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卫星轨道上飘浮着数艘战舰。
离开“plant”母国,为下一场作战行动而航近地球的这个舰团中,也有“威萨利斯”的踪影。
阿斯兰正沿着船上的内部通道往驾驶员更衣室走去。听见身后有个尚未变声的少年声音在叫自己,他便微笑着回过头去。
“尼高尔。”
尼高尔是比他小一岁的同袍。这个脸庞如少女般娟秀的少年,带着如往常般温柔的笑容追了上来。
“上次谢谢你啰。”
听他这么一说,阿斯兰连忙思索着,总算在不致失礼前想了起来。
“不会……那场演奏会很棒啊。”
话一出口,只见尼高尔黠地瞥了他一眼。
“……你没睡着吗?‘被尼高尔说中了这件事,令阿斯兰一怔。他在音乐方面没什么领略,只觉得尼高尔弹奏的琴音十分动听,不知不觉竟舒服的睡着了。演奏会在一间小而雅致的音乐厅举行,虽然全场不到二百个席位,但阿斯兰可没想到自己会熟睡到连演奏者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才没有啦。”
他慌忙含糊带过,尼高尔的眼神中仍有捉弄的意味。
“真的吗?那里的椅子坐起来满舒服的唷。”
“呃……嗯,对啊。”
“我看你一定舒服得睡着了吧……”
“没、没有啦!我听得很仔细耶。”
眼见阿斯兰快要急得生起气来,尼高尔这才吃吃的笑了,随即却又显得神色寂寥。
“——说真的,其实我本想办一场更正式一点的演奏会呢……”
“不过现在……”
阿斯兰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等到这次的‘割喉作战’结束,情势应该也会改变吧……”
“是啊……”
阿斯兰的话中颇有安慰的意味,尼高尔便微笑着点点头。
“我是头一次到地球耶。”
“我也是啊。”
听到阿斯兰这么说,尼高尔又咯咯笑了起来说“啊,是哦”。他们都是第二代调整者,在宇宙中出生,也在宇宙中长大,都没有见过自己最原始的故乡。
对照于尼高尔为这片陌生大地的雀跃之情,阿斯兰的心思却偏到了别处去。
基拉.大和——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自从三年前一别后,再次见面却是在战火中;命运又是如此捉弄人,竟让他们分处在敌对的阵营里。
在更衣室换上了驾驶服,阿斯兰与尼高尔各自坐进了他们的乘机“神盾高达”和“迅雷高达”。
“直布罗陀报告,晴天。气温十二、湿度四十五——”
开启的通讯线路传来目的地的天候报告。地球的气象和plant不同,不会依照事前决定好的程序演变。幸亏今天的天气并不影响他们出动。若以地球人的说法,或许这正可说是个绝佳的降落日。
“大气层突入舱将分分离。”
“威萨利斯”的操作员发出最后的通知,便听见舰长阿迪斯向劳乌.鲁.克鲁泽队长说道;“那么——祝您武运昌隆,队长。”
“谢谢你,阿迪司。”
克鲁泽的语调仍如注常的流畅,丝毫听不出突入舱与船体分离时的微震动。阿斯兰凝视着屏幕,地球的影像已经几乎占满了视界,陆地的边缘切出宛如宝石般的碧蓝海洋,令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沿着那些分界移动。无意识的,他又想起普日的好友,如今不知在这片大地的哪个角落。
敌军新造舰“大天使号”降落地球后的最新情报已经传到了他们手上。“沙漠之虎”——扎夫特地面驻军的指挥官、也是赫赫有名的战斗驾驶安特留.巴尔特菲卢特亲自率领的部队竟然败退,据说巴尔特菲卢特队长本人也阵亡了。
——基拉……
阿斯兰怀着复杂的心情,俯视着屏幕上的蓝色地球。
“呜哇!好舒畅啊—!”
“真是好久没看到地球的大海了,太棒了——!”
