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扬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居然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脑袋灌了铅一样的痛。
他睁着困乏的眼睛扫视四周,这是一间有些破落的房间,白色的屋顶和墙上的石灰面已经有些裂缝了,南面是一扇关着的房门,上面挂着几条毛巾,北面则有一扇玻璃窗户,上面贴很多报纸,房间不大,但却还是显得很空荡,因为家具更少,只有一张带大抽屉的漆木写字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书本,还有一把已经不稳当的四脚凳子,一个式样古老的大箱子,再来就是他睡的这张铁架床了,被褥有些破旧但却干净而厚实。
叶扬惊呆了,这不是十多年前自己住的房间么?!
叶扬顾不得还在疼痛的脑袋,连忙摸起衣服穿上起了床。
等等……!这衣服不对啊!这不是他临死时穿的囚衣!这是——这竟然是他的初中校服!那种主调蓝色搭配白色的运动服!
叶扬惊呆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个子变矮了不少,身体也瘦弱了许多,一身校服让他显色格外的青涩。
难道自己重生了?!这个念头忽然飞入叶扬的脑海。
叶扬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呆呆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忽然他一拍脑袋,转身走到写字桌前面,急急的翻动起那摞书本……
他的手停滞下来,抽出一本薄薄的练习簿,上面赫然写着:初中201班,叶扬。
初二!那是——1994年啊,十三年前!
他有些颤抖的翻开那本练习簿,里面竟是他写的数学作业,那有些稚嫩的笔迹不就是当年自己写的么!叶扬看着那一段段数学演算公式,那一行行手抄的题目,还有老师用红笔勾出一个个大大的对号,顿时觉得象在做梦一般!
此刻叶扬已经确定自己真的是重生了,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唏嘘不已。想不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居然会发生自己的身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出了自己的房间,进了客厅,坐垫已经露出海绵絮的假皮沙发,膝盖高的客桌,式样极其古老的摆钟,一台老牌的黑白电视机……这些大多是他父母结婚时置办的。
一切竟是这么的真实可触,遥远而又熟悉。与叶扬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叶扬早已泪流满面。真的回来了吗?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了么?
……
“爷爷?小君?”叶扬有些紧张的轻声呼喊,似乎是怕把自己从这美梦中惊醒。
没有人回答。
“爷爷,小君,你们在家吗?!”叶扬不得不加大了音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还是没有人回答,整个屋子一片死寂。
叶扬有些慌神了,这种回到家里却找不到亲人的慌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不过他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自己确实重生回到了自己初二的时候,也就是1994年,十三年前!可是他不太清楚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个躺在床上,而爷爷和叶君都不在家。
他开始回忆初中时发生的事,尽管他的头因此痛得厉害。他又想在家里找挂历看看日子,可是突然又想起当时家里很穷,根本没舍得买挂历。
爷爷应该是街上给人补鞋去了,他每天都是这样,叶君可能是上学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没去上学呢?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舒服头痛?
不对啊,在叶扬记忆里,自己初中时从来就没有因病缺课的情况,他从小身体就很好,性格又倔强,即使偶尔生病,他也不告诉爷爷和妹妹,更不愿意呆在家里让他们担心了!
头痛,头好痛。……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家里啊?妹妹去了哪里?
忽然一个可怕的记忆浮上心头:妹妹出事的那天,自己不正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么?!
那是一个星期天,爷爷象往常一样早早就出门给人补鞋去了,叶君想让自己陪她一起去邻县姑姑家看望刚出生的小表弟,他睡懒觉睡得正香又觉得没劲,他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就拒绝了她。叶君很不高兴,但却没他办法,只好一个人出了门。之后叶扬就听人说妹妹被几个流氓逼得跳进新安江里淹死了!……
想到这里,叶扬忽然感到浑身一阵颤搐!
叶扬没有再多想,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的血液在体内乱窜!
他冲回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掏出那根手腕粗的铁棍,这本是他床架的一部分,后来因为焊接断裂分离出来,成了叶扬小时候的玩具。前世,他就是这根铁棍将那个人的脑壳生生砸碎的!
提起这样一根铁棍,他再一次冲出了院门,近乎疯狂的奔向当年妹妹出事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在新安江江畔,那是他一辈子也不能忘掉的灾难起点!
他手握铁棍一路狂奔的样子吓坏了路人,纷纷惊呼着给他让开了道路。
只有叶扬自己知道,他正在和时间赛跑,赢了他就能篡改命运,输了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
从家门一直横穿小城南区,冲过了八条街道,大约奔跑了四十分钟,叶扬才气喘吁吁赶到安远江附近。
他老远的就看见叶君那小小的身影,顿时心魂惊颤,一股难受猝然占据他的心脏……
此刻叶君正被四五个高大的身影堵在江边,背对着栅栏,栅栏后面,就是洪水滚滚的新安江,就是前世吞噬她了身体和灵魂的新安江!
果然没错,历史正在重演!
叶扬越跑越近,他们的身影也一点点的放大,那几个流氓正一步步向叶君逼近,而叶君小小的身子在一点点的后退,她满脸恐慌的小声说着话,似乎是在向他们哀求什么。
可那几个流氓根本不理她,仍旧一脸嬉笑着向她靠近……他们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从小便在县城里横行霸道,像这种事他们做多了。
叶扬的心脏都快裂开了!他想大喊一声阻止这一切,可是距离还是太远,喊了他们也听不见,他只能继续没命的奔跑!
忽然叶君转身就跑,试图沿着河岸逃走,可是一个流氓似乎是早有准备,斜向插到了叶君的前边,堵在了她的去路,继而又是一阵得意的哄笑。
叶君退到了江岸的栅栏边,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她知道自己大劫难逃了!
“你们不敢伤害我,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在她看来,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小的时候别的孩子想欺负自己,只要她说这句话,他们就真的不敢欺负动手了。
“你哥是哪位?是青龙帮的还是黑手党的?我们连他一起剁了……哈哈哈哈!”
“小妹妹,你就跟哥哥们玩玩嘛,我们保证不让你太疼,哈哈……”
叶君趁人不备,突然飞身爬到栅栏上!她跨在高高的栅栏上声容俱厉警告说:“不许再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异常的坚定决绝,一扫刚刚柔弱的样子。
众流氓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们可不信这个柔弱女孩子真敢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