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她幽幽轻叹一声,目光流转之间,正好看到唐寅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心里毫无准备,殷柔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出声。唐寅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缓步上前,含笑说道:“柔儿,吓到你了吗?”
“你进来怎么没有个声啊!”唐寅能主动来找自己,这让殷柔很是高兴,但是转念之间,她的心情又陷入到谷底,连日来方孝宣劝说她的那些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唐寅是奸臣,是皇廷最大的祸害,唐寅不死,天子必亡,帝国必亡。
“我看柔儿在想事情,就没忍心打扰你。”唐寅在殷柔身边坐下。
“你……不是去池州了吗?”
“是去了,这次回来处理一下朝中的事务,几日后,还得再去趟池州。”唐寅双手拄在榻上,扬起头来,看着棚顶,喃喃说道:“不过再去池州,怕是要很久才能回到镇江。”
“又是去打仗?”
“桓国欲对安国用兵,风安又是盟国,安国有难,风国不能不帮。”唐寅不希望列国之间的勾心斗角让殷柔知道得太多,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殷柔也确实不懂列国之间的征战,她微微点下头,话锋一转,又问道:“会……很危险吗?”
唐寅耸耸肩,说道:“战场之上,无论敌人强弱,危险总是会存在。不过柔儿不必担心,我能应付得来,如果一切顺利,此战之后,桓国便会在列国中除名,桓地会收回到朝廷手上。”
看着说话时两眼精光闪动的唐寅,殷柔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
她不清楚,唐寅所说的朝廷是指皇廷还是指他的风国朝廷。她垂下头,低声说道:“两国交战,死伤最多的还是百姓,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殷柔对列国的征战很少发表态度,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唐寅面前明确地提出反对交战。唐寅正视殷柔,沉吟了一会,问道:“这话可是方孝宣教你的?”
提到方孝宣,殷柔的心猛然一紧,急忙说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听她否认,唐寅未在继续追问,说道:“如果不用打仗就可以达成目的,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不是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敌人的纵容,对自己的残忍,这方面的事,柔儿就不要去*心了。”
殷柔默然,唐寅就是这样,他想要去做的事,无论谁劝他都没用,这也成了殷柔最大的一块心病,如果有一天他真像方孝宣说的那样要去颠覆皇廷,罢黜天子,自己真的能阻止得了他吗?
见她表情落寞地沉默不语,唐寅转变话题,问道:“听说,这阵子方孝宣常来见你。”
殷柔诚然地点点头,说道:“是的。”但她没有多做解释,唐寅太聪明也太敏锐,在他面前说谎,只会引起他更多的怀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唐寅眨了眨眼睛,说道:“方孝宣只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和他不要走得太近。”
他的话立刻引起殷柔的反感,她质问道:“是不是以后我要见什么人,都得先通知你,只有得到你的允许我才能见他?”
唐寅不明白殷柔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敏感,又这么不可理喻,自己一句善意的建议却引来她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有些人居心不良……”
殷柔正色说道:“方大人是朝中忠良,在我看来,他比很多大臣要强过千百倍。”
唐寅无奈苦笑,他并没有说方孝宣不忠诚,只是觉得这人太过迂腐,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思想偏激,鼠目寸光。
不想让自己和殷柔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起争端,唐寅对上殷柔的目光,问道:“这么久了,柔儿还在生我的气吗?”
殷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别过头去,未就此事多言,低声说道:“我有些累了。”
她的态度,让唐寅的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肚子的闷气无从发泄。他挺身站起,说道:“柔儿可是在下逐客令?”
殷柔闻言,身子震动一下,不过她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唐寅心烦意乱地敲敲自己的额头,即感郁闷又颇感无力,说道:“我们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每说一句话便要起争执,这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