、面颊逐渐向上。

任凭他摆布的蓬莱人纵长的瞳孔,反而捕捉住了路西法多的视线,绝对不让他逃开。

不管他要对这个身体做什么,都尽管让他做到心满意足好了。但是相对的,萨兰丁一定要得到他。身体也好、心灵也好、性命也好,甚至于连一根毛发也好,他要让所有的一切都永远地属于自己。

那就是蓬莱人的伴侣。

来吧,路西法多——焰色的双眸摇荡着,散发出了甜美的诱惑。堕落到永远燃烧的火焰中就好。

快乐和暴力,两个人现在用自己的身体体现了这两种相背存在的感觉。

天平要倾斜到哪一方呢?——两个人的意志通过视线激烈地进行着争斗。

萨兰丁将一只手环绕在对方宽阔的脊背上,掌心缓缓下滑。他要让路西法多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让他意识到彼此肌肤上的触觉。

路西法多轻轻皱起眉头,严厉的眼神摇动了起来。

明明都已经表现出了如此程度的怒火,他却还是残留着清醒。不能认真起来伤害到医生,这种拼命自制的心思,削弱了他对抗蓬莱人诱惑的力量。

就在眼前,手已经能接触到的甘美存在侵蚀着他的思考。

从对方苦闷的表情中确定了自己胜利的萨兰丁,带着含笑的眼神催促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已经迫近到了极点,眼看就要接触的嘴唇,已经交织在了一起的呼吸。

突然,日常插入了两个人之间那种好像在互相厮杀一样的紧绷的空气中。

投注在彼此身上的注意力,都因为这个声音而产生了动摇。执着的连续声响,让他们终于注意到那是放在医生的白袍中的携带终端的呼叫声。

原本达到了极限的紧张一口气缓和下来。

"路西法多!"

萨兰丁进行挽留的纤细声音,被车门粗鲁关闭的声音所掩盖。

萨兰丁茫然了好一阵子。

几乎都等于是到手的路西法多,居然因为如此无聊的打扰而失去了。

没有事先切断携带终端的电源绝对是他一生最大的失误。早知道这样为了以防万一使用媚香就好了。但是现在再想也只是马后炮而已。

勉强压抑住为了泄愤而捏碎它的冲动,萨兰丁切断了烦人的呼叫音。以蓬莱人的握力来说是真的可以毁掉它的。

萨兰丁没有自信自己接通它后还能进行平静的应答。而且最重要的是,萨兰丁面前存在着优先度要远远高于患者性命的问题。

为了追上那个迅速逃走的男人,医生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子,打量着四周寻找那个穿着长大衣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正前往驾驶席一侧的森林深处的背影。

"路西法多!"

听到呼叫自己的名字的声音而转过头来的大尉握着双拳怒吼:

"为什么你要这样地找我麻烦!差劲透顶!你和尼科拉伦都是一个样子!"

"你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想要只要有机会就让你属于我啊。"

看着那个怒吼后就消失在树荫中的男人,萨兰丁表情黯然地喃喃自语。

拉斐人的名字又被一起提出来让他很不满意。一方面是因为尼科拉伦对路西法多做出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另一方面是路西法法多认为自己和尼科拉伦做出了同样的事情.这两个事实都让他相当的恼火。

马贝里克少校的事情还可以等日后再去沟通,现在他必须尽快多多少少修复一下和路西法多的关系。就算决定等待下一个机会,但是如果每次一照面路西法多就远远逃走的话,也是很头痛的事情。

站立在道路旁边的医生转到了车子前面,第一次踏入了森林之中。

他在卡马因基地的军医院已经就职了四十年。虽然由于在医院和总部之间的反复,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过了数不清的次数,不过他至今为止还一次也没有停下车子去森林散步。最近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道路两侧就是森林。

而且他原本以为森林中全都是常绿树,但是随着向内部的前进,他第一次发现森林内部大都是落叶树。大概是害怕落叶堆积到了铺设着线行车系统的道路上吧。

既然如此全部都弄成常绿树木不是更好吗?不过走在厚厚地堆积在地上的落叶上后,那种和上等绒毯非常相似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多少可以理解在森林中加入落叶树的人的心情。

只不过,因为湿漉漉的落叶的关系而脚底打滑的滋味,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完全听不到鸟的鸣叫声啊。

如果是初期的行星改造也就罢了,但是算得上相当近期的改造项目的巴米利欧行星,应该充分计算好了生态系统才对。

半数以上的树木的叶子都已经落下。鸟儿们也许是觉得缺乏隐藏身体的地方吧。

生长着点缀着林中色彩的红叶的树木,树叶随风摇荡,让淡淡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泄漏了出来。

一阵风卷起刚刚落下的树叶,飘过了萨兰丁的脚边。

当他因为那种似乎不比寻常的风的强度而抬起视线后,就发现了几米之前正在眺望着天空的男人的背影。

还没有等他招呼,注意到他人气息的路西法多已经转过了头来。

"不要靠近!"

一面叫着激烈的抗拒性语言,一面用危险的目光狠狠瞪着医生的路西法多,很快又露出了走投无路的软弱表情。

"真是的。到底要怎么办啊。都是因为你觉得有趣而开玩笑,结果弄得我已经控制不住了。全都是医生的缘故。"

在他可怜兮兮地进行抗议的同时,他的长发和大衣衣襟没有随着风势飘动,反而是以很不自然的角度掀起了层层的波动。

在他的脚边,落叶突然飞舞了起来,再度爆发的一阵风势将周围的落叶卷了起来,吹过了两人的身边。短短的时间内这个现象发生了不止一次。

"大尉……这个是……"

"既然如此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就尝试一下边走边拼命尝试各种方法吧。可是因为只要平衡有一点崩溃,事情就会变得不得了,所以请你不要出声。医生你请尽量站在大树的树荫处,不要直接沐浴到来自这里的风势。如果出现真空状态而发生风刃的话就糟糕了。"

虽然不知道风刃是什么东西,但是因为路西法多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凝重,所以萨兰丁决定暂时放弃对他的询问。

路西法多将双脚张开到肩膀宽度,两手随便地垂在了两侧,摆出一个轻松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萨兰丁想象不出他会如何解决念动力的暴走。因为什么也帮不上,所以他只能彻底贯彻旁观者的立场,移动到可以成为抵挡吹来的风的盾牌的大树旁边。

突然,树木一起发出了嘎吱吱的声音。

在萨兰丁因为那种好像发出悲鸣一样的声音而吃惊的同时,数量惊人的树叶散落了下来。带着浓淡不均的红、黄、橙色的叶子毫不吝啬地如雨水一般地落了下来。

原本应该无法看见的空气的流动也得到了视觉化。

路西法多周围的空气,以他为中心形成了平缓的漩涡。不过直径持续变化,没有一刻能够安定。

原本按着顺时针方向打着漩涡的气流突然向外侧剧烈地膨胀开来,描绘出了若干层的螺旋。

带着华丽色彩的螺旋,在偶尔被阳光变成黄金色的情况下升上了天空。

大概是上升了十米左右吧。汇合到一点的螺旋开始制造出落叶的球体。而且这个也和最初的漩涡一样形状并不安定,不断重复着扭曲、波动和收缩。

两手握成拳头的路西法多,一直维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皱起了眉头。

突然之间,球体的形状完全崩溃了下来。

风发出了狰狞的咆哮,树叶已经完全落光的树枝随着嘎吱吱的声音一枝枝地折断。因为朝着不确定的各个方向狂舞的树叶的关系,前面的光景已经很难看见。

——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萨兰丁本能性地感觉到危险,跳到了树后。

下一个瞬间,肉眼所无法看见的利刃隔破了树皮。萨兰丁青绿色的头发被割断了一绺,下意识之间去保护眼睛的右手袖口也大大地裂开。喷出的鲜血转眼就被风带到了虚空。

幸好来自透明凶器的袭击,仅此一次就结束了。

因为蓬莱人的恢复力,伤口转眼就痊愈了。不过萨兰丁还是赶紧查看了一下前半个手臂的部分都被割裂的白袍和衬衫袖子。

只能认为是被风切开了。确认了树皮留下的伤口位置后,萨兰丁有些心惊。一个弄不好也许喉咙就被切开了。

将关心从自己身上转移到路西法多那里的萨兰丁,差一点忘记了不要扰乱他集中力的警告,险些失声惊叫了出来。

风刃由于失去了念动力的控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止一处的伤口。

以前屈的姿势抱住了身体的路西法多,紧紧握着拳头咬紧了牙关。凌乱地飞舞着的黑发也伴随着血滴毫不留情地到处飞散。

但是,他靠着精神力重新振作了起来。仿佛是与此呼应一样,漫无目的地狂舞的大风,和受到风势摆弄的树叶同时都冲向了天空。

这个逆向吹上天空的五彩瀑布没有水声,而是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这个超自然的力量所孕育出的华丽光景让萨兰丁都不禁看的入迷。

在那个瀑布消失的时候,路西法多的头顶出现了完全的球体。被树叶所包围的球体持续旋转,急速地缩小着尺寸。

最后这个样子就行了吗?萨兰丁打量着路西法多的情形。

虽然肩膀还在剧烈上下晃动,但是闭着眼睛的表情却十分平静。手臂、肩膀和大腿部受到的切伤大概都是靠治愈能力治好了吧?打湿了衣服的血迹似乎没有进一步扩散的迹象。

在此期间,球体已经缩小到一起消失了。

——那么大量的树木叶子去了哪里?

