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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等、等一下,我还是……这这是必要的吗?」

春日不理会发出悲痛叫声的朝比奈,用力地点点头。

「这是为了拍到好画画,更是为了艺术!」

说得真好听。这种滥电影哪里跟艺术扯得上关系啊?

春日发号了施令。

「就是现在!预备!」

砰!水沫掹烈地溅上来,扰乱了栖息在池子里的水栖生物们。

「啊,危……哇……!」

这种溺毙的演技真是太高明了。朝比奈……不是,我怎么觉得好像真的溺水了?

「脚……踩不到……啊!」

真庆幸这里不是亚马逊河流域,否则像现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搅动水池,铁定成为食人鱼最好的目标。黑鲈应该不会袭击人吧──我隔着观景窗这样想着,这时我发现溅起水花的不只是朝比奈。

「哇!我喝到水了!」

谷口也溺水了。大概是把朝比奈抛出去时力道太猛烈,让他自己也落水了。我决定不理会这家伙。

「那个笨蛋在搞什么?」

春日似乎跟我有相同的看法,她不理会那只笨蛋,拿扩音器指着古泉。

「哪,古泉,轮到你上场了!去把实玖瑠救上来!」

从头到尾都负责灯光照明的男主角带着优雅的笑容,将反光板递给长门,接着走到水边,把手伸了出去。

「请抓住我的手。镇定下来,可别把我也拉下去了。」

朝比奈彷彿是大海中的遇难者紧抓住浮木一般,紧紧地握住古泉的手。古泉轻轻松松地就将全身湿透的未来女服务生战士给拉了上来,接着再撑住她的身体紧靠着她。你这家伙,靠得太近了!

「你还好吗?」

「……唔……好冷……」

本来就很合身的制服因为湿透的关系,已经紧贴在朝比奈的身上了。如果让我加入电影伦理规定管理委员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部电影列为未满十五岁不得观赏的级别。老实说吧,总觉得好像会被逮捕的感觉。

「嗯,太好了!」

春日用力地敲打着扩音器,发出满意而赞叹的声音。我不理会还在池子里溅着水花的谷口,逕自按下停止拍摄的按钮。

带来的废物多到可以摆摊了,此时却竟然连一条毛巾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朝比奈一边让鹤屋用手帕帮她擦脸,一边紧紧地闭着眼睛。我屏住气息站在顶着一张正经八百的表情检视着影像的春日旁边。

「嗯,还好啦。」

反覆看了朝比奈落水的画面三次之后,春日点点头。

「男女主角邂逅的画面还算不错。在这个阶段,一树和实玖瑠将羞涩而笨拙的感觉表现出来了。嗯嗯。」

是吗?我只看到平常的古泉啊。

「接下来是第二个阶段。把实玖瑠救起来的一树决定把她藏在自己家里。下个画面从那边开始拍起。」

我说你啊,这么一来可就完全不连戏了。操控谷口他们几个人的长门跑到哪里去了?谷口他们呢?又是如何被击退的?就算他们只是喽罗,如果没有把剧情交代清楚,观众是不可能接受的。

「你真罗嗦耶!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拍出来,看的人自己也会懂的!无关紧要的部分带过去就可以了!」

你这家伙!难道你只想把朝比奈推到池子里去吗?

正当我义愤填膺的时候,鹤屋举手发言了。

「请问,我家就在附近,实玖瑠可能会感冒,我可以带她回去换衣服吗?」

「那正好!」春日对鹤屋闪着精亮的眼睛。

「能不能借用小鹤的房间?我想在那边拍摄一树和实玖瑠感情交流的画面。好顺利的发展啊!我相信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的!」

对奉方便主义为人生主题的春日而言,这或许是如她所愿的提议,但是我实在无法抹去心中的疑惑,我认为鹤屋是明知春日有这种念头,所以才有这样的建议。因为春日设定鹤屋是一个喽罗角色,所以我认为鹤屋理当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才对,但是──。