甲板上到处响起欢呼声。
“大天使号”正在红海上航行。瞧它两舷划破水面前进的自然模样,彷佛一开始就是为了航海而建造的战舰似的。击破了“雷赛布斯”后,他们如今已离开非洲大陆。正取道中立区域印度洋,航行在前往阿拉斯加的路径上。
离开海岸不久,玛琉就准许乘员们轮班外出到甲板上。——想当然,娜塔尔又为此板起一张脸。不过,好不容易才脱离严酷的战斗情势,眼下至少还没有敌袭,能够走出来看海透透气,大伙儿的神情自然而然都开朗起来。
“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卡兹神情恐怖的抓着甲板的扶手,紧张兮兮的往水面探去。
“对哦,你是头一次看到海嘛。”
托尔这才想起来。
“我是觉得沙漠也满吓人的……可是,好像这个比较可怕耶。深的地方一定也很深吧?”
托尔心想,的确,在“海利欧波里斯”出生的卡兹,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水。可是若要说深,宇宙空间岂不是像个无底洞?如今他却不觉得其实太空才可怕,真有点啼笑皆非。
这时,米丽雅莉亚做了个狡猾的笑容。
“——搞不好有怪物唷~?”
看见卡兹的神情大变,像是真的被吓着之时,两人笑了出来。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基拉踏上空无一人的甲板,被刺眼的阳光晒得不由得遮住眼睛。越近赤道,日照越强烈,但迎面吹来的海风令人心旷神怡。他在被晒得暖烘烘的甲板上就地坐下,怔怔的望着海平面。
——你很寂寞吧?
无意间,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那么,要怎么样分出胜负?到哪里才算结束?
基拉抱着双膝蜷缩起来。
安特留.巴尔特菲卢特——这个人称“沙漠之虎”的男子,在基拉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后,旋即逝去。
杀了他的人,就是基拉。
膝头微微抖了起来。受不了这种感觉,基拉不禁把脸埋在膝间。
——消灭了所有的敌人……是吗?
哭了又哭,原以为泪水早已枯涸,紧闭的眼睑却又渗出新的泪水。
“可是……可是……!我不能不战斗啊——要是不打倒他……大家……!”
本来早已决定不再迷惘的。芙蕾的眼泪、在眼前燃烧的航天飞机,漂浮在空中的纸花——它们紧紧揪着基拉的胸口,敦促着他。若是真心想要守护,就不该存在一丝犹豫——是的,他本应早就彻悟的……
可是,他却遇见了那个人。敌将那鲜明抢眼的个性和身影,至今仍在他的脑海里栩栩如生,而他的话,又让基拉陷入了迷思。
基拉根本不想杀他的。只是为了守护一切拥有的,他才不得不出手。可是,真的只能这样吗?要结束战争,只有杀光敌人吗?可是——敌人也不会乖乖的等着基拉。难道就这么互相残杀,让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最后残存的一方就是胜利吗……?
等待在战争尽头的,真的就只有这种结局吗……?
基拉不如不觉地愈发弓起背,缩紧身子,这时他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基拉连忙站来,逃也似的往栏杆的方向走去,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他。
“怎么?你也上甲板来透气啦?”
脚步声大剌剌的走近,那人也过来站在栏杆旁,探了探基拉的脸。海风将那头金发吹上基拉的肩头——是卡嘉利.尤拉——那个加入反抗军的少女。
只见她的表情惊讶起来。
“——你是不是在哭啊?”
这话来得太直接,基拉只得红着脸低头不语。当他正想转头就走时——“等等嘛。”
卡嘉利的手勾住了基拉的手臂。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双臂环住基拉的身体。
“——咦……?”
不知所措的基拉本想逃开,卡嘉利却轻轻拍起了他的背,像在拍一个小孩子似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
基拉的双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平时说话总是粗鲁又不讨人喜欢的卡嘉利,这时的声音却格外温柔——“没事了……”
拍在背上的这双手,彷佛有宽恕的力量,竟让基拉奇妙地想起了母亲。起初不知所措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寄身在这种感触中,闭上了眼睛。心底深处那股破碎扭曲的激动,渐渐平复下去。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卡嘉利目不转睛的仰头望着自己。
“……好一点没?”
“啊……嗯……”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被她凝视着,基拉倏地涨红了脸,卡嘉利也像突然发觉他们两人的姿势,慌慌张张的放开他。
“不、不要误会哦!我只是看有人在哭,不能放着不管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没别的意思哦!”