萨兰丁交替看着现在还在持续着念动力控制的路西法多,和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有的空间。

那个球体毫无疑问应该是用念动力创造出来的。

如果说大量的树叶是被吸进去的话,那么就无法解释它为什么是透明的,而且也没有空间折叠的迹象。

既然如此,就是所有的叶子都被粉碎到肉眼看不见的大小了吗?

气流和树叶本身并不是受到了念动力的操纵,而是能够影响到它们的根源,也就是重力本身受到了路西法多力量的作用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萨兰丁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如果是他用念动力扭曲空间,上局部产生高重力的话,只能说路西法多是可怕到极点的破坏兵器。萨兰丁不想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微微张开嘴唇,轻轻皱起眉头的路西法多的表情,和扩散在身体周围的黑发随风蜿蜒起伏的模样,看起来说不出的艳丽。

空气激烈地震动了起来。

难道又失去了控制吗?无视绷紧身体的萨兰丁的恐惧,扬起下颚的路西法多紧紧握住拳头大吼了一声。

然后他睁开眼睛,一面肩膀上下起伏地喘着粗气,一面打量着周围。他的表情从茫然逐渐转变为安心、欢喜,和半信半疑地守望着自己的蓬莱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后,绽放出了笑容。

"好棒!医生!大成功!完完全全地清爽痛快了。今后只要继续用这个手法就不用害怕什么暴走了。"

一面欢呼着一面冲萨兰丁冲过来的男人,因为踩到了湿漉漉的落叶,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

因为表面的干燥的落叶全都飞了起来。

"什么嘛。这么难走——哦,果子……"

目睹着在摔倒的场所兴高采烈地开始捡果子的路西法多,萨兰丁产生了严重的脱力感。

这是诈骗吧?……萨兰丁在内心嘀咕,那个让人脊背仿佛有电流通过的危险而性感的男人消失到了什么地方呢?

目前在他眼前的,就是笑嘻嘻地把手中的果子交给了靠近的松鼠,和平时一样只有外表可取的高大小鬼。

"喂喂,你不要一次把六个塞进嘴巴啊。你也太贪心了。"

真的很喜欢动物的天真无邪的路西法多的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让人安心。

此时也传来了鸟儿的呜叫声。

之所以突然在各色各样的树梢上开始呜叫,只能认为它们是由于危险离去而安心了下来。想到这里,萨兰丁不禁有些佩服那些因为感应到西法多的杀气而销声匿迹的森林生物们的敏感。

站起来的男人掸落了身体上的落叶,这次一面慎重地确认着脚底一面返回了萨兰丁的身边。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你都作了什么?我还以为你制造了一个空间黑洞呢。"

萨兰丁半开玩笑地好奇询问后,却遭到了轻松的否定。

"我做不出那么危险的东西啦。那个不是会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入进去吗?我制作的只是单纯扭曲了表面重力的球形封闭空间。总而言之,就是把有可能扩大范围、形成危害的念动力集中到一点。"

"那你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啊?"

"用尽全力向上扔掉了啊。因为是在脱离我的力量所及的范围后才消灭的,所以没有问题。"

因为这个说明还能让人接受,所以萨兰丁决定不再进一步深究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你的样子越发破破烂烂了。在外出之前你的外衣明明明还好像军官的范本一样。"

"嗯,整套衣服全都完蛋了。在新制服申请书上我要怎么编谎话才好呢?"

抓着被风刃撕开了大口子而烦恼的路西法多,注意到医生的右臂后面色大变。

突然被强有力的力量抓住了手臂的萨兰丁皱起了眉头。

"疼……!"

"伤口呢?……啊,只有衣服吗?太好了,如果伤到外科医生的手的话,就不是写检讨书能够了结的了。更何况是医生的右手,就算我的神经再粗只怕也要晕倒了呢。"

"你不是能用治愈能力治疗他人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算能够治好,也不能让你留下痛苦的回忆吧?而且也有休克死亡的可能。"

"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类。"

萨兰丁包含着若干层的意义如此说道。

虽然他很高兴路西法多的体贴温柔,但是作为不需要他担心的蓬莱人,萨兰丁的心情十分复杂。

"那种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医生的强大从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你拥有必要的时候不惜战斗的男性化的目光。"

"……我有点吃惊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形容我。"

"其他人只是因为害怕而说不出口吧。不过原本战斗就是我们军人的工作。医生的工作是救人性命不是吗?"

萨兰丁冲动地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身体上,凝视着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黑色的眼睛。

"我从一开始就对你说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啊。对不起。虽然就算道歉也无法消除那时候的不快感,不过我真的从心底觉得抱歉。"

"啊,你是说头盖骨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在意。不仅没有不快,而且很有趣的说。我知道医生和那个研究所的混蛋家伙们不一样。那些家伙只是把我看成是蛋白质的块体。医生是因为人类的**美丽才喜欢解剖的吧?我觉得那种感觉不管什么人都会有啊。"

明明迟钝到让人哭笑不得的程度,随时都会做出不着边际的回答,但是重要的地方却还是充分的理解了的。这种地方让萨兰丁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路西法多。如果是手术也就罢了。我绝对不会想要解剖活着的你。活着的你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美丽。那种说什么你是怪物的说法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一点看过了数不胜数的人类和他们内脏的我可以保证。"

"……哎呀呀……医生可是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数一数二的超绝美人……你表情认真地这么对我说,我会不好意思啦。相当的……猛烈的。"

喂喂,所谓的数一数二就是说还有一个人——萨兰丁在心中暗暗吐槽。

如果是那个拉斐人的话,那么包含这次的性骚扰问题在内,有必要很严肃地和他进行一下探讨。

不知道外科医生微妙地矛盾着的心情,看起来有些害羞的男人突然抱住了萨兰丁的身体说道:

"谢谢,我好喜欢你。"

虽然是和萨兰丁渴望的"喜欢"不同种类的"喜欢",但无论是抱住他的手臂还是承受着他的胸膛,乃至于那轻声低语的声音都说不出舒服,让他暂时因为眼前的幸福而获得了充分的满足。

这个男人的信赖和敬意无疑也是很难获得的勋章。

在中途放下外科医生,路西法多到达士官的独身宿舍的时候,落下的夕阳已经把周围的光景染成了带着橙色的玫瑰色。

望着完全和建筑学的优美设计无缘的箱子型宿舍,那种微妙的让人怀念感令路西法多十分的安心。

虽然转职次数频繁,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的地上工作。尽管半点也不会产生这是自己家的念头.在一个半月内每天都出入这里的期间,多少也还是习惯和熟悉了这里,产生了一定的感情。

——我还是累了啊。如果计算一下整体的出血量,实在让人笑不出来呢。

能够想到的疲劳原因很多。特别是因为他平时的喜怒哀乐都在一狭窄的范围之内,所以感情一旦有了大幅度起伏,就特别的疲劳。

哪怕是戴着一个PC环的话,他中途已经晕倒在了什么地方吧,而且照这个情形来看,还不能不向"监视者"申请再佩戴时期的延期了吧?

他的背后传来了一台线性车停车的声音。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模样,毫无疑问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会激发起对方强烈的关心。如果再早三十分钟到达的话,也许就会遭遇到结束了日班的士官们的群体吧?

假如是从宇宙港警备那边回来的话,这个时间点也太早了一点。也许是留在总部加班的士官。看来只能在被看清楚之前快点进入房间。

在他一口气跳上只有三层台阶的玄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路西法!"

听到这个不是因为疲劳而产生的幻觉,而是由于长年的交往而非常熟悉的声音,路西法多掉转了脑袋。

穿着军服带着贝雷帽的副官莱拉?奇姆轻轻挥手向他打招呼。

路西法多等单手拿着小箱子的莱拉追上来后,一起进入了电梯间。

"如果你是女性士官的话,我一定会认为你是被什么人强奸了。"

"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莱拉还真是体贴啊。不过如果就那个样子被蕾斯姐姐抓住的话,现在我也许已经陷入了不是开玩笑的状况中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听马贝里克少校说了,所以就在练兵场的边缘从乘坐的VTOL上下来了。"

不想因为自己在不当班的时候的失态而麻烦莱拉的路西法多,在肚子里面暗暗抱怨拉斐人的多事。

"你所你乘坐的VTOL?"

"去调查被你破坏的桥梁的人,就是我所指挥的特别任务的执行部队。是少校和马奥中校说过后才出动的。名义上就是怀疑破坏桥梁的人和在非法移民街出动战斗服的组织是同一伙儿人。因为我有义务作为你的'监视者'确认被害状况,所以你不要抱怨少校哦。"

"噢,那么我要因为破坏桥梁而受处罚吗?"

"如果制裁的暗示已经发动,我在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会拔枪了。刚才我已经从少校那里听到了详细说明,所以我知道这应该是看成正当防卫的事态——虽然因为都市警察的罗嗦无法彻底调查,不过你认为蕾斯那个样子就会死吗?"