「那我们呢?」

国木田问道。一旁的谷口拿着脱下来的衬衫,像拧抹布一样拧转着。

「你们可以回去了。」

春日面无表情地宣告。

「辛苦了。那就再见了,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就这样,这两个同学的名字和存在,彷彿就从春日的脑袋中消失了一样。春日看也不看一脸愕然的国木田和像狗一样甩着头发溅着水珠的谷口一眼,指定鹤屋为向导,开始大步往前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命了,可以免受灾难。看来对春日而言,你们的价值只像是使用过的BB弹一样,而这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鹤屋喜孜孜地大声么喝着。

「好──!各位,请往这边!」

她站到队伍前头,挥舞着旗子。

春日的任性自我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想大概是她天生的个性,她出生之后立刻指着天地大声念诵着八字成语的传说。再过五百年之后或许会成为凉宫春日语录之一,广为流传于民间,不过那都无所谓。

走在集团最前端的春日和鹤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意气相投了?两个人以超大的声音反覆唱着布莱恩亚当斯(Bryanadams)的『18TillIDie』的副歌部分。身为跟在她们后头的人,身为跟她们认识的人,我感到非常地可耻。

默默走着的黑色长门和反光板工作人员&主角的古泉,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在她们后头。你们应该跟微微地垮着肩、略略地低着头走路的朝比奈多学学。另外多少也帮我扛一下我肩膀上的行李吧。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是爬坡路段,我已经快能体会正接受坡道训练中的赛马的心情了。

「好,到了!这就是我家。」

拉大嗓门叫着的鹤屋来到一户人家前面。她是一个大嗓门的人,连住家也一样大。不,我想大概是超大吧?因为从门口看不到整栋房子,所以我无从判断起。不过这也正足以成为我判断的根据。从大门几乎看不到的远处有着房子,那就表示大门距离那栋房子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我顺势环视左右,发现四处都有会让人联想起武士宅第的围墙以远近法交互围绕着。要做什么样的坏事才能住这种拥有广大土地的房子啊?

「请进请进!」

春日和长门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顶着一张仿彿进自己家门似的表情走进门内。朝比奈似乎也来过,看不出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任鹤屋推着她的背往内走。

「好个充满古意的房子啊。这种奇妙的矗立感,所谓充满建筑风貌就是指这个样子吧?真的好有时代感哦。」

古泉装出充满感叹的样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你是廉价播报员吗?

穿过几乎可以玩棒球的广大空间,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玄关。鹤屋将朝比奈带到浴室去之后,就把我们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相较之下,我觉得自己的房间就像小猫睡的寝室一样。我们被带到宽广的和室去,和室宽得让人苦恼不知道该坐哪里好。但是不知所措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包括春日在内,长门和古泉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好房子,甚至可以在这里拍外景呢。对了,这里就设定为古泉的房间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拍摄古泉和实玖瑠独处的画面。」

春日坐在座垫上,用手指头框成四角形观景窗打量着。鹤屋的房间是一问只摆放着炕桌的简单榻榻米和室。

我学着坐在我旁边的长门正襟危坐,但是不到三分钟就受不了,只好把脚给松开来。春日打一开始就盘腿坐着,在鹤屋耳边耳语着。

「嘻!啊,那可有趣了!等一下!」

鹤屋发出爽朗而高亢的笑声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思索着,鹤屋是不是普通人啊?能够和春日相处得这么愉快的一定是超乎常轨的人或人类以外的某种生物,不过或许她们只是某个地方的波长相通吧。

等了几分钟之后,鹤屋回来了。礼物就是朝比奈,而且不是普通的朝比奈。是刚洗完澡的朝比奈。她穿着可能是鹤屋的宽松T恤,该怎么说呢?她「只」穿着T恤。

「啊……。让、让各位久等了……。」

一头濡湿头发和泛红肌肤的朝比奈,羞涩地躲在鹤屋背后走进房间,正襟危坐缩成一团。衣服和袖子对朝比奈而言都太长了,所以与其说是T恤,不如说是连身裙要更贴切。而这更发挥了强化的效果。她忘了拿下来的右眼隐形眼镜仍然闪着银光,让人心生畏惧,不过看来应该是不会随便就发射出光束或光线,所以我姑且放心了。我真想把依然戴着帽子、正襟危坐的长门供奉在哪个地方的神社里。

「请用。」

鹤屋摆在榻榻米上的端盘里放着几人份的玻璃杯,里面盛满了橘色的液体。朝比奈一口气喝了半杯鹤屋递给她的柳橙汁。今天她的活动量最大,大概也消耗了大量的水分吧?