卡嘉利突然暴躁起来,与方才安慰人的平静语气简直判若两人。明明是她主动抱住人的,却见她此刻脸红得像什么一样,基拉在惊慌之余也不由得好笑起来。这个女孩真是不可思议。个性一点也不像个女孩,言行举止甚至比男人还要粗鲁,可是每次和她讲话,总会让基拉有转过一口气又活了回来的感觉。
离开沙漠地区时,卡嘉利离开反抗军,选择了与“大天使号”一同航海之路。说得正确一点,是她对着面有难色的玛琉等人放言“不论如何一定要带我走”,几乎是硬逼着他们同意后跟来的。跟着卡嘉利一同登舰的,仍是那个总是站在她身后、如影随形的彪形大汉奇萨卡。
基拉和卡嘉利站在一起,靠着栏杆。
“你好多地方——实在太奇怪了。”
这时的卡嘉利口气又像以往那样随便了。基拉“咦?”了一声看着她的脸,她略有不快的继续说。
“之前还那么了不起的教训人,还打人家耳光咧……”
听她这么一说,基拉才想起来。这是在那个因鲁莽而战死的少年尸首前,自己曾说过的话。
——只靠这种心意,你又能保护得了什么?
“啊……抱歉。”
想起当时的自己,基拉剎时心意动摇。那时自己的心中毫无矛盾。为了保护自己珍惜的人们,他不在乎杀掉任何人。相较之下,那份坚决应该也没有一丝迷惘或苦恼才是,但此刻回想起那种任由杀伐主宰心灵的感觉,他却几乎要发抖。
自从“海利欧波里斯”的平稳生活毁于一旦、将他卷进战场以来,基拉觉得自己越变越多了。他有些害怕。
“哼,算了啦。”
卡嘉利倒是坦率地接受了基拉的道歉,直视着他。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是个调整者呢?”
“咦?”
你这么说,我也不——看见基拉一时呆住,卡嘉利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话也是莫名奇妙。
“呃——我是说,你是个调整者,怎么会在地球军阵营里呢?”
基拉苦笑了。真的,这个少女率直到近乎失礼。但他并不觉得不愉快。
“……果然后怪哦?人家常这样说——”
“与其说怪……也不是怪啦。”
卡嘉利好像也不懂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她思索着用词。
“不过,现在就是调整者跟自然人敌对才打这场仗的嘛——你不会有那种心结吗?”
“——那你呢?”
基拉反问她,却见卡嘉利噘起嘴,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我倒觉得没什么,又不是调整者就一定怎么样!”
“……我也是。”
“只不过打仗嘛,被人攻击就应战而已……”
“我也是……”
卡嘉利瞪了基拉一眼,不知是不是误以为他在开玩笑。看见她从头到尾都这么认真的样子,基拉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你怎么会是调整者呢?”
他还是头一次被别人问起这种事。
可是他已经在心底问过自己不知几百次了。
为什么自己是个调整者呢。为什么跟别人就是不同呢。为什么他非得憎恨自己不可呢。这又不是他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调整者也是一样的……跟大家一样……”
基拉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完,卡嘉利也像陷入沉思般,双肘撑在栏杆上支着脸颊。
打从开战以来,其实基拉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了。
——我们难道就那么不同吗……不同到必须分成两个阵营而战吗……?
“不过,你们天生就比我们会做很多事情吧?”
“我们也要认真练习,接受学习,以及受过训练才会啊。也不是说调整者就那么强,从婴儿时期就样样精通的。”
人们常误以为调整者可以轻松地超凡入圣,不必经过任何辛苦或努力。其实,调整者拥有的只是更容易吸收知识的头脑和更强而有力的身体——只是这些基本条件罢了;若是不经努力、任由自己懒散度日,再好的天份仍不能开花结果。
“说的也是。”
卡嘉利好像这才恍然大悟似的。
“而且从外表上看来,你们也没什么差别嘛。又爱哭,有时又好像哪里脱线似的。”
“呃……”
基拉也想回敬她几句,却想起自己刚才哭时的确被她看见,这下也无从否定了。而且卡嘉利说的也正是基拉所想的。
“哎……就是说啊。调整者也是人啊,难过的时候也会难过,要怕的时候也会怕,也会想保护自己珍惜的人——这种心情,跟自然人是一样的吧?”
“嗯……对哦……”
卡嘉利点点头。
“我们确实不会得什么重病,生来就身体强壮,也有一些天份之类的……很多种基因被人调整过了……可是,”
基拉看着卡嘉利,像是诘问似的。
“——那不也是自然人的……该怎么说呢……是大家的梦想吗?”