让副官先进入电梯的男人,伴随着盛大的叹息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是从心底祈祷她能够死掉呢。不过,从常理来说,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会出现最糟糕的结果。就算没有这个常识,她也是活了四百年以上的怪物大姐。我是不会认为她这么简单就刻意了帐的。"

"四百岁?怪不得觉得很恶心呢。那根本就是妖怪嘛。"

为什么女人对于同性都这么毒呢?路西法多一面想着一面按下了指定楼层的按钮,但是因为突然被莱拉从背后拽住头发,不得不仰头看着天花板。

"你干什么?要是伤到脊椎怎么办?"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地方被切断了?哎呀,这里也是,那里也是。还混杂着长度不同的部分,感觉上好奇怪。好像还沾了很多块状的东西……这是血吗?"

"在用气力阻止了念动力的暴走后,我在从医院返回这里的中途,在医院释放了一下。不过有一次失去了控制的平衡,结果造成的风刃没少在我身上肆虐。参差不齐的头发也是因为那个关系。"

"好厉害。看来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啊。虽然要是戴着PC环的话不用担心暴走,但是也许已经被蕾斯抓走了……这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平时就目睹过路西法多因为念动力的控制而吃苦模样的莱拉,对于路西法多的努力做出了高度评价。

"那么你要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没有灵巧到可以让头发部分生长的程度吧?还是先剪齐一次后再留长比较好吧?"

"是啊。还是先剪断吧。等用淋浴冲掉血迹后再留长比较轻松吧?"

一面交换着不知道的人听到耳朵中会相当混乱的对话,两个人一面在目的地的楼层下了电梯。

莱拉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缓冲材料制造的小箱子递给了上司。

"我去了一趟后勤科,给你领来了新的携带终端。没有这个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吧?"

"哇,得救了。谢谢。正好我要返回房间,马上就可以把保存在网络上的数据输入了。莱拉你真的是好能干的副官啊。比起获得第一等勋章来,我更加百倍庆幸有你这样的副官。"

"哪里哪里,中队长大人。"

受到欣喜的路西法多毫无保留的夸奖,副官也带着笑容做出了回应。

很有追随价值的这位上司,同时也是擅长夸奖的部下杀手。

"明明只是在今天中午才分开的,感觉上却已经像是十年都没有见面了呢。"

"你是累了吧。不过也不奇怪,在第一次的外出中就遭遇到如此过分经历的人,我觉得除了你以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了。灾厄之王的绰号果然不管到哪里都通用呢。"

"交游广阔也是我的过错吗?"

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交游广阔,路西法多还是做出了这样的询问,然后就得到了干脆的回答。

"不是过错不过错的问题,而是超绝美形根本就不可能度过平凡的人生。那种如同开放在野外的楚楚可怜的小花一样的人生绝对不适合你啦。"

"虽然我没有说过要像楚楚可怜的小花那样生活,但是在这种明明要怎么整形都办得到的世界上,为什么还要因为脸孔来决定人生啊,我坚决反对外表歧视。"

"脸孔、性格、能力,所有的一切都超级到了这个程度,还说什么要过平凡的人生,绝对会被人嘲笑的。你就给我保持沉默吧。"

"你又说这种话?拜托,我只是单纯的军人。超能力只是单纯的特技而已。"

"是是是。你只是胸口佩戴着三个阿卢维?苏陀热纳塞大勋章,手腕上有两个PC环,没有护目镜就无法正常外出的普通男人——你别闹别扭了,快点进去。"

莱拉一面把自己设定的密码输入房间的电子锁,一面拉了拉把手揣在大衣口袋中,阴沉地嘀咕不已的上司的袖子。

路西法多为了处理已经无法再穿的衣服,将各个口袋里面装的东西全部都放到了桌子上,迅速地开始解下绶带以及兵科章。

莱拉取过残留着中弹痕迹的携带终端的残骸,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个有着好像蜘蛛网一样的龟裂的画面。

然后她把这个保护了主人身体的存在放回桌子上,仰望着早早就因为要解开太多绶带而露出麻烦表情的好友。

"路西法。你不要死在我不在的地方哦。要是被杀的话也要死在我的面前。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我绝对会为你报仇哦。"

"嗯,我会的。"

男人手也不停地轻松回答。然后,又加了一句不带情绪的补充。

"不过在战舰上工作的话就是要死也是一起死啊。"

"一起死倒是也无所谓。不过要是就我被留下的话,总还是需要一点生存价值的。"

"等你复仇之后,就可以好好结婚,生下个孩子给他取名为路西法多,再好好疼爱他啊。如果是你的孩子的话,多半是黑发吧?"

"这个预定不错。"

"希望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能走上楚楚可怜的花一样的人生之路啊。"

"我身为母亲,绝对拒绝这种玻璃一样的人生。"

路西法多一面笑,一面俯视着旁边的好友。

"你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残忍地打碎快要死去的男人的童话式梦想——就和刚才说的那样,给我剪头发吧。"

"是,长官。"

立刻回答的莱拉转到男人背后,抓住他长长的黑发,从腰部的枪套里面拔出万能匕首,不假思索地开始剪头发。

为了不掉落在地板上,莱拉很细心地把剪断的头发送进了脚下的垃圾箱。在重复了三次这个动作后,剪发也就结束了。

正好把所有的绶带都解了下来的男人,好像嫌麻烦一样把沾在面颊上的头发用一只手撸到了耳朵后面。

"感觉上头好像轻了不少。"

"在离开士官学校之后,你还是第一次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呢。很有男人味嘛。很新鲜。希望这个长度能够保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是不在乎头发的长度啦,可是要是想使用力量的时候头发突然变长,大家还是会吃惊吧?那种多余的骚动很麻烦的。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打算像士官学校时代那样把头发留长了吗?"

只是为了需要而留长头发的男人,对于这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什么影响丝毫没有概念。

"我和你不一样,发梢立刻就会分叉的。自从工作之后就没时间打理头发了。明明这么长,而且没有经过任何保养,路西法多的头发却一点分叉也没有,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看来你的头发也和它主人的神经一样粗壮,真是可恨呢。"

"你不要因为男人的头发而燃烧起多余的嫉妒啊。以前你刘海剪得整整齐齐,一头长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优等生的千金小姐,说出的可爱呢。和现在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实际上,在莱拉以优秀的成绩从全住宿制的贵族小姐学校的初中部毕业,进入男女合校的士官学校后,遭遇到的是一连串的文化冲击。

如果不是已经下定了坚定的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擅作主张的父亲如愿以偿,她大概用不了一个月就退学了吧。

为了继承家业,她的父亲要求她在十五岁那年就结婚。招来女婿入赘。所以她死也不愿意度过那种一辈子都只是附属品的人生。

"在去淋浴之前先休息一下吧。虽然你自己大概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的表情相当疲劳哦。虽然用来展示你吃了多少苦头是个很好的方法,不过要讨论今后的对策的话,如果你大脑运转不动可就麻烦了。在你换衣服之前我会帮你弄好绶带的。"

"不好意思……有你在我身边,果然能帮上大忙啊。回头我要向尼科拉伦道谢才行。"

脱下上衣挂在沙发背上的路西法多,一面松开领带一面坐在了椅子上。坐下时切实感受到的身体沉重,让他了解到了自己的疲劳程度。

这份疲劳感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也不是体力上的问题。

彼此心意相通的莱拉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安慰。

副官前往卧室,从衣柜里面找出他的新上衣拿回来,把衣服放下之后,她又来到饮料供应机那边倒好了咖啡给他端来。

虽然路西法多不免怀疑自己真的狼狈到了要让她这么伺候的程度吗。不过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她的这份体贴。

一面把兵科章和特殊技能章加在了手里的上衣上,莱拉一面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也变了很多呢。原本明明是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适应团体生活的独来独往性格,现在虽然是遭到了左迁,好歹也是联邦宇宙军的英雄了呢。特别是在你还是菜鸟士官的最初那一段时间,我都觉得真亏你能忍耐下来呢。而且你明明又不是主动想做军人的。"

"在毕业的时候,我一个人被叫到校长室接受了特别讲义。他们说——所谓的军人的义务是什么呢,就是尽可能减少自己一方的损害,在战斗中赢得胜利。单个的士兵就算再优秀,也不能在团体战中获胜。就算你觉得上司的命令有多么不合理,那其中也有可能存在着缺少经验的你所不明白的意图。所以总之就是要全部服从。等到累积了充分的集团战斗经验后,在你觉得这样做比较好的时候,就在不会在上司面前露馅的范围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否则就把命令进行合理性的扩大解释,以便将来被人追究的时候也能找到借口。在进行这种行动的时候,你要好好记住,不光是你自己,这也关系到了你的部下的性命。总而言之想要擅自行动就要小心被上司发现。而且为了让尽可能多的部下活下来,你要在战斗中取胜。"

只要不露馅结果oK的话就做什么都可以。在路西法多耳中听来就是这个感觉。而且,路西法多也是按照这个方式活到了今天。

毕竟是从小就经历了众多实战的人物,学生时代的他除了问题行动以外,算得上成绩优秀到极点的士官候补生。不仅是实战在情报分析以及作战立案等理论方面也非常出色。

虽然因为那个事件他被迫休学三个月,但是大半的课程都没有计较他的出席不足,剩下的那几个也是靠着补习就拿到了学分。

因为接二连三擅自行动的同级生而吃了不少苦头的莱拉,第一次听到校长不符合教育者身份的处世原则,忍不住感到了佩服。

"实在是很现实又很有意义的语言啊。不过派塔森校长,是通情达理到这个程度的人吗?"