我也满怀感激地品尝着果汁,这时一口喝光果汁的春日一边搅动着剩下的冰块一边说:

「哪,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拍摄吧!」

没有好好休息就开拍的画面就像这样。

古泉抱着假装昏厥的朝比奈走进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连被子都已经铺好了,古泉让朝比奈躺了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睡脸。

朝比奈的脸泛着红潮,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古泉轻轻地在她那毫无防备的身体上盖上毛巾被,然后交抱着双臂坐在枕头边。

「唔……」朝比奈说着梦话似的呢喃着,古泉微微地笑了,一直注视着她。

此时大概不会上场的长门坐在我跟鹤屋的背后,仍然啜饮着柳橙汁。我透过观景窗,将朝比奈的睡脸放大。春日并没有做任何指示,所以现在我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但是春日不时地在第一时间对主演的两人发出指令。

「实玖瑠,你慢慢起身,台词就照我刚刚跟你说的一样。」

「……唔。」

朝比奈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莫名温润的眼神仰望着古泉。

「你醒啦?」古泉说。

「是的……,请问这里是……」

「是我的房间。」

倏地支起上半身的朝比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炙热的表情,眼神在半空中游移。此时的她显得格外充满**味道,这是演技吗?

「谢……谢谢你。」

春日立刻下了指示。

「对,你们两个!把脸靠得更近一点!实玖瑠闭上眼睛,古泉把手环住实玖瑠的肩膀,没关系,把她推倒再吻她!」

「啊……」

朝比奈不知所以,带着愕然的眼神嘴巴半开。古泉则按照春日的指示环住朝比奈的肩膀,此时我的耐性已经达到了界限。

「等一下!剧情太过简略了。我倒要问为什么有这个场面?这算什么?」

「男欢女爱的场面啊!爱情画面!要跨越时空就非得加进这种画面不可。」

你是白痴吗?你以为这是晚上九点播放的两个小时连续剧吗?古泉也是,干嘛一脸那么带劲的表情?万一让这个画面上映,从第二天起,你的鞋箱里铁定塞满了上百封诅咒你的信。你用点脑袋想想。

「嘻嘻,实玖瑠。好好笑喔──」

一点都不好玩……我想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是朝比奈的样子很不寻常。她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显得很浮躁,眼睛湿润而且两颊泛红,被古泉抱住肩膀时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唔……古泉,我一直觉得头好重……」

朝比奈一边呢喃,身体一边不停地晃动,我开始怀疑难不成她是被下药了?这时我很自然地把视线望向空了的玻璃杯,鹤屋也嗤嗤地笑着。

「对不起。在实玖瑠的果汁里掺了一点龙舌兰。有人告诉我,加一点酒精可以增加演技的精彩度。」

原来是春日使的诡计?我的感觉已经凌驾愕然之上,几乎达到愤怒的地步了。怎么可以偷偷地掺这种东西进去?

「有什么关系?实玖瑠现在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呢,让画面显得更加精采。」春日说。

这根本已经不是演技好坏的问题了,朝比奈整个人摇摇晃晃、头脑混沌的样子。闭着的眼睛下方晕成一片红。风情万种固然好,但是她靠在古泉的身上让我很不爽。

「古泉,没关系,就给她吻下去,当然是要嘴对嘴!」

这哪成啊?这可不是可以对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做的事情啊。

「古泉住手!」

古泉做出思索的样子,考虑要听导演或摄影师的话。我揍你哦,你这家伙!总之,我放下了手提摄影机。我不想拍这种画面,也不想让别人强迫我去拍。

古泉对我露出一个企图让我安心的微笑,然后离开了仍然不停晃动的女主角。

「导演,对我来说,这个包袱太过沉重了。而且,朝比奈好像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没问题的。」

