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乃趴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全身放松,就这样过了几秒
要阻止和麻吗
当然,这呢喃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再次叹了口气。
绫乃缓缓地翻过身,仰卧着。把双手举到眼前,遮住日光灯的光。
(要怎么办啊)
她霸气全无的默默抽泣着。想来想去,胜算都微乎其微。究竟是谁说要阻止这个男人的啊,尤其是在这个男人丧失了理智的情况下。
回想起傍晚的对话,绫乃第三次叹了口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炼?
去阻止哥哥吧。
刚一进屋,炼就这样宣布,连回家的招呼都没打。
由于事出突然,绫乃瞪圆双眼盯着炼。而后紧蹙眉头。
炼的眼神中,闪现出和那时同样的决意的光芒。
绫乃一脸愁云,她身边的雾香则用锐利的眼神看着炼。以向他确认事实一样的口吻问道:
见到他了吗?
炼默默地点头。
在新宿,他狠狠地教训了五个貌似能力者的人,想从他们身上套出关于万魔殿的情报。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绫乃并不明白炼为何神色如此凝重,用轻松的口气回答道。
可是,炼没有笑,一脸严肃地回答。
不一样。
虽无迷茫,他的眼中却闪现出悲痛而忧虑的神色。
那是不一样的。
炼?
是吗。
相对于感到困惑的绫乃,雾香尽管也感到沮丧,但却镇静地接受了炼所说的话。
绫乃转而凑近雾香,向她逼问道:
我说,橘警视?
什么事?
雾香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平静地回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吧。只不过是推测出来的可能性变成已确定的事实罢了。
你说已确定
和麻变了应该说是恢复老样子。不但对炼的劝阻充耳不闻,甚至威胁说要是妨碍他的话,连炼一起收拾差不多就是这样。
雾香把目光转向炼,以求证自己所说的话是否属实。炼轻微而确定地点了点头。
和麻竟然这样对炼?
绫乃呆住了,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根本无法想像会有这种事。和麻有多么溺爱炼,绫乃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比任何人都疼爱炼,视之如同掌上明珠
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就是事实,承认吧。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雾香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使绫乃回过神来。
炼?
是想安慰受到创伤的少年,还是想否定噩梦般的现实绫乃自己也不清楚。她寻找着炼的身影。
他就在眼前。
炼靠近发呆的绫乃。他跪在地板上,用认真的眼神凝视着绫乃。
我要阻止哥哥。
炼的语气里包含着不变的决心,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哥哥会生气,想报仇,也许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算这么做,也不会有人得到幸福,不会有人高兴,只会使悲伤的人增加而已。
嗯是啊。
我希望哥哥对我笑,希望他幸福!所以,一定不能让这种事
绫乃好像被向她靠近的炼的气势压倒一般,一步步往后退。
她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可即使是这样
可是,要怎么做?
要是有办法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有阻止他的办法的话。
如果只是杀掉他的话或许还有办法。自己和炼,再加上严马一起动手的话,就算是契约者也抵挡不住。
可是要生擒他的话。
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完全是天方夜谭。绫乃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对于只擅长攻击的炎术师来说是这样。
我说,绫乃小姐。
提到这件事,一脸吃惊的雾香插出句话。
你从一开始就满脑子用武力解决的念头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绫乃像受到愚弄一样,涨红了脸。
他连炼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还不都是白搭。
不,所以说呢,我希望用绫乃小姐的爱让和麻清醒过来。
抱歉,这可不是我的专长。
绫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雾香和炼一起把责难的目光投向了她。
绫乃小姐,你不也希望和麻恢复常态吗?
我当然希望,可是你不会是要我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说忘了翠铃吧,看着我。吧。
没错。
死也不干!
炼用悲伤的眼神看着立刻回绝的绫乃。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这么讨厌哥哥吗?
这不是喜欢或者讨厌的问题!要是说出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就算是平时的和麻也会嗤之以鼻的。这不明摆着是没用的吗?
正是因为不是平时的和麻,所以才有用。
不可能的。
绫乃对雾香的话置之不理。
那家伙根本没把我当女人看。
不管怎么说。
雾香故意避开直接的回答,对绫乃和炼说道:
和麻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随你们怎么做总之想想办法。
好的。
绫乃看都没看大声回答的炼,而是冷冷地瞪着雾香。不过雾香对她的态度毫不介意,她满意地点点头。炼双眼放光地握住绫乃的手说:
姐姐,一起加油吧!