"他说虽然这种没有美学的教育违背了自己的信念,但是为了能让我融入军队生活,也只能进行特别讲座了。今天我之所以能在这里,都是多亏了派塔森校长的特别讲义。说起来也是让我尊敬的恩师呢。"

"可不是。因为你这个人绝对不适合军队,所以让你干脆放弃作军人反而比较少麻烦的说。"

"是啊。为了我毕业时的就业指导问题,可是把所有教官都聚集到一起进行了谈论呢。那个时候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很有趣,所以送他去联邦军吧'。"

莱拉露出怀念的目光叹了口气。

会做出这种发言的教官的脸孔,她脑海中现在就可以浮现出十几张来。按说他们在入队的时候,应该也向联邦宇宙军宣誓过忠诚。

她在掌心摆弄着要佩戴到路西法多衣服上的阿卢维?苏陀热纳塞大勋章。

恩师们出于好玩而送进军队的男人,从结果上来说还是获得了三个这个。所以应该说他们还是有作为教育者的先见之明吧。——即使这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产物。

每天都会有什么人引发什么骚动,必须拼命学习才能完成课题,与此同时还要经历众多的训练。虽然是让人忙到头晕目眩的每一天,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可以说是很愉快很充实的学生生活。

就在莱拉一面强忍着笑意一面动着手的时候,路西法多用和至今为止不同的平淡口吻询问。

"你从尼可那里听说阿鲁贾哈鲁教授也在这个行星的事情了吗?"

"没有!……我这边当时有部下在旁边,而且也不是可以长久详谈的状况。那个情报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是蕾斯说的。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理由才组合在一起的,不过他们好像都是以巴米利欧行星为老巢的那些家伙的同党。"

看到男人把视线固定在空了的杯子中的样子,副官放下上衣走了过去。

莱拉从他手中取过用双手包围住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温柔地用一只手梳理着只有现在很短的黑发。

路西法多仰望着什么也没有说的莱拉说道:

"一想到可以报复那家伙,我就高兴得失去了控制。虽然因为红的中途阻止只是毁掉了桥梁而已,可是……我差一点……又把你……"

"笨蛋。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带着这种表情介意什么啊。是因为剪短头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就算那个时候,你不是也马上就治好了我吗?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是我说的,昕以你要相信哦!"

带着笑容如此坚定诉说的莱拉,把面带走投无路的表情仰望着自己的那人的头颅抱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十年前,路西法多作为被绑架的学生中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在三个月之后才返回了学校。原本很紧张地迎接他的同学们,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变化,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他当时看起来也不过是瘦了一点,和替换成新型的PC环的颜色从灰色变成白色而已。虽然教官对于药物的后遗症和记忆混乱等等进行了说明,但是因为只是普通地阐述,所以其他人完全没有明白。

现在想起来,之所以认为路西法多什么也没有改变,是因为他们自己想要这么认为吧?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他,所以在他被救出之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既不想听也不打算去想象。

而受到担心的记忆混乱,以超能力暴走这种最糟糕的形态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当得知多亏了拥有强大抑制力的新型PC环,他们这些学生才没有被连同教室一起吹飞,学生们之中也就出现了主张应该让他退学的声音。

恐惧助长了对于超能力者的偏见。

要求他退学的团体为了寻求支持者不但煽动周围的不安,甚至开始非难好像一起遭到绑架的十二个学生和莱拉那样拥护路西法多的学生。

就在大家按照校长的提议打算展开讨论的时候,路西法多爆发了至今为止最大的发作。

原因就在于退学派的首领冲着他口吐暴言说,超能力者一定是在脑中存在缺陷,应该解剖开来进行研究。日后学校方面通过调查判明了这一点,那个首领被认为是不适合担任士官,遭到了开除的处分。

因为禁忌的语言而被带回了那段恐怖时间的路西法多的发作,即使遭到了PC环执拗的电击也迟迟没有平息。

那时的路西法多只是抱着脑袋缩在破碎的桌椅没有规则地胡乱飞舞的教室角落,如果不想办法让他恢复清醒,不久之后PC环的电击就会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吧。

就在教室凄惨到连作为战场的勇者而驰名的教官都踌躇着是否该进入的时候,只有莱拉一个人冲了进去。

被椅子脚割开了额头,被飞过来的桌子撞碎了右肩骨的莱拉,即使如此也摸索到了他的身边,止住了PC环的警报和他交谈。

"你也太贪睡了吧。路西法多。你要睡迷糊到什么时候,快点醒过来啦。"

因为噩梦的时间已经结束,你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同伴们的身边——

她那种半是打趣一样的温和口吻,深深地传达到了因为返回充满疯狂的研究所时间而茫然失去自我的路西法多的心里。

在空中乱舞的桌子和椅子的残骸唐突地落了下来,残骸撞到残骸上面的不愉快声音和震动让空气产生了摇荡。

就连这份震动都刺激到了骨折的剧痛,莱拉一面咬牙忍耐着,一面等待着好友回应自己的呼唤。

朦胧睁开的双眸中的黄金色逐渐改变了色彩,恢复成了沉稳的夜色。与此同时,在可以媲美人偶的精致美貌上,人性的温暖表情逐渐复苏了过来。

虹彩是漆黑色的稀有双眼,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女性的身影。

从裂开的额头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好像眼泪一样从面颊上滚落,在纤细的下颚周围制造出了红色的血滴。原本把头发束在后面的发夹已经被损坏,凌乱的黑发贴在面颊上被血所打湿。由于骨折的剧痛而失去了血色的浅黑色肌肤变成了灰色,勉强挤出微笑的嘴唇因为颤抖而扭曲。

路西法多的一只手无比缓慢地抬起,在眼看就要碰到她骨折的右肩之前停了下来。

感知了念动力发动的PC环的警告音再次响了起来。但是遮盖了教室地板的残骸却没有任何动静。

莱拉额头裂开的口子中的血液停止了流淌,很快就愈合的伤口甚至没有留下疤痕。与此同时,右肩**辣的骨折疼痛也很快感觉不到了。

至今为止他也是这个样子治疗受伤的她的。

他的发作会把周围卷入破坏的漩涡。说老实话莱拉也很害怕。即使如此她也会冲进漩涡的中心,因为她知道路西法多一定会回应自己的呼唤而回来。

路西法多一恢复清醒就治好了莱拉。

因为相信路西法多需要自己的声音,所以她才能超越恐怖和痛苦,来到他的身边。

治好了莱拉的伤口后,路西法多开了口。

"对不起,莱拉……已经够了……我已经可以了。"

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的莱拉,强烈地否定了好友仿佛要放一切的说法。

"不行!你放弃了的话就是输了。你什么错也没有。"

"我无法忍受再进一步伤害你……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牺牲到这样……这样的地步……"

用小小的,但是悲痛无比的声音如此诉说的路西法多的黑色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闪闪发光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再一次汹涌而出的泪水,迅速地在面颊上留下了一行痕迹。

凝视着满面泪水的美貌男子的莱拉,就好像在看着电影画面一样,产生了缺乏现实感的艺术性感动。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泪水。被认为不适合担任士官,而不得不离开学校的男人的挫折感,由于无法如愿发挥力量而产生的不甘心,因此而哭泣的男人们的身影她曾经目睹过不止一次。

因为同样以成为士官为目标,所以莱拉也会产生共鸣,会无奈地咬着嘴唇目送他们的身影。

但是,路西法多的泪水不一样。

对于袭击自己的不公平事件,他从来没有开口表示过愤怒。

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发火,只是还是和至今为止一样,是个自由行动的问题儿。

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心灵屈服于没有道理的力量。他的心境可以用若干个单词来表现。也就是说——倔强、逞强、强忍。

这个好像不良小鬼的超绝美形,是自尊心高到了恐怖程度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现在却因为莱拉为了他而忍耐疼痛的事情流下了眼泪。意识到这一点的莱拉,不由自主地冲动地抱住了他。

"没有什么大事,路西法多。就算我受伤了,你也会立刻为我治好吧?所以完全算不上什么啦。真的。就算是现在也一点都不疼。你就相信我的话吧。最痛苦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可思议的,以那天为分界线,路西法多再也没有出现发作。

曾经强硬要求把他退学的集团首领遭到了处分,所以在他不再引发问题后,声讨他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不知不觉中,士官学校恢复了绑架事件前的平稳日常。

莱拉认为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莱拉曾经因为女性在体力和臂力上天生逊色而不甘心地哭过不止一次,不过当她注意到男人也有相当吃亏的地方后,就几乎不再因为这个事情而哭泣了。

偶尔男人会在女性做梦也想不到的部分难以置信的脆弱。就算是遭受了让他们短时期内都无法振作起来的伤痛,他们也无法表现在外面,只能默默地忍耐。他们的精神构造似乎让他们无法倾吐出真心的示弱和难过。

这个样子的话,一旦遇到逆境就会不断累积压力吧?首先,因为无法表现在语言和态度上,所以周围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弄不好只会产生误会。

路西法多还是特别的笨拙。

明明在容貌、头脑上都是出类拔萃优秀的男人,但是在感情方面很多部分只相当于三岁小孩,而这一点就容易招来纠纷。

在战斗的时候,他是一面进行着精密的计算,一面又能采取厚颜无耻的大胆战斗方式的指挥官。只要跟着这个男人走就不会有错,部下们会产生这样的崇拜也是理所当然。

作为军人的莱拉对于上司是坚决服从。不过涉及到和周围人的人际关系的话,路西法多就只剩下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呆立在原地。此时莱拉的任务就是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他所希望的场所去。

而路西法多就等待着她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伸出手来,然后毫不怀疑地握住他的手。

就这样连接到一起的两个人的手中,充满着对于彼此的无言信赖。

即使现在莱拉已经了解了十年前的事件的全貌,路西法多也还是没有和她详细说过自己在军队的脑科学研究所的遭遇。

莱拉知道,这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后感到难过,所以才没说。

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再为那个时候的他做什么,而现在的他看到莱拉的泪水,大概会非常痛苦吧?