朝比奈说道,可是看起来根本就有问题。

「真是的,真没办法。」

春日不悦地嘟起了嘴,靠上喝醉的少女。

「咦?隐形眼镜还戴着啊?这个时候应该要拿下来才对。」

她用力地往朝比奈的后脑杓猛力一敲。

「好……好痛!」朝比奈压着头叫道。

「实玖瑠,这样是不行的!如果被这样敲头,你就得让隐形眼镜从眼睛里飞出来才行。再练习一次。」

咚!

「好痛!」

咚!

「……啊!」朝比奈用力地闭上眼睛。

「住手,你这个笨蛋!」我一把抓住春日的手制止她。「练习什么啊?这哪算什么表演?有什么好玩的?」

「干嘛?不要阻止我,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之一啊!」

「谁跟你计划好啊?一点都不好玩,无聊!朝比奈又不是你的玩具。」

「是我决定的,实玖瑠就是我的玩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血气直往脑门窜升,我甚至觉得我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我真的生气了,冲动瞬间凌驾了思考,那可以说是一种处在无我境界中做出的反射动作。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古泉那家伙眯细了眼睛对我轻轻地摇摇头。看到古泉制住我的右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挥起了拳头,我的右手差一点就要揍上春日了。

「干什么……」

春日的眼里闪着彷彿昴星团一样的光芒,狠狠地瞪着我。

「不爽就说嘛!反正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我是团长兼导演耶……总之,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反抗!」

我的眼前再度泛起一片潮红。这个笨女人!古泉你放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讲不听就要教训,即使要挥拳动武也在所不惜。否则这家伙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浑身是刺的人,让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惟恐不及。

「不……不要!」

飞奔过来的是朝比奈,她用口齿不清的语气说道:

「不行不行!不能打架……」

挡在我跟春日之间的朝比奈红着脸瘫软了下去。她抱着春日的膝盖说:

「唔………大家一定要和睦相处……,否则……会被禁足的。」

瘫软无力的朝比奈一边嘟哝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闭上眼睛,然后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沉沉入睡了。

我和古泉往下坡道走着,两人眼前看到的是刚刚拍片的那个池子。

女主角不省人事,所以只好停止拍摄工作。我跟古泉还有长门决定把沉睡的朝比奈交给鹤屋先行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春日扬言她要留下来,就从我手中抢走了摄影机,立刻转过身去。我也二话不说,抱着大批的行李,在鹤屋的目送下告辞。

「对不起,阿虚。」

鹤屋很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我也太过得意忘形了!你不用担心实玖瑠,待会儿我会送她回去,不然就让她在这边住一晚。」

长门一离开大门就大步往前走,好像一点感想都没有。长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那家伙永远都是没有感觉的。

在并肩走回家的路上,我们沉默地走了五分钟左右,古泉开口了。

「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现实已经变得有点奇怪了,请你不要再做出可能会产生闭锁空间的行为了。」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所谓的『机关』那奇怪而秘密的组织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你们也该做些什么事吧?

「关于刚才的事情,凉宫同学似乎无意识地自制了,闭锁空间好像并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这是我的请求,请你明天跟她言归于好。」

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不是你说什么我回答好就可以了。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要怎么处理她已经影响了的现实空间。」

很明显的,古泉改变了话题。我决定顺水推舟。

「想也没用,我才不管什么东西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每当凉宫同学想到什么事情时,现实就会随着转变,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我想起在灰色的世界里肆意破坏的蓝色巨人。

「凉宫同学说出她的想法,我们加以应对。至于原因何在,那是因为这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

我记得有一些发着红光的球体,,古泉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我们是凉宫春日的镇定剂,也是她的精神安定剂。」