绫乃无语地看着干劲十足的少年,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
绫乃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自己该做的事,以及能做的事。
无论怎么想,自己都没办法阻止和麻。可是
我要阻止哥哥
她想起炼那充满决心的话语。炼也知道自己与的麻的实力天差地别,要阻止和麻简直难于登天吧。
即便如此,炼仍然说一定要阻止和麻。炼就这么断定和麻的危险性吗。无论是对周围的人,还是对和麻自身来说
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嘛
她想起都厅倒塌之时和麻的样子。愤怒、憎恶以及悲哀各种思绪交织。她的表情复杂而充满担忧,若是被平时的和麻看到的话,都会感到难以相信。
相信这只是暂性的。他马上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了。因为和麻就是和麻,不会有问题的
绫乃这样坚信着。
可是,冷静地想想,和麻只不过二十二岁。这个岁数的人一般只能被叫做毛头小子。他那样执着的追求着绝对的力量,是不是太乱来了。
回想一下,以前和麻也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例如在暗地里操纵失去理性的大神操的男子米海尔?哈雷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又例如绫乃给翠铃致命一击的时候
啊
由于想起了不快的回忆,绫乃再次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无力地呻吟。
翠铃绫乃必须面对的敌人。因死亡而被神化了的少女。以此为对手,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和麻回心转意呢。
(再说,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理解和麻的心情,这样说也许有点自以为是,但是我理解他的伤痛。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纵容他肆意妄为。
因为和麻,七濑才会被绑架。这位本不应与他们的世界有关的普通少女,被卷入了战争中。
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这都是无法原谅的。
(决定了,还是得教训教训他。)
绫乃用双手使劲抓起枕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算毫无胜算,也总比另一个根本想不出具体对策的选择要强,至少可以解解气。
就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一样,绫乃转而考虑另一件事。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内海绑架的好友七濑的人身安全
(七濑她,不会有事吧)
2
空间弥漫着沉重的寂静。
残破不堪的地下废弃建筑,这本是被空虚支配的空间,如今却充斥着异样的沉寂。
大约有一百聚集在宽敞的大厅里,营造了这样沉寂的气氛。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沉寂。与空虚的沉寂明显不同,这是一种使人感到压迫的沉寂。
然而沉寂又各有各的不同。沉寂仅仅是由于气氛和氛围而强制产生的,这些人决不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团体。
确切的说是正好相反。虽然其中也有组成小群体的人,不过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如同孤狼一样,自打从娘胎出来就不知道合作为何物的家伙。
以新宿为舞台胡作非为的资格者们全员聚集于此,无一个缺席。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这些把自身以外的所有人都视为经验值的家伙齐聚一堂,不发生欧斗才怪。
然而,他们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并非强制,却取消了一切预定计划聚集在一起。没有命令,却不互相争斗,只是静静地等在这里。
没人对这种不自然的氛围抱有疑问。
在这资格者齐聚一堂的地方,却混进了一名普通的人类。也许不能算做是普通,不过至少不是资格者。
她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游移着,尽量不让其他人察觉。
大厅内挤满了本性凶恶的人。里面没有电灯,堆放在大厅各处的篝火忽明忽暗地照着室内。
气氛异常紧张,恐怕只要扔一颗鞭炮进去,就立刻会引发大火拼。在这可谓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她想道:
(在这种地下室放火,空气流通没问题吧?)
和平时一样的独特思维方式,在这种时候依然没有半点紧张感。这位精神构造异于常人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绫乃的好友筱宫由香里。
不过,和平时一样的只是内心,外表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一身黑色的皮夹克及黑色迷你裙,脚穿细高跟短靴。由于没穿长袜,腿部的肌肤裸露着,全套黑色装束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透出淫糜的气息。
施过妆的脸绷得紧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长的墨镜,现在的她与平日那个稳重的少女完全判若两人。浑身散发出成熟女性一般迷人性感气息的她,给人一种大姐头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样,由香里才能够大摇大摆地混进资格者中,无所顾忌地进行着间谍活动虽然目前没一个人说话,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突然沉寂被打破了。
(?)
由香里尽管感到吃惊,却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
资格都们都加强了戒备,用尖锐的眼神四处扫视,无一人例外。看样子,是觉察到了某种普通人无法感知的气息。
在哪里
接近了
四处观望的资格者们既没有交头结耳也没有等到任何信号却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到同一个方向。
墙壁。
而在由香里看来,那没什么异常,只是普通的墙壁而已。冰冷的,立在地面上的灰色墙壁。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值得一提
(咦?什么?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由香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异样感。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堵成为了视线焦点的墙,以及墙的周围。
啊!