所以莱拉什么也没有问。

莱拉抚摸着路西法多形状非常优美的后脑勺说道:

"与其去回想以前的事情,还是赶紧把那个混蛋东西宰掉,算清楚十年前的债吧。送他一堆子弹把他当成马蜂窝不就好了。

"阿拉姆特医生也说了和你类似的话呢。他说让我快点把那个教授找出来宰掉,然后恢复明朗快乐的军队生活。"

"那他不是很理解你了吗?虽然这个行星的问题看起来很复杂,但是既然有人找碴就要双倍奉还。这样还比较有乐趣吧。"

听到副官说出了完全和自己心情相同的好战性语言,路西法多笑着用双手环绕住了她穿着战斗服的脊背。

他知道现在莱拉会让他撒娇。

她是作为好友和自己分享喜悦,在困难的时候互相鼓励,为自己愈合悲伤的存在。

就是因为莱拉是这样的性格,路西法多才会在士官学校,无视性别地和她成为了好友吧?

只不过如果她是同性的话,就绝对无法体验被这个柔软而且充满弹性的胸部所包围的感触了吧。那个损失可是相当巨大。

路西法多也曾经考虑过男性是否存在什么足以凌驾这个至上幸福的感触之上的好处,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想到什么。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好友,他也绝对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想到把脸孔埋进男人坚硬的肌肉质的胸膛中去的。

所以莱拉可以像这个样子,时不时通过身为女性的部分让路西法多感觉到幸福。——当然了,有时候也会正因为她是女性,所以才让路西法多吃到苦头,不过因为很明白自己一直在单方面给她添麻烦,所以路西法多也没有立场抱怨什么。

只要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她能够温柔对待自己就足够了。

穿上重新佩戴好绶带的崭新上衣,路西法多拉上特殊拉链,系好了皮带。

"给,物证。"

路西法多在从莱拉手里接过被毁坏的携带终端,将它放进口袋的同时,低声对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好奇和期待色彩的副官做出提醒。

"我可不是展览品。"

"我又不是在参观。呐,你是怎么把头发留长的?就好像哧溜溜地从头皮里面拽出来一样吗?到底是怎么弄的?"

"如果那么长的话不就太超自然了吗?我都说了不要那么露骨地觉得好玩啦。居然这么毫无顾忌地刺激别人的神经。"

路西法多在超能力的使用上又陷入了精神过敏,但是他的士官学校的同学却露出了真心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哎呀,你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这不是很可喜可贺吗?"

"可喜可贺?"

"如果你的头发从现在起掉得一根不剩当然让人笑不出来,不过既然是长长的话,当然应该算可喜可贺吧?看到你这个潜藏把戏的话,那些在日常中一直为了毛发的总量问题而不满不安的男性们,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比例要嫉妒死呢。"

"就算你自己没有秃头的危机,这种口气也太那个了吧。"

虽然自己的超能力再次被称为把戏,但是男人已经失去了就此提出抗议的气力。他只是茫然地觉得莱拉的口气好像和自己越发相似。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确实因为她的玩笑而消除了隔阂,心情轻松了起来。

"这是我至今为止只用过一次的秘密把戏,所以就算失败了你也不许笑哦。"

路西法多慎重地进行了前置表现后,开始勾勒自己力量的运转方向。

虽然是提高细胞的复活能力,对于再生的治愈能力进行活用,但是再生产生苦痛的场所,和单纯加速头发的成长还是存在着本质差别。那是因为能力的细微控制是个相当困难的问题,在大部分场合路西法多都有做过头的倾向。

——如果长过了头,就剪短到正合适的位置好了。

好像是回应压抑着一抹不安的他的内在心声,头发的前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黑色的头发以几乎完全遮挡了莱拉这个旁观者的视野的势头扩散到了空中。

它们划分成若干绺,在虚空中描绘出了优美的弧线。也许是头发互相碰触的声音吧,可以听到轻微的沙沙声。

一瞬间长长的黑发失去了最初的势头,一面让人眼花缭乱地变化着光泽的位置,一面垂落在了军服的肩膀和脊背上。

莱拉无声地陶醉地眺望着眼前跳跃不已的光滑黑发的洪流。展开的黑发所描绘出的优美线条成为残象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中,暂时剥夺了她正常思考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懒惰男人的长发。就算头发变成扫帚扫到了地板上也毫不在意,只用军队统一配给的洗发水清洗,从来不做任何的保养,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为什么还会展现出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丽光景呢?

"奇怪?好像哪里不对劲。"

将感动不已的莱拉从忘我的境地拖回现实的,是那位懒惰的超绝美形所发出的笨拙声音。

和平时一样垂到了膝盖的长度倒是正合适。他原本所担心的长度调节并没有失败。对于总是在力量调节上出问题的自己来说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个量也太多了一些。

路西法多用双手撸起了凌乱地披散在脸孔上的烦人的头发,有些尴尬地笑了出来。

"失败了呢。"

"失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脑袋弄得好像长满了鬃毛一样。"

从梦幻的感觉中苏醒过来的副官,目睹到对方野生动物一般的发型后,立刻领悟到好友再次例不虚发地陷入了麻烦的事态中。

"因为只是在很久之前做过一次,所以我都忘记关键问题了。这个会让包含刚刚掉落的部分和非常短的毛发在内的所有头发全部长……早知道这个样子,干脆维持着短发也许还好一些。"

"可不是。这个量再怎么看也很不自然吧。而且和金发不同,黑发看起来就很有重量感。现在就算剪短,因为分量减轻的关系,头发也会膨胀起来。用强效的摩丝把头发固定在一起怎么样?"

别说是发油发蜡之类的东西,连洗发水的香气都讨厌的男人,即使莱拉只是假设,都抽搐起了脸孔。

"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在脑袋上涂抹那种臭乎乎的东西。老的头发会因为重量而开始脱落,只要过上一个月就可以像个样子了。只要忍耐到那个时候——"

"忍耐一个月?你真的以为原本已经对你那个非常识性的头发一肚子怨言的长官们,会一个月都坐视你这个看着就闷热的狮子头不管吗?"

"可恶,虽然想到要让那帮混蛋得意就很火大,不过事到如今只能剃个和尚头了。现在只剩下把它剪短这条路了。"

虽然只是把头发撩起来的动作,但是却优美诱惑到了让看到的人几乎灵魂出窍的程度。

因为知道路西法多本人对于头发没有任何的留恋,所以莱拉忍不住在心底诅咒美神。

就连看惯了路西法多素颜的自己,都会下意识由于这张面孔和美丽黑发的组合而失去理性。

尽管如此,当事人本人却不但不为自己的美丽而感动,而且对此毫无兴趣,甚至于因为觉得麻烦,而真心希望自己能拥有那种满大街都是的平凡容貌。

——啊啊啊,太浪费了。浪费到这个程度,简直让我忍不住要流泪啊。

莱拉衷心希望自己的上司能够再自恋一些,采取一些更能配得上这个容貌的言行。如果那样的话,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该是多大的享受啊——只可惜就算如此白日做梦,状况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莱拉认了命。到最后,为这个男人的粗心大意收拾残局就是自己的命运。

"这个办法想都不要想。如果让你剃了和尚头,我毫无以为会遭受众多女性士官的压力。在返回宇宙港的中途,我们去一趟商店,买一把能够削薄头发的剪子好了。目前就先编成辫子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所谓的军队内部的商店,就是指贩卖衣料、日用杂货等各种各样生活必需品的店子。卡马因基地内的商店,规模足以媲美大城市的百货商店,品种也非常丰富。几乎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在那里解决。

通常小孩子都很讨厌在同一场所乖乖不动地呆着。因为觉得把小孩子带到理发店很麻烦,所以不少家庭都是由母亲来为孩子剪发。

如果是比较在意发型的母亲,就肯定会需要用来打薄头发的第二把剪子。独身的莱拉对此也颇为了解。

"你说的那个是什么啊?"

