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握着自己的手,直至渗出血来。
……完全像是,在拼命地要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似的。
“啊———”
我很快便明白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其实是自己。
因为我说过,自己不要什么同情。
竟然礼仪严整地,将我那些任性的怒骂一一忍受下来,是吗———
“可恶……我,到底做了什么。”
即使向着翡翠发脾气身体也不会好转。
不,就是因为那样,我———
“———呜。”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并不只是想对翡翠发脾气而已,翡翠只是在我身边就会涌起一种欲情。
从至近的距离看着翡翠的肌肤,微微的体香就足以煽起我的欲情,这样一来我和那个家伙就没有分别了。
所以。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样的。
“又来了———”
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类啊。
“烦———死了。”
是的。一样的。我。至今为止一直被禁锢着。而且。你也一样。
“闭———嘴。”
在这个房间里。被禁锢上。一辈子。
“什———”
你无法从这个槛中。逃出来。一辈子。
“你———这混帐。”
一直。被禁锢在这里。
“我不是说你很烦吗……!”
当,头撞在了墙壁上。
然后声音停止了。
……但是,代价是意识渐渐模糊了。
“…………”
之后。又会做那个地下室的梦,吧。
———到了傍晚。
在清醒时发作的头痛,现在微微淡了一些。
“…………”
琥珀第三次为我换过衣服,离开了房间。
……翡翠自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当然的啊。……话都说到那种地步,理应是不会再来了。”
……翡翠,已经不会再来了。
只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像要晕过去似的,然而自己也清楚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即使万一翡翠再次出现的话。
让她痛苦到那种程度的我,也没有继续接受她看护的资格了。
“……我失礼了,志贵少爷。”
说着,翡翠进到房间里来。
翡翠关好门,然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银制的托盘,里面是盛有水的杯子。
“饮料为您准备好了,您现在要喝吗?”
“——————”
翡翠依然面无表情。
只是,她的指尖在颤抖着。
“……翡翠。”
……为什么。明明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了,她却还要来看护我这种人呢。
“……够了,翡翠。别再勉强自己了,像我这样的人,就扔到一边别管了。”
“志贵少爷。我没有勉强自己。志贵少爷才是,请不要做一些勉强自己的事情为好。”
翡翠的声音毫无感情。
雪白的指尖现在也依然在颤抖。
……终于发觉到了。
翡翠的声音并不是毫无感情,而是拼命压抑住感情时的声音。
“……抱歉。你,尽管轻蔑我好了。”
“不要这样,志贵少爷。因为我什么事情也做不到,所以被怪责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种事情,怎么会是理所当然的呢。
因为做错事情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啊。
“……对不起。不好意思,现在身体很沉重。看来自己没办法喝水了,能帮帮我吗。”
“……是。我一直在等待着您,说出这句话。”
然后,翡翠一直走到了床前。
“……我失礼了。”
用恭谨的声音如此说着,翡翠扶着我坐起身来。
“哎———翡翠?”
“请,请您慢慢喝。”
一只手支撑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将杯子送到我的口边。
至今为止。明明翡翠是绝对不会触碰我的身体的。
“…………”
喝过几口水,我摇了摇头。
翡翠便把杯子放下。
然后,极其自然地将手掌放在我的额上。
———咚咚。
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心脏狂跳起来。
“翡翠———这样,好吗。”
翡翠放开了手掌。
“……似乎,没有发烧。”
翡翠低下头去。
真是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我的疼痛缓和了不少———
“翡翠……那个,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是,有什么吩咐,志贵少爷。”
“啊啊———能不能,再把手放一会儿。”
“这是……为什么。”
“……翡翠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你这么做我会舒服一些。”
———真的是,到刚才为止的疼痛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轻松了许多。
翡翠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像是要昏过去似的回答道,将手掌放到了我的额上。
“……真是不可思议啊……总觉得,好怀念……”
心情十分沉静。
意识慢慢平稳下来。
……啊啊,说起来在翡翠守护着我入睡的那个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谢谢你……对不起,翡翠。”
意识模糊起来。
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
我陷入了数日以来未曾有过的,不为任何苦痛忧心的安稳睡眠中。
到了深夜,翡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方才的感觉非常沉静,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头痛”又会来到,让我失去正常的意识。
“呜……”
更何况,还搞不清楚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可是一旦获得了自由,我的身体即使与我的意志无关地对翡翠或琥珀做出什么不好
的事情也丝毫不奇怪。
“好———痛。”
头痛得难以抑止。
身体动弹不得。
也许并不仅仅是那家伙伤残自己的身体而传过来的疼痛而已。
“呜———哈、啊、哈啊……!”
突然呛咳起来。
从今天傍晚开始,一直被那家伙用短刀戳刺喉咙的缘故吧,从那以后就无法好好呼吸了。
“哈啊……哈啊……哈……呜。”
呼、呼。
嘶哑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又不是故障掉的机器人,我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这事情,不用尽全力也会失败。
“……到此为止……了、吧。”
身体原本就在八年前停止了。
由于不知什么时候会真正停止下来,不由得就会这么去想。
“哈……哈啊、哈啊。”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直在做着那个家伙在杀人的梦。
但是,真正的“那家伙”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一切———只不过,是我一手造成的现实而已。
……回想起弓塚说过的话语。
她说过我是杀人鬼。
虽然那个时候我极力地否定着,但是现在———却无力再去否定了。
已然错乱的精神。
逐渐崩快的**。
梦见杀人的自己。
从自己身体中响起,和自己不同的自己的声音。
……挥不去玷污翡翠的妄想的远野志贵。
“……呜!”
像是要把头盖骨掀开一般的头痛。
完全像是名为杀人鬼的人格,正在将自己从内部吞噬时一般,脱皮的声音。
……被我忘记的事故的记忆。
自己满身是血的身影。
那么,这样一来我所做过的杀人梦,也许只不过是我在过去所犯下罪行的映像再度苏醒了而已。
“———呜……!啊、啊呜呜呜呜呜……!”
头在痛着。
有一个声音催促着我去杀死什么。
……啊啊,不过没有关系了。
纵然我就是杀人鬼,也已经杀不死任何人了。
正如那家伙所说,我被禁锢这个房间里,再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出到外面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