她突然意识到了。
墙壁前面一个人也没有。
并不是由于视线都集中在墙上的缘故。从一开始,墙的前面就空无一人。尽管房间内人多得透不过气来。
注意到的话其实一目了然。这是舞台,听到演出开始的铃声,观众们都把目光转向舞台,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实实在在的舞台装置,明明摆摆的空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比起这个,由香里更害怕的是自己竟然不能觉察到这么明显的异常。
思维被打乱了。如果是被下了迷幻剂倒还好,要是中了魔法的话就完全没有对策了。
可是,如果现在逃跑的话,潜入就没有意义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再次确认了逃跑路线,等待事态的发展。
突然,异变发生了。
在众人注视下的灰色墙壁。其冰冷而坚硬的表面开始泛起波纹,摇曳起伏着,犹如对热情的目光感到害羞一样。
不规则的起伏徐徐呈同心圆状向外推移,将直径两米多的内环与外部隔离开。
之后
穿过泛起波纹的混凝土之门,他他们出现了。
魔法使。完全就是童话中魔法使的样子。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面容因深藏于兜帽之下而无法看到。更值得注意的是,手上拿着弯曲的木杖。
全场的人都看到其身形。哪怕是离舞台最远的人,视线也能毫无阻碍地看到穿斗篷的人的全身。
因为,魔法使是浮在空中的。就像空中有某种无形的立足点平稳的支撑着他。
哗啦从资格者们的口中发出各种根本不能称作语言的声音。
尽管他们可能使用各种各样的异能,但那些能力却是单纯而易使的。像穿越墙壁、空间跳跃以及浮在空中等能力,他们是不具备的。
自身不具备,就算有也无法熟练使用。这样玄妙的力量,这个人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使用
资格者们瞪大眼睛盯着魔法使,眼神中充满了绝对强者的敬畏与恐惧,以及由此产生的敌忾心。
黑斗篷泰然接受着这样的目光。高涨的杀气,使空气如带电般噼叭作响。
然而,另一方面。
(哇哇哇)
由香里呆呆地注视着站在魔法使背后的少女。
身着煸人**的捆绑装,手执长戟,虽然外表格外醒目,却不知是不是由于像人偶一样缺乏生气的原因,没人留意她。
对于这位被散发出压倒性存在感的魔法使如仆人一般控制住的少女,由香里非常熟悉。
她就是由香里以及绫乃的好友,被内海绑架后杳无音信的少女。
(七、七濑)
她正是久远七濑本人。
然而,就算找到她,由香里也高兴不起来。七濑明显不正常。完全感觉不到往日她那种意志和活力。
眼前的久远七濑,只是一具空壳而已。由香里盯着黑色魔法使,身体因好友受到的非人待遇而愤怒地颤抖着。
(啊这么那个人是内海?)
只要七濑像仆人一样跟在他身边,这种可能性就极高。由香里极力想窥视他隐藏在兜帽下的真容,然而还是无法看清那张被阴影遮住的脸。
冒点风险再凑近一些由香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魔法使轻轻举起木杖。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使喧哗嘈杂的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如果要问是谁在统治这个空间,毫无疑问,那就是强大致极的影响力。
被选中的人们!
魔法使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各位能够赏脸来到这里。请容我代表万魔殿主人贝撒琉斯对各位表示感谢。
听到他自称万魔殿的代理者,资格者们全都惊愕的叫出声来。
我叫大魔术师。和你们一样是异能者。不过是第四阶位。
什么!?
听到这,四处爆发出惊奇的喊叫声。这也难怪。聚集于此的人换句话说,能够确定的只有第一阶位和第二阶位。连第三阶位的存在都还只是传闻,第四阶位的存在更是等于妄想。不,是曾经等于。到这个时候为止。
不,不可能!
反驳声从某处传来。
你这样的家伙,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有人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够积攒到足以进行三次转职的经验值!
大魔术师轻轻晃了晃肩。
无法看到他隐藏在兜帽中的面容。然而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大魔术师脸上挂着嘲笑和表情。
你这家伙!
像你们这种没有天份的家伙,也许必须通过战斗来使身体适应。而我却不同。
大魔术师故意用充满优越感的口气,把情绪激动的男子说得哑口无言。
本来所谓的经验值,只不过是没有才能的人使自己的身体适应力量这一行为的别称而已。因为要将魔力这种自己本不具有的东西注入体内,就必须花费相应的时间来反复进行细微调整。
他就像在叙述众所周知的事实一样说出了以前从来没人知道的升级系统,听到这番话,资格者们无言以对。
拥有比自己更高深、更详尽的知识这就是大魔术师在万魔殿、在一连串发生的事态中都处于接近中枢位置的最有力证明。
不过,我是不同的。生来就具有伟大才能的我,不用调整就可以接受并控制强大的力量。
明白吗?真正优秀的人是不需要什么艰苦努力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特权,才被称为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