人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创造了他们——这些调整者——作为自己的下一代,如今却憎恨他们,想要否定他们。调整者们简直就像故事里的鬼孩子一样,被自己的父母亲嫌恶。基拉不由得难过起来。
“哎……说的也是耶。”
卡嘉利若有所思的答道。看见她皱着眉心认真思考,基拉又像刚才那样,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平静。
仔细想想,基拉从没和任何一个自然人像现在这样谈过自己的存在。托尔或米丽雅莉亚好像并没把基拉的调整者身份看得太严肃,赛伊和卡兹则是颇有顾虑,以往也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只有这个对什么事都一派认真率直,坦荡荡又大剌剌直来直往的卡嘉利,基拉也才敢敝开心胸与她交谈,不至于莫名地有所顾忌。
“可是,为什么……”
正想继续聊下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基拉—?你怎么在这里呀?”
两人吃惊的转过去,看见来的是芙蕾。她没穿上衣,只罩了一件诱人的小背心,就这么走上甲板,用手遮着阳光。
“呼,好热哦—。我找你好久了耶。”
说着,她走近基拉,撒娇地缠着基拉的手臂,像是故意要让卡嘉利看见一样。
“你要上甲板可以约我来嘛……”
“啊……喔,抱歉……”
丰满的胸部隔着一层簿布挤过来,令基拉有些难为情。他隐约觉得今天的芙蕾比往常更积极。顾虑到卡嘉利在场,他朝她瞥了一眼,只见她果然流露出扫兴的眼神,正看着他们亲热的动作。
“好舒服哦,可惜在这里太久会被晒黑呢。”
小麦色的卡嘉利就在面前,芙蕾还是这么说着,同时一面挑逗似地望着基拉。
“我们等会儿就回房里去好不好?”
这句话露骨地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同居关系,基拉不由得无地自容起来。不——他压根儿也没想跟卡嘉利怎么样,只是面对这个彻头彻尾光明磊落的女孩,他觉得自己跟芙蕾的关系有点见不得人。
卡嘉利耸耸肩,厌烦似的转身。
“那再见啦——看来我变成灯泡了。”
“啊……”
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芙蕾的出现令基拉感到扼腕,他真想跟卡嘉利多聊一会,聊好多事情的——无意间低头一看,芙蕾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卡嘉利离去的背影,基拉不禁有点吓到。
因为她的眼神中,竟像有几分敌意。
“拜托您,队长!请让我们去追那家伙!”
刚降落在直布罗陀基地的阿斯兰和尼高尔才踏进简报室,就因伊扎克.玫尔对劳乌.鲁.克鲁泽队长连番恳求的声音而惊讶得停下脚步。
“伊扎克,你太情绪化了。”
克鲁泽只是回避问题重点似地安抚他。但比起他们的对谈,阿斯兰更为伊扎克脸上那道斜斜的伤疤惊讶。
“伊扎克,你的伤……!”
伊扎克像是有些羞耻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这一定是降落地球之前与“强袭高达”对战时所受的伤。堤亚哥.艾斯曼靠着东西站在他们两人对面,仍像往常那样漫不经心的举起手来,“唷”的打了一声招呼。
“伤是好了,不过他不打算消除这道疤,除非他打败了‘强袭高达’。”
克鲁泽代替本人说明完,阿斯兰不由得屏息。
“——‘长腿’要把数据带去阿拉斯加,这件事非阻止不可。”
克鲁泽继续说:“不过,这已经归卡贝塔利亚基地的摩拉西姆队负责了。”
听到长官的话,伊扎克咬牙切齿。
“这是我们的工作!队长!我们要亲手将那家伙赶尽杀绝!”
这时,堤亚哥也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队长!”
和伊扎克不同,凡事总是冷眼旁观的堤亚哥,这时竟然说出这番令人意外的话,令阿斯兰和尼高尔不禁大吃一惊。堤亚哥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后,眉头皱了起来。
“哼!——都是那家伙,害我也尝了不少屈辱的滋味啊!”