「那是……你的事吧?」

「你也一样。」

谜样的前转学生仍然露出种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

「闭锁空间是我们主要的工作场所,而你则负责照顾这个现实世界。因为只要你能让凉宫同学的精神保持稳定状态,闭锁空间就不会产生。拜此之赐,这半年来,我打工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或许我应该向你道谢。」

「不用了。」

「是吗?那我就省下来了。」

爬下坡道来到县道,古泉再度打破沉默。

「对了,现在我希望你跟我到一个地方去。」

「要是我说不要呢?」

「很快就到了,而且在那边也不用做什么,当然也不是招待你前往闭锁空间。」

古泉突然举起一只手。停在我们侧面的是一辆好像在哪里看过的黑色计程车。

「现在我们继续谈下去。」

古泉靠在计程车后座上说道,我则望着司机的后脑杓。

「目前绕着凉宫同学和你打转的状况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了。你跟我们这几个团员合力将凉宫同学的失控具体化,再付诸于形体的基本架构已经完成了。」

「伤脑筋。」

「或许吧!不过,我不知道这种模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因为反覆发生同样的事态可能是凉宫同学讨厌的事情之一。」

现在看来她还是乐在其中啊。古泉便露出一张欠缺紧迫感的笑容说: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凉宫同学的脱轨行为局限于电影内才行。」

想要成为棒球选手,也许只要从练习挥棒和练跑开始就可以了;如果想成为一个棋士,就应该从牢记象棋或围棋的规则开始学起;期末考时想拿第一,只要彻夜不眠盯着参考书看就有机会。也就是说,努力的方法因人而异,但是确实是存在的。然而,如果想铲除春日的脑内妄想因子的话,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办得到啊?

要是阻止她,她就会生气,甚至使得可恨的灰色空间不断地增殖,但是如果因此就附和那个家伙的妄想行事的话,她的妄想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无论那一种应对方式都是非常极端的。那家伙难道就没有中庸一点的概念吗?唉,就因为没有,所以凉宫春日才是凉宫春日,不是其他任何人。

车外的风景慢慢地增加了绿意,计程车直接驶向蜿蜒曲折的山路。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条路正是通往昨天我们搭巴士前往的山上。

计程车在不久之后就停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那是到神社参拜的客人专用的停车场。昨天春日才做出把枪口对准神官和鸽子扫射的暴行。就是那座神社。真是奇怪了,今天是星期天,照道理说人应该更多的。

先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古泉说:

「你记得凉宫同学昨天说的话吗?」

我哪可能把她的每一句胡言乱语都记得一清二楚?

「去了就会想起来了,请前往神社内部。」古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好像就变成这个状态了。」

我们爬上用方块石堆积砌成的阶梯,这也是昨天来的时候走过的路。从这里爬上去会有一座牌坊,然后有一条通往本殿的沙石路,路上会有成群的家鸽……。

「……」我沉默不语了。

散布一地的确实是鸽子没错,是一群像活动地毯似地一边啄着地面一边四处闲晃的鸟类,但是我不敢肯定这些鸽子就是昨天那一群。

因为,散布在地上的鸽群每一只的羽毛都变成纯白色的。

「……是被谁涂上油漆吗?」

而且是一夕之间。

「这些白色的羽毛如假包换是长自它们体内的。不是染色的,也不是脱色造成的。」

「是因为春日昨天的枪击造成它们极度的恐慌吗?」

或者是谁带着大量的白鸽来跟先前住在这里的家鸽们调包?

「怎么可能,有谁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试着去猜想而已,其实结论已经在我心中了,我实在不想说出口。

昨天春日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全部都是白色的鸽子,不过现在没办法多做要求了。」

看来她根本就有要求嘛!

「就是这么回事,这大概也是凉宫同学无意识做出来的好事。只有一天的误差是不幸中之大幸。」

大概是以为我们会喂它们吧?骚动不已的鸽群靠到我们脚边来。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参拜者。

「凉宫同学的失控行为就像这样一步一步地在进行当中,制作电影所产生的弊端影响到现实世界了。」

从朝比奈的眼中发射出光线或光束之类的东西还不够吗?

