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好。”
“那你想不想以后常常来这里喝茶?”
“想。”
“那就好好学本事。有本事了以后就能天天来了。”
“嗯。”
楚渊你闲出毛病来了吧?
店伙沏来了茶,恰逢大堂里传来一阵喝彩声,楚渊好奇:“底下在干什么?”
店伙如实作答:“小店新来的说书先生,真正好口才,说的书也新颖,客官要不要听一听?”
门未关,说书先生的声音依稀传进来。清凌凌似初春雨,脆生生似弦上歌,竟是位女先生。
这声音,这声音还很熟。只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书的内容,书的内容也很熟。
“却说楚渊上了南彩山,一路杀伐,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曲痕。却只见,轩王爷楚子轩同曲痕正打得激烈。眼见得,轩王爷并非是曲痕的对手,楚渊终于亮出了他的兵器凤羽剑。此时凤羽剑出鞘,宛如一只浴火凤凰,涅槃而生。灼热的剑气令人如置熔炉中,似要被烤化了一般。混战一气的数千人齐齐被剑气烫的退出了数十丈开外,滑到半山腰继续激战去了。”
讲的是他三叔楚子轩身死的那一役。
女先生声情并茂,讲的很是精彩。但,他怎么不知道戎州城还有这么位好嘴的女先生?
楚渊朝店伙招招手,店伙凑了脑袋过来,“把说书的先生叫上来。”
店伙有些为难:“这位客官,这,大家正听得入神呢,这不能为着您一人把大家都得罪了啊,您担待则个。您要是想听,我给您换间包房,对过那间,正对着戏台子,可以听得很清楚。”
楚渊只是好奇,却并无听书的雅兴,况自己听自己的故事,他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摆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上好的茶,鱼小子咕咚咕咚牛饮一气,搁下茶盏,袖子往嘴巴上一胡撸,把嘴角的水渍揩去,道:“楚渊哥哥,我们走吧,我喝饱了。”
楚渊一杯茶方轻啜了一小口,听见这么一句,险些没喷茶出来,强压下去,缓了半天,道:“小子,爱听评书不?”
“爱。”
“下去听书吧,一会儿走时我叫你。”
鱼小子颠儿颠儿下楼去了,包房里便只剩楚渊一人一边品茶,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瓷的茶盏中,碧绿的茶汤被他的呼吸呵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轻柔摇曳,盏中的茶芽随着涟漪摇摆,好似水中的青荇,随波荡漾。他看得出神,有一会子连眼睛都没眨过了。那姿态像坐禅一般。
这茶的味道有些淡。
苏浅以前常常讲一句:“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说话时的姿态有些小小的得瑟。
如今她深居皇宫,相夫教子,怕也是难日日深杯酒满。
但,她当日所说,也未必就是心中所想。她所想的,不过是同上官陌双宿双栖罢了。双宿双栖。
楚渊嘴角撇了一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余韵清淡。
一个人品茶的滋味,确实有点淡。
他得出结论。
茶喝的差不多了,楚渊起身准备离去,却见鱼小子慌里慌张跑上楼来,喘着粗气,结结巴巴:“楚渊哥哥,不,不好了,打起来了。”
“什么就打起来了?”
“楼,楼下,有人要欺负漂亮的说书女先生。”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给你慌张成这样。是不是看上人家漂亮女先生了?”
楚渊施施然挪步到栏杆处,居高临下往大堂看去。
大堂里正乱作一团,吵吵嚷嚷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渊的目光寻找着鱼小子口中漂亮的说书女先生。目标倒是好找,说书的女先生正跳到一张八仙桌上,手中高举着檀板,是准备砸人的姿势,一手指着桌子旁一个中年虬髯男子,嗓音极脆生:“找女人晚上你上烟花巷啊,青天白日的你上茶馆来调戏良家女子,你脑子有病吧你!”
“我呸!卖弄嘴皮子的娘们儿你和爷说什么良家女子,你是吗?”虬髯男子一手抓着桌子沿,一手就要去抓女先生的腿,“趁早跟我回家,做我的姨太太,何用在外面抛投露脸卖弄色相?”
女先生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咸猪手,向着人群求助:“诸位大哥大爷大叔,求你们救救小女子,这个无耻的人是要青天白日强抢民女,大哥大爷大叔们,你们都是有善心的人,不能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被人欺负了去吧?”
楚渊的嘴角挑起抹笑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说书的女先生,怪道觉得声音熟,正是前些天在小九颍河遇上的美人鱼叶苏浅。
怎么有她的地方就会有热闹?
真是个会惹事的女子。
只是,她明明被他送过了河,怎么又出现在城中?这是……偷渡来的?
唔,水性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