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了。
“……对了。今天学校放假。”
从床上坐起身来。
难以忍受了,于是穿着睡衣出到走廊上。
一直跑到盥洗间,开始呕吐。
“呜———呕、啊……!”
将胃中的东西吐了又吐,但胸口的秽恶感却挥之不去。
昨夜的梦。
在某种意义上,比起杀人的梦来,要更为,糟糕。
“哈啊———啊、啊———”
我———不仅仅是秋叶,连翡翠或琥珀,都玷污了。
那种梦。
竟然做了那种,将分不清楚翡翠还是琥珀的某个人,侵犯了整整一夜的梦。
“……哈……啊。”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了,直到这时才终于能够止住喉咙的痉挛。
来到大厅,翡翠正在进行着什么工作。
也许是要改变某个房间的格局吧,她将我从未见过的椅子搬运到大厅来。
“……呜。”
一阵眩晕袭来。
现在———完全不能直视翡翠的脸。
但是,就这么装作没看见似的回到房间,对于我来说更难以忍受。
如果翡翠能像平时一样来将我从梦中唤醒的话,恐怕———至少能够减轻一些我心中的嫌恶感吧。
“……翡翠。”
翡翠像是注意到了我,静静地来到我的面前。
“早上好,志贵少爷。”
“……啊啊,早上好。不好意思呢,自己任性地睡到这种时候。”
“我才应该道歉,您醒来时我没有在身边侍候,真是十分抱歉。”
翡翠静静地行了一礼。
……翡翠的脸上毫无表情。让我几乎回想起昨夜的梦来,心中十分内疚。
“……没什么,翡翠没有道歉的必要。没有在正常的时间起身是我自己不好,翡翠要是能抱怨我一两句的话,
我还轻松一些。”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确实会觉得轻松一些。
“志贵少爷……?”
但是,那种事情也只是只图我自己方便罢了。
实际上,翡翠对于我的这种话应该是相当烦恼的吧。
“没什么,刚才那些话忘掉好了。……说起来我想吃些早餐,能准备一些吗?”
“……姐姐刚才外出还没有回来。志贵少爷的早餐已经准备好放在餐厅了。”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地去吃了。在工作的时候叫住你真是不好意思。”
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过却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对睡觉也已经开始感到恐惧了。
稍微想了想究竟去做些什么比较好,最后决定就在阔别了八年的宅邸中散散步。
来到了大厅。
总之,为了确认一下孩提时代的记忆,而在这宅邸之中悠闲地散起步来。
走廊远远地延伸出去。
孩提时代,曾深信着这条走廊能通向任何地方。
宅邸如城堡般宽广,每天一点点地在走过的墙壁、立柱或地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这大概是由于当时,常和秋叶在一起玩占领阵地一类游戏的缘故吧。
刻下名字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领地,说定之后两个人便各自在宅邸中四处走动,不断刻下自己的名字。
“……有了。”
阶梯的栏杆上用片假名刻着我的名字。
父亲禁止我们在宅邸中玩耍,也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总之只要用心去寻找的话,到处都刻有我和秋叶的名字。
出到外面来。
……说起来,以前和秋叶在一起玩耍,大多数时候是在这个庭院里。
秋叶与我不同,非常听父亲的话,所以一天也只能玩上三十分钟左右。
虽说是在一起玩耍,但她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跟在我们的身后,定定地听着我们谈笑而已。
不过,有时玩到兴头上她也会和我们一起跑来跑去,无论做什么都要和我们争个胜负。
“……什么嘛。原来那家伙现在的性格早在过去就有征兆了啊。”
父亲的跟前,似乎还养有五、六只猫的样子。
宅邸的外墙也被刻上过名字。
我的名字和秋叶的名字,其间也夹杂着我用片假名书写的名字。
计算一下比例的话,毫无疑问是我的名字占据优势。
再怎么说秋叶也是一个女孩子,在行动范围方面不可能比得上身为男孩子的我吧。
“琥珀……?”
刚一来到后庭,正好看到了琥珀的背影。
琥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像是要去做什么事情似的,向着树林之中走去。
“?”
我不由得产生了兴趣,悄悄地尾随而去。
———然后。
在琥珀前进的方向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广场。
“……那种地方还有广场什么的吗……”
侧着头使劲回忆着,但是却找不出一点印象来。
宅邸的树林之中,能够看到一个像是伐断一片树木而出现的广场。
———不,要说能够看到也并不正确。
一般情况下的散步时,是绝对看不到的。
如果琥珀没有走进那里的话,即使在宅邸住上一辈子,我也未见得会发觉在这个潜藏在树木之间小广场。
“……好奇怪啊。那种地方竟然有个广场,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和秋叶在林间广场上玩耍的记忆连一点点都没有。
———总觉得、像是、没有、过吧。
“…………”
略微沉吟了一下,我试着走进了那个广场。
……广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刚才走进来的琥珀已经无影无踪了。
“什么嘛———只不过是个空地啊。”
向着广场的正中央走去。
广场,确实只是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空地。
干净且平整的泥土地面。
以及围绕在周围的深深的树林。
蝉的声音。
以及,要将人溶化一般的,强烈的,夏日阳光———
“哎……?”
夏日的,阳光———?
“痛———好痛……”
胸前的伤在作痛。
完全像是一下子裂开似的。
有菜刀在剜着胸口。一般的这种痛楚。
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从什么地方,传来蝉的鸣声。
明明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几乎要将一切溶成白色一般的夏日阳光。
远处天空中的积雨云。
能够看到的空蝉鸣声。
脚边是蝉蜕下的空壳。
空壳。是什么人的,空壳。
“——————…………”
伤口裂开了。
胸口被染得一片通红,连双手也满是赤黑色的斑纹———
……看到一个蹲伏的人影。
走近前来的少女的脚步声。
远处天空中的积雨云。晴空下的空蝉。
注意到时。
满身是血的秋叶正哭泣着,近在眼前。
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几乎要把鼓膜刺穿。
像针一般的蝉鸣。
“啊———呜。”
胸口好痛。
想要呕吐。
伤口明明在很早以前就痊愈了,为什么会如此之痛呢。
胸口,崩坏了。
旧伤裂开了,赤色的颜料流淌出来。
———怎么回事。
我的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
意识渐渐淡去。
伤口在作痛。
在陷入昏睡之前,回忆起了令人生厌的映像。
夏天中的一个暑日。
满身是血的秋叶,和低头看着她的我。
一个影子在舔舐着手上沾染的血。
……影子渐渐化为一个和我极其相像的少年,很愉悦似的,露出了笑容———
……有说话声传来。
“秋叶小姐,不去请医生吗?”
“别说傻话了,翡翠。那是不可能的吧,哥哥的伤可不是普通的伤……!”
……秋叶和翡翠在说着话。
这里是我的房间。
看起来是在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