「用**射击春日,让她昏睡到校庆结束不就好了?」

古泉带着苦笑回应我的建议。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愿意负起她醒过来之后的善后工作吗?」

「谢了。」

我的业务当中并没有列入这一项。古泉耸耸肩。

「那怎么办?」

「那家伙不是神吗?你们这些信徒想想办法呀!」

古泉故意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说凉宫同学是神?谁说过这种话呀?」

「不就是你吗?」

「是这样吗?」

真想揍这家伙一拳。

古泉笑着用他一贯的台词说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然后又说:

「事实上,我觉得把凉宫同学定义为『神』应该不是问题吧?『机关』内的意见有大半都将她视为『神』。当然也有反对意见,就个人而言,我也是怀疑论的一派。因为我觉得,要是她真的是神的话,就不可能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住在这个世界。因为说穿了,所谓的造物主应该是在某个遥远的上方俯瞰着我们,自在地实现一些奇迹,冷静地观察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对。」

我蹲下来捡起鸽子掉落的羽毛,并保持这个姿势用指尖绕转着。鸽子的动作变大了。对不起,我没有准备面包屑。

「我是这样想的,」

古泉迳自喋喋不休地讲着:

「有人赐与凉宫同学足以与神媲美的能力,但是她并没有获赐那种自觉。如果说真有神的存在,那么凉宫同学正是由神所遴选出来的人。她彻头彻尾是个凡人。」

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个凡人,我根本不想思考。但是春日为什么会有那种无意识的神力和足以让鸽子变成白色的能力呢?因为什么?因为谁?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吗?」

这家伙分明是在找碴。

「真是抱歉。」古泉一边微笑一边继续说道:

「凉宫同学是构筑世界的人,同时也是破坏世界的人。目前的现实状态也许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或许凉宫同学就是负有修正这个失败世界的使命。」

你说说看吧!

「果真如此,那么错的就是我们了。正常的是凉宫同学,而阻碍她的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份子,不但如此。除了凉宫同学之外,全人类都是错误的。」

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问题是出在错误的我们。当世界再度被架构成正常的世界时,我们究竟能不能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呢?我们会被视为瑕疵品而遭到排除吗?这是谁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法理解就别扯那么多,而且还一副自己很了的语气。

「但是就某种意义来看,到目前为止,她无法构筑起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是不争的事实。那是因为她的意识是偏向创造的方向进行的。凉宫同学是一个非常积极乐观的人,但是,如果她朝着反方向发展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来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我放弃了。

「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破坏都比创造容易。因为不相信,所以就让它消失吧!如果春日是抱着这种态度的话,所有的东西大概都会化为『无』了吧?而且所有的事物都会被消除掉。譬如不管出现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凉宫同学否定那些人,就足以把他们消灭了。不管是魔法或者是高度的科学技术都一样,她面对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

但是春日并没有否定一切啊?是因为那家伙还抱着某些期盼吗?

「那就是伤脑筋的地方。」

古泉用一点也不像伤脑筋的语气喃喃说道。

「我觉得凉宫同学是神或者是类似神之类的存在是无从得知的,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她随意行使自己的力量,结果导致世界产生变化,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到世界有任何变化。这是有点骇人的地方,因为连凉宫同学本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变化。」

「为什么?」

「因为凉宫同学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就是她并非造物主的佐证之一。如果她是创造世界的神,理当会置身于世界之外才对,但是她跟我们生存于同样的世界。结论是,她只能做到半调子的改变,这是很不自然,而且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我看来,你比较奇怪。」

古泉不理我,继续说道:

「但是我却很喜欢目前生存着的这个世界。虽然潜藏有各种社会性的矛盾,但是人类早晚总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吧?问题出在太阳是绕着地球转之类的天动说理论。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凉宫同学不相信这类的事情,你不就是因为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从闭锁空间回来的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我已经忘了,我决定将不想回想起来的过去加以封印。

古泉的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是一个自嘲式的笑容。

「我尽说些没有建树的事,说的就像误以为自己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人士一样,真是失礼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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