他们当时在巴尔特菲卢特队长麾下参与击破“大天使号”与“强袭高达”的作战行动,却根本没做过像样的攻击。就眼巴巴的看着部队几近毁灭,让敌舰逃走了。从头到尾,他们两人完全没有与“强袭高达”正面交锋的,而是被沙漠的流沙牵制,连机身都无法任意驱动;反观“强袭高达”似乎早就调整好机体,不仅在行动上与专为沙漠而开发的“巴库”同样迅捷利落,甚至一举打倒了几架“巴库”,连队长机“拉寇”都败下阵去。伊扎克和堤亚哥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可以想见他们当时的心情有多么不甘心。
听了两人的话后,克鲁泽想了一下。
“为了‘割喉作战’的准备工作,我也不能采取行动——既然你们这么说,那你们愿意自己去试试吗?
伊扎克志得意满的答道“是!”
“那么,伊扎克、堤亚哥、尼高尔、阿斯兰组成小队吧,指挥就……这个嘛……”
克鲁泽突然转过头去,看着阿斯兰。
“阿斯兰,就交给你吧。”
“——啊?”
这话来得太出人意料,阿斯兰一时愣住了。克鲁泽却只是公事化的径自说着,好像没发觉部下的动摇。
“我会要求卡贝塔利亚调一艘母舰给你。你们马上进行移动的准备。”
“队长……我?”
阿斯兰心中质疑的,不只是自己跃居伊扎克或堤亚哥之上、立于指挥官的立场——毕竟这只是一个四人组成的小队;而是这项任务的目的,是直接针对“强袭高达”而发——对阿斯兰而言,等于要他去讨伐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而且这件事,克鲁泽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今他却——?
克鲁泽像是看穿了阿斯兰的思绪般轻轻笑了一声。
“……我们跟那艘战舰的缘份也够深了。你或许觉得有难处……不过我期待你的表现,阿斯兰——就这样了。”
既然说得这么明白了——不,这是长官的命令,阿斯兰不可能违背的。他只得表情复杂地不发一语。
同样的,对于要在阿斯兰的指挥下工作,伊扎克和堤亚哥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愉快。
“‘萨拉队’啊……”
堤亚哥冷笑一声后如此说。
“哼!那就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队长的本领吧!”
伊扎克忿忿吐出这一句,朝阿斯兰瞪了一眼,便和堤亚哥重重踏步走出了简报室。尼高尔和阿斯兰也跟着要走,克鲁泽却又叫住阿斯兰。
“是……!”
面对着转过身来的阿斯兰,克鲁泽试探性的问道。
“你的承诺,还记得吧?”
阿斯兰的神情一肃。
承诺——为了争取说服基拉投诚的机会,他曾经答应克鲁泽;万一说服不成——到时,他会向“强袭高达”开火。
“——是。”
阿斯兰语带僵涩的回答,克鲁泽点点头。
“那就好……”
“是……属下告退。”
对着想要告退的阿斯兰,克鲁泽又低声叮咛了一句。
“‘强袭高达’——你若不对它出手,下次被射杀的可能就是你哦。”
阿斯兰的脚步僵住了。看着他此刻的表情,面具下的长官彷佛浮现一抹冷酷似的笑容。
“赤道联合虽然还是中立的,不过……”
在“大天使号”的舰桥上,奇萨卡和玛琉等人对着大屏幕讨论航道问题。他停下话,向玛琉瞄了一眼。
“不过——地球军也真是够了。居然叫你们靠自己的力量前往阿拉斯加,又没给任何补给……”
被对方说到痛处,玛琉也愁眉苦脸起来。
奇萨卡说的没错,这艘战舰和“强袭高达”原本应是足以左右今后战局的两大王牌——然而地球联合军总司令部却没派出任何救援或补给。和哈尔巴顿提督谈话时,其实她也隐约感觉到,总部也许并不这么重视他们的价值。“大天使号”与“强袭高达”是因应前线的确切需求而建造的,上头的人却还没体认到其重要性……
“依我看,极力避免战斗才是明智之举。”
奇萨卡又瞥了屏幕上的地图一眼,说出这句理所当然不过的话。但是娜塔尔有意见。
“可是,航行在印度洋正中间,对我们也是一大挑战啊。万一发生什么情况,这里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要避开扎夫特的势力范围航行,自然得走这条路径。的确,航行在这么一片无从掩蔽的汪洋中,实在人让人放不下心。却见奇萨卡只是耸耸肩。
“扎夫特不可能进行领土扩大战的。大洋的正中间,兵力最薄弱了。”
说完,他向玛琉丢了一个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