"实际做过你就能知道了。是你所不需要的知识。先别说这个了,我给你梳辫子,你转过来。"

在进人士官学校前,在全住宿制的女子学校学习了九年的莱拉,非常擅长在短时间内把头发编成辫子。那时候她常常和朋友们摆弄彼此的头发,创造各种各样的发型,不过她当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来会为男人编辫子。

已经完全把副官当成了代理母亲的男人,因为和平时不同的紧密编法而提出了抗议。

"疼……很疼啊。为什么要从这么上面编啊?而且还这么紧。这样头发会变得卷卷的吧。"

"如果不编紧的话怎么能让量看起来少一些啊。原本你就是直发,就算因为编辫子而卷起来,只要洗一下就会简单消失了吧。为什么你总是讨厌头发卷曲啊?"

"如果我是卷发的话,长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觉得恶心吗?"

遵循他这句话而想象了一下的莱拉,立刻放弃了那个逐渐具体化的印象。

"……是啊。超级恶心的说。而且因为编辫子留下的痕迹而从中途起变得波澜起伏的头发,说不定特别的恶心呢。"

"对吧?"

"要是金发的话,感觉上就不会太奇怪。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不过相对的,直长的黑发有多么美丽,托了你的福,我倒是能欣赏个彻底呢。"

想起了飞跃在空中的光滑黑发,和它们所描绘出的优美曲线.莱拉的声音中加入了几分陶醉的色彩。

"平时明明叫我扫把头的!"

"如果你要抱怨的话,就请你平时在生活里面对头发多加点关心。不过,今后不管你给我添了什么麻烦,我也许都会因为觉得你是如此美丽的生物,而放你一马呢。"

"哦?类似的话医生也曾经说过。不过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倒是觉得医生要更加美丽得多。"

"虽然医生确实非常美丽,不过在对于自己的美丽毫无自觉这个方面,你都不应该算是人类,而是足以和动物相提并论了。动物的话不管做了什么都只能原谅它们。因为毕竟是动物嘛。"

路西法多受到了一定打击。

但是,既然能以宽大的态度容忍自己的失败,那么就算是被当成动物也无所谓了。路西法多干脆地放弃了人权。他对于自己是银河联邦宇宙军引以为荣的英雄这个身份,似乎更加缺乏自觉。

"好,完成了。"

"好疼。拽到头皮了。"

在副官用皮筋扎紧之前都一直忍耐的路西法多,忍不住用双手护住了脑袋揉着感觉疼痛的场所。直到头发乱了一些,多少不再那么紧绷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路西法多接过好像是装扮的最后一步的新护目镜,遮盖住眼睛。

"准备完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怎么把自己所做的各种各样的糟糕事情糊弄过去,然后花言巧语地哄骗司令官大人组织特殊对策小队吧。"

"哈,你不用担心。奇姆中尉。要让雷蒙德对我言听计从只是小事一桩。"

看着浮现出游刃有余的笑容的上司,莱拉发出了叹息。

"看来他是在特别任务里面尝到了甜头啊。该说是可靠呢还是没用呢……"

如果一开始就任凭他这么得意忘形地走出去,说不定会以失败收场。心生一计的副官单手握拳,冲着男人的背影很精神地招呼:

"上吧。男人杀手。你就挥舞着自己的长辫,去保护巴米利欧行星的和平吧。"

"你这个人……"浑身僵硬的路西法多,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副官呻吟。

"你居然能想得到这么打击我积极性的语言。"

"唉呀?是这样吗?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可是抱着从心底支援正义使者的念头哦。"

"我说你啊,其实是憎恨我才对吧?对不对?对不对?"

"我是不止一次想过,你这个大迷糊大白痴,再这样我就侵犯你。而且如你所知,我也不止一次将这种念头付诸实际。如果在我满足之前你就先睡着的话,我也许真的会恨你。"

"不可思议啊。明明长年遭受如此过分的对待,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憎恨这个女人呢?为什么呢?难道说我是被虐狂?"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自信过头。你去加油说服司令官大人吧。我要返回宇宙港了。有什么战果回头再告诉我。"

推了一把在房门前嘀嘀咕咕嘟囔的男人的后背,莱拉把他赶出了房间。

莱拉跟着他离开了房间。路西法多停在她的身边,好像为了耳语一样弯曲下身体。

"什么?"

"谢谢你。"

是让脊背仿佛掠过电流一样的悦耳的男低音。

莱拉用手抚摸着被他的嘴唇轻轻碰到的面颊,苦笑了出来。

"看来要把你订正为人类杀手啊。"

在路西法多从本部的士官专用出入口进入建筑物内部的时候,在前往司令室的走廊的中途被一个男性士官叫住了。

叫住他的这个人和似乎是同伴的另外三个男性士官与两名女性士官在一起。扫了眼阶级章后,路西法多确认是大尉和中尉各自三名。好像是三组的中队长以及他的副官的那个集团。

大概是刚从案头工作被解放出来返回宿舍的途中吧?

除了三个男性中有两个看起来还比较眼熟以外,其他几个人在记忆中都没有见过的印象。

他们军服肩膀上的部队徽章表示他们属于第二连队。第二连队是接替路西法多所属的第六连队从宇宙港警卫的工作那里返回本部执勤的。所以会存在刚刚转职两个月的路西法多看着陌生的面孔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就算路西法多出现的时间一向很没规则,但是对方也应该像这次这样在走廊或食堂见到过新任大尉的身影吧?因为不管从好的意义上来说还是坏的意义上来说,他都过于引人注目了。

"你就是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吧?"

最初叫住他的大尉,用蕴含着深意的声音和笑容表示着询问。

就算不通过右胸上的名牌进行确认,长到膝盖的黑发以及佩戴着护目镜的美貌大尉的传言,也至少应该从别人那里听到过才对。

看到对方古怪的笑容后,因为察觉出对方又是出于什么无聊的好奇心才招呼自己的,所以路西法多抢先留了一手。

"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正要为了进行重要的报告而去司令室那边。所以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就请回头再说。"

"我们正好在谈你的事情。因为难得能有这样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在你转来之前都一直是公认的卡马因基地第一美形的帕多里克·拉塞尔中尉。"

"初次见面,中尉。"

因为是比预料之中还要无聊的事情,路西法多一边在内心罗列着污言秽语,一边冷淡地招呼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种状况下被叫住而满心不快的话,在介绍之前,在看见那张脸孔的瞬间他大概就喷笑了出来吧?

怪不得明明没有见过面还会觉得面熟,那是因为他在那本恶名卓著的杂志《紫色天堂》的拉页和新闻栏都已经不止一次拜见过这副尊容的关系。

"——帕多里克·拉塞尔是一位就好像基督教的圣画中所描绘的天使直接走出来一样的美丽青年。好像蕴含着难以形容的甜蜜一样的金色卷发,仿佛羽毛一般轻巧地环绕着那张纤细雪白的美丽脸孔。弓形眉毛下的大大蓝色眼睛,就好像纯洁无邪的婴儿一样闪烁着无垢的光芒。当那红珊瑚色的小而丰满的嘴唇绽放出温柔的笑容的时候,光滑得好像白瓷一样的面颊上就出现了可爱的酒窝。每次目击到这一刻,托马斯的胸口就会升腾起近乎苦涩的甜美而无奈的爱意。"

这个每次想起来都会让人脊背发痒的文章,就是那个基地内都发行的三流低俗杂志·月刊紫色天堂上所刊登的同性恋色情小说中关于拉塞尔中尉的容貌描写。

很难得的是,以紫色天堂的一贯夸张风格,那些让人肉酸的的甜腻形容词的罗列,和大家跟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顺便说一句,文中的托马斯,就是指的在场的这位托马斯·修纳萨大尉,拉塞尔中尉的上司。

在小说中,他因为美貌的副官而神魂颠倒后却惨遭抛弃,最后的最后还患上了在如今这个时代很让人怀疑是从哪里弄来细菌的肺结核,在自己吐出的鲜血的海洋中凝视着拥有抛弃自己的恋人面孔的天使的幻影,孤单单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还号称是度过了愉快的一生。

在刊登这部小说的杂志发售的那段时间,出于和本人完全无关的理由,修纳萨大尉的人气曾经一度急升。

热爱紫色天堂的女性们,将大尉称为"为忠实的爱情而殉身的真心人"——大家似乎都忽视了他本人直到现在也还满面红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

而让女性们泪水模糊的大尉的绝命场面,路西法多看的时候只是哈哈笑着留下了"小托托到了临死还笨成这个样子真好玩"这样的过分感想。

在文中被不止一次形容成"美丽耀眼到好像将地球人印象中的天使彻底具体化"的拉塞尔中尉,从担任中队长的大尉开始,依靠每期都顺利发挥出的天使魅力,已经让大队长、连队长都逐一地拜倒在自己的军装裤下,在上个月发售的最新一期紫色天堂中,终于坐上了布来恰令官情人的宝座。

要当个司令官也真不轻松呢。

刚刚为了追逐不伦恋爱对象的副官而狂奔到基地,冒着大雨深情款款地表示"我来了"。回头马上又冲着在沙发上摆出慵懒姿势(注·到底是什么样的姿势路西法多到现在也不清楚。不过因为害怕随便去问莱拉的话,自己弄不好要被迫摆出那样的姿势,所以只是作为神秘的单词而扔到了脑海角落)的部下的手背上落下暴雨般的亲吻,疯狂地大叫着"噢!我那拥有魔性肌肤的淫荡的天使啊。"真的是有够活跃哦。

对于只是因为身处司令官这个地位,就被剥夺了一切自己原本的性格和性向的布来恰上校,就算是最喜欢看热闹的路西法多大魔王,多多少少也产生了几分同情。

在他开始阅读紫色天堂后就立刻注意到一点,就算是低俗杂志上的同性恋色情小说,根据执笔者的不同,风格上也会存在两极的分化。

如果阅读以拉塞尔中尉为主人公的连载小说《背德的展翅》的作者瓦莱丝·文斯比亚的介绍栏的话,就会发现那里写着"巧妙地融合了正统罗曼小说流程的**派,其戏剧性的展开令众多的读者如醉如痴。"

作为唯一一个把爆笑度视为紫色天堂的衡量标准的读者,路西法多在瓦莱丝的作品中感觉不到任何的魅力。

无法想象的场面以及意义不明的单词过于众多,登场人物永远都处于激动到极点的状态,说话时的口气都好像在念戏剧的台词。像这种超级夸张的风格似乎就被称呼为**派。

紫色天堂上所刊登的小说一般分为浪漫的煽情系,性感的情热系,和轻喜剧的可爱型这三大种类。

路西法多本人是让他笑到肚子疼的概率超高的情热系的忠实支持者。而他最喜欢的就是绝对要冒着被笑死的生命危险去看的《被耻辱所包围》。

看到《背德的展翅》时他最直率的感想就是,"用屁股就能征服基地还真是轻松呢。干脆给他起个基地最强屁股先生的外号好了"这样很有男人味的直率下流的内容。

也可以说是因为虽然看到了最后,却还是没能发掘出多少搞笑度的路西法多对于小说的特有的抱怨吧?

如果小说和现实的本人落差过大的时候倒也是一种笑料,可偏偏拉塞尔中尉连这一点都不具备,因此格外的无趣。

"初次见面,大尉。能够见到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我感到非常光荣。"

当然了,帕多里克-拉塞尔自然不会知道宇宙军的英雄曾经为自己取的无礼兼下流的外号,因此只是面带红晕地亲切地做出了回答。

虽然表情上还在表现着羞涩,但是他的双手已经擅自紧紧握住了路西法多的手,并且用大大的蓝色眼睛微笑着注视着路西法多。

他的脑袋保持着斜角十五度的角度。

那是对于路西法多的美貌悄悄感觉到敌对感的拉塞尔中尉,全体动员了自己所有魅力所摆出的必杀诱惑姿势。

与其增添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还不如将他收纳为自己的忠实拥护者。这也就是明智的成人们的处世之道吧。虽然长了副可爱面孔,性格却相当黑暗的帕多里克如此盘算着。

但是,将周围人都变成了自己的热烈粉丝的酒窝天使的必杀技,对于梳着辫子的恶魔王却毫不通用。

路西法多辜负了叫住自己的一行人的期待,正在用冷冰冰的军人的目光估量着这个"基地最强屁股先生"的价值。

既然是中尉阶级的话,除非是有什么特别显眼的功绩,否则在年龄上应该和自己没多大差别。但是眼前的这位中尉看起来也就顶多二十岁出头。

作为纯粹的地球人来说,他那纤细的身体明显是锻炼不足,在体力和肌肉力量上面都应该远远逊色于基地军官的平均数值吧?

如果是坐在战舰的炮台上也就罢了,但是要是在需要穿着迷彩服奔走于街巷之间,抱着来福枪和火箭炮进行游击战的陆战部队里面的话,是否适应就是个很大的难题了。

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对着路西法多都要张牙舞爪的凶猛的小羊们,是不是会听这位安琪儿下的命令就更是个大大的疑问了。

算了,反正他是别人的副官,那些脑子生锈的肌肉男们要怎么看不起这家伙,也和我没有关系。

因为是隶属于其他连队的士官,所以路西法多很快就抱着不负责任的想法结束了思索。

面对路西法多笑也不笑的态度,女性士官们故意发出明快的声音开玩笑地打圆场。

"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帕克和奥斯卡休塔大尉的亲密接触,我们真的好幸运呢。"

"是啊是啊,就好像神话世界出现在跟前一样,好有眼福呢。"

如果说戴着护目镜,梳着大辫子,一脸不爽的路西法多也算神灵的话,只能说不知道哪家的神话趣味这么差劲了。

那个叫住路西法多的看起来很轻浮的男人也表示了同意。

"虽然同样说是美形,但是美丽的性质也可以完全不一样。很难说谁比谁强呢。就我个人来说是很想支持我们第二连队的偶像啦。但毕竟有个人的口味问题。"

"当然是帕克比较可爱啊。"

"哎呀呀,你又来了。不要这样啊。修纳萨大尉。真是的,又露出这种连其他人的目光也不在乎的傻上司样子。"

在打趣的中尉大概是女性士官的副官吧?点头赞同这个男人语言的同伴们立刻异口同声开始起哄。

一想到是被这种家伙们打扰了自己进行重要的报告,路西法多的心里就冒出了几分怒火。

"我想我刚才说过,我有急事,抱歉先走一步了。"

"哎呀,等一下嘛。就算你很明显不是可爱的类型,也用不着如此介意嘛。"

面对嘴上开着玩笑,甚至于还自作亲热地伸手过来搭他肩膀的男人,路西法多的肚子里面已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了连珠炮的咒骂。

到这个时候为止,他还有自制心,还知道去考虑和其他连队的士官吵架事后会太麻烦。

虽然路西法多特意错开身体位置,甩掉了男人的手,但是站在反方向的女性中尉又伸手抓住路西法多编好的辫子,好像为了给大家看一样托了起来。

"你们看看啊。这么长呢。大尉的头发果然和传说一样过了腰部呢。"

"是真的耶。居然可以长这么长都不会碍事。"

"哎呀,就是因为碍事才编成辫子吧?笔直的黑发好有神秘感,好棒。"

"我可是比起黑发来,绝对更欣赏华丽的金色卷发哦。帕克干脆也像奥斯卡休塔大尉学习一下,把头发留长看看怎么样?"

"要是留长的话看起来一定更像天使的。一定很适合你的!"

"哪有啦。讨厌啦。大尉。"

推定年龄二十五岁前后的天使如此说着冲上司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路西法多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打招呼就碰自己的头发。因为这个缘故,他在转职的第一天就和格雷克大尉引发了决斗骚动,这一点经在基地内广为人知。

尽管如此,还没有来得及抗议,第二连队的那帮家伙已经再次开始吹捧自己的偶像了。

白桃的脸颊微微染上了蔷薇色,看起来羞涩地低垂下睫毛的帕多里克(注·亲卫队的视线),歪着小巧的脑袋说道:

"但是……如果大尉都这么说了的话,人家也可以留一下试试了。"

"哎呀呀,说得好可爱呢。托马斯,你这个上司真的很有福气哦。"

因为路西法多被拦下的地方接近士官出入口,所以利用那里进出的将校们也纷纷停了下来,在远处眺望着看热闹。

就算路西法多一向心知肚明自己是他人跟中的怪人,但要是被当成这些花痴家伙的同类,他还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而且布来恰上校和副官现在也还在司令官室等着他呢。

趁着混乱充分享受了路西法多头发触感的女性中尉,向试图夺回辫子的他询问道:

"都这么长了还没有分叉,中途也不会变成茶色,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呢。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头发的啊?"

"我什么也没做。别说这个了,先放开我。司令官还等着我……"

"呐呐,路西法多,我听说你几乎不让别人看你的真面目对不对?那样的话你是不是真的比帕克还美形也无法知道吧?既然号称是基地的N0.1的话,怎么也还是应该让我们看看真面目证明一下吧。"

最初叫住他的那个士官用越发放肆的口吻询问道。而且毫不客气地主动伸手去抓路西法多的护目镜。

一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忍耐到了足以让莱拉没什么可抱怨的程度,路西法多一边挪开了身体。

"我不记得自己有主张过我是什么NO.1。就算是NO最后我也完全不在乎。所以就算是我承认你们的偶像是NO.1好了。快点让开路好不好?我说了不止一次了,我还有重要的报告。"

"等一下,我可不觉得这么轻率的做法像个男人。不管是输是赢,总要做到让彼此都心平气和不会有疑问才可以吧?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公平进行判断的。真正的美丽是拥有无法被主观左右的压倒性力量的……"

"什么NO.1不N0.1!?如果有哪个战争是靠臭男人的脸孔获胜的话,就给我拿证据来啊!有时间去追究那种半点用场也派不上的狗屎东西,先去给我进行射击训练!真是的!××××!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会连都市警察都看不起我们!!你们这个样子也好意思拿工资!"

面对嘴上毫不容情的身经百战的勇者,还敢英勇地提出反对意见的就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第二连队的偶像。

他大大的蓝色眼睛泪光盈盈,好像祈祷一样双手组合在胸前楚楚可怜地诉说道:

"怎么这么说呢。这个误会太大了。大家只是希望能多多交流一下,建立起万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互相帮助的人际关系而已。一定是因为我外表这个样子,所以你才会误解的。对不起,大尉。都是我不好。"

"烦死了!不许用那种甜腻腻的声音罗嗦!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听的人浑身不舒服!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基地最强的屁股的主人,还是头上的卷毛价值高过大脑的狗屁天使,总之你给我记住,对于正常的联邦宇宙军军人来说,你只是个脑袋都放不对位置,就会装可爱的人妖!!"

路西法多抓住了歪着脑袋诉说的中尉的一边面颊,将他的头颅从斜角十五度转到了正常的位置。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好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溺爱着副官的修纳萨大尉脸色大变,刚要开口猛烈地提出抗议,已经被路西法多抢先一把抓住胸口拉到跟前,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托马斯·修纳萨。你知不知道自己作为军人来说现在比同性恋还要糟糕?你现在可以毫不迟疑地对自己的副官下达开赴最前线的出击命令吗?"

"啊……"

"明白了的话就立刻回房间去向连队长提交转职申请,要么就准备退役吧!"

路西法多推开了被指摘出了不容分辩的事实,而满面苍白哑口无言的男人。

对于这样的士官不但不当作问题,反而笑着起哄的周围人也属于同罪。当然,这种现象未必只限于第二连队,只能说卡马因基地的问题相当根深蒂固了吧?

打量了一圈已经不是单纯被最初的势头所压倒,而是带着沉重苦涩的表情陷入沉思的周围人,路西法多转向了最开始领教了他的辫子攻击的士官。

"下次再用这种无聊的事情叫住我我就宰了你!"

"啊,啊,对不起。我在反省了。"

刚才的轻佻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带着心惊胆战的口吻迅速道歉。

宇宙军的英雄好像在说这是理所当然一样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现场。

当路西法多已经到了无法听到他们声音的距离后,刚才被吓的泪眼汪汪的女性士官们开始了控诉。

"什么嘛!差劲透顶!!"

"低俗、粗鲁、没有耐心,总之太让人失望了!"

但是,男性们并没有发出她们所期待的赞同的声音。

一群男性士官们面面相觑,磨蹭了一阵之后,终于小声嘀咕起来。

"怎么说呢,在前线厮杀的男人……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是啊是啊,感觉上脊背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起来呢。说出来的话都那么有内涵,太帅了!"

"我也这么觉得。"

帕多里克·拉塞尔中尉跑到了被辫子打到而面颊肿胀发红的朱利安·萨鲁多大尉身边。

"你没事吧?疼不疼?好像开始肿起来了,我去给你拿消炎喷雾吧。"

"我没事,自己回去弄弄就好了。话说回来,真是当头一棒啊。"

大尉单手扶着面颊苦笑了出来,担任女性士官副官的男性中尉也跟着笑了出来。

"可不是嘛。结结实实地给我们上了一课啊。"

"没错没错。这下真的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怎么样?很羡慕吧?"

"拜托,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没有自虐到那个程度。……不过,真的是好像连心脏都被电到的样子。只要生为男人的话,能像那样大喝一次才算是过瘾吧?"

带着些陶醉口气如此嘀咕的副官,小小地叹息了一声。

在拼命点头的萨鲁多大尉的旁边,身为元凶的第二连队偶像嘟起了自己可爱的嘴巴。

"好羡慕啊,黑发的鞭子呢。其实我也有被打的资格呢。不过既然被拧了面颊,也就可以了吧?"

"你们胡说什么呢!怎么连帕克也是!达莱鲁你疯了吗?你就不觉得突然莫名其妙挨打的朱利安和被人说得那么过分的托马斯很可怜吗?"

"不算是莫名其妙啊。虽然打了人,但他确实是正确的。你也这么觉得吧?托马斯?"面对愤慨的女性大尉,萨鲁多大尉反而带着难以理解的表情如此否定。

脸色还是很难看的修纳萨大尉抬起面孔,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一点没错。没办法不承认呢。"

"简直无法相信!男人为什么都这么野蛮!?你们是白痴吗?"

"可不是,为什么可以这么单纯啊。"

虽然她的同性战友立刻表示支持,但是看热闹的几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法表达同意。不光如此,他们甚至犹犹豫豫地展开了非难。

"野蛮?我们还无法相信居然有人无法理解那么帅气的行为呢?女人为什么这么没有浪漫细胞?"

"因为只看得见现实中看得到的东西吧?"

"现实中看得到的东西?"

"男人的脸孔和钱包。具体来说就是礼物。"

"啊,我非常能理解。"

"是啊,不管送多么高级的香水做礼物,不管请她们吃多么豪华的大餐,为什么女人接下来还是肯定要说'既然爱我的话,就让我看看你的心意'呢?心意长心意短的,她们还要我们怎么样啊!?"

"也许人家是想让你给她看看银行户头的数字?"

分别对此深有感触的男人们,在对于这个黑色笑话象征性地干笑了几下之后,将悲哀的视线转到了脚边。被具体举出来的事例,唤醒了他们痛苦的回忆。

他们的恋人最渴望的,通常是能够让自己陶醉其中的爱的语言。但是除非是相当会说话的男人,或者是精通女性心理的花花公子,大部分的男人在一句"我爱你"之后往往就已经江郎才尽。

他们的身上还继承着远古时代进行集团狩猎的先祖的遗传细胞。

在狩猎中必需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花时间进行复杂的交流的话,只会让猎物逃跑,所以追赶猎物时的意志传达只是用简单的手势和简短的语言进行。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即使保持沉默也能形成共通的思考回路。因此理所当然也存在着很单纯的部分。

互相合作而打倒猎物时的快感,同伴们承认了自己在狩猎中贡献出的力量时的荣耀。因此他们的快乐的基础就是狩猎。

然后,至今都无法脱离先祖遗传细胞支配的他们,渴望的是能够切实捕获猎物的优秀指挥官。

"奥斯卡休塔大尉很不错啊。"

"是啊,要是有他那样的男人做上司就好了。"

男人对男人做出的"不错"的评价,和看着花花公子杂志上的美女的**所说出的"不错"完全不可同日而言。那是觉得可以把生命都奉献给那个男人的"不错"。

已经因为空想的画面而浮现出幸福笑容的他们的大脑,和兴高采烈等待着捡回主人投出的皮球的大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接受了路西法多的命令而发动攻击,英勇地进行战斗的自己和部下们。啊,光是想象着这个画面就让人热血沸腾。

啊啊啊,快点下达命令吧!主人!让我们去拿下敌人的首级吧!汪汪们除不惜性命去努力的!!

被辫子抽打了面颊的萨鲁多大尉,和他打量着女性士官的同伴,以及旁观的看热闹人群都陷入了同样的心境。

"简直被电到了!太帅了!!让我们叫您大哥吧!我们任凭您的摆布!!"

但非常遗憾的是,擅自被忠狗群们指定为主人,奉献上了忠诚的男人,却并不是具备集团狩猎本能的地球人。

由于各人具有的特殊能力而从没有在寻找猎物上辛苦过的拉斐人的遗传细胞,很明显地缺乏了协调性和集体主义的影子。

如果路西法多知道自己只是想排除妨碍的举动,会让人迷恋到想要奉献上生命的话,一定更加觉得这些家伙烦死人吧?

他虽然在加入军队的时候进行过通俗的宣誓,但是对于宇宙军的忠诚心他实在是半点也不具备。约束着他这个个人主义者的,只是作为职业军人的义务和责任。

这是在他进入士官学校之前,在五岁到十六岁期间,跟随着母亲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工作而形成的信念。和只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的佣兵不一样,他对于部下的生命也会感到一定的责任感。

将己方的损害减低到最小来取得胜利——自从在士官学校毕业时接受派塔森校长的特别讲义之后,这句话已经成为他了的基本信条。

虽然阶级上升,工资提高的话,管理的部下的数字也会增加,战舰也会加大,行动宇宙域也会扩展。但即使如此,基本原则也没有过改变。

但是,不管他拥有多么理智而冷淡的精神,在地球人男性的眼中他看起来也还只是值得奉献出自己生命的理想指挥官。

不管他调到了哪个部队,男人们都会眼睛闪闪发光地摇着尾巴聚集过来。要说起那种热血男人集团的憋闷感啊,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体会。

不过就算如此,把生命奉献给你也总强过他们把处子之身奉献给你吧?通常这种时候莱拉就会做出如此可恶的吐槽,将路西法多击沉在忧郁的海洋之中。

如果现在让她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的话,她肯定又会握着拳头说出如此的豪言吧?

"随便走在路上都能俘虏这么多男性,不愧是我们的无敌男性杀手!!看起来让司令官说出'我来了'的日子也不远了。就照着这个样子前进吧!GOGOGO!"

如果听到这种名为鼓励的当头一击的话,想必她的上司要写退役申请的日子也不远了。

现在银河联邦宇宙军全军将士的六成以上都是地球系人。英雄的副官不在场这个事实,不管是对于英雄本人还是对于军队而言,想必都是大大的幸运了吧?

此外,因为路西法多难得编一次辫子,所以接受了黑发耳光这一世所罕见的惩罚的朱利安·萨鲁多大尉,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成为了基地内的路西法多教信徒们的羡慕对象<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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