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见这样的她上官陌便无比心疼。
她却是没事人一般。还能笑着调戏他逗他宽心。
船上的厨子送上来一道玉脂虾滑便彻底退出了视线,唯留他两个在甲板上。
夕阳西下,海风荡漾,碧海青天间并头而坐的两人似瑶池仙境里的红莲一般,天地间唯这一处风景。
吃饱喝足,苏浅抹抹嘴唇,抬眼朝岸上观望,终于看见一抹紫云踏着落日余晖朝这边飘来。紫云近了,顺风一飘,轻盈落在甲板上。
人世间将这贵气的紫色穿得如此雅致的,也唯有楚国年轻的皇帝楚渊。
苏浅慵懒地挥挥手:“表哥,果然是当了皇帝架子就大了。等了你好久了。我们饭都吃得差不多了。”
上官陌招呼厨子撤了饭菜,另上一桌酒席来,朝楚渊点点头:“恭候多时。”
楚渊从容落座,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新苏皇帝夫妇待客热情,渊在城中久不得脱身,以致来晚,见谅。”
苏浅转过脸去,嘴角微勾轻咳了一声。
上官陌倒是从容:“今日我夫妻二人大婚,人手难免拮据。不过楚帝天纵英才,手段非凡,想来困扰不过是暂时,楚帝出手自可迎刃而解。”
楚渊淡淡看着他,嘴角一勾:“承蒙上官妹夫看得起。上官妹夫只顾抱得美人归,余者皆不闻不问,难道就不怕愚兄我敌不过热情拦阻殇在新苏会引发两国刀兵相向?”
一声妹夫虽酸味横溢,却还是极顺上官陌的耳。
苏浅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咳咳,表哥就不要弄得跟个闺中小怨妇似的了。不过是西月来的一些宵小,意图挑起楚国和新苏不睦,哪里就至于表哥如此幽怨了?若非浅浅如今身有不便,哪里还会用表哥亲自出手?浅浅还怕失了表哥的身份格调呢。”
苏浅执起酒壶,斟满一杯酒,双手奉杯捧到楚渊面前,陪着笑意:“这是我昔年珍藏的玉兰酿,天下也不过五坛。本来是准备大婚时候和上官陌喝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浅浅这身体不宜饮酒,今日就拿出来与表哥压惊了。上官陌另外背着我赠了两坛给表哥,如今放在船上,表哥一路回楚国,可以慢慢享用。一会儿袁靖带着你那桃杏莲金四个小美人来,表哥一路美酒佳人,可以快活似神仙了。”
楚渊抽着嘴角望着她,一脸黑线:“我听闻你们新苏人谣传,如今的新苏帝凰身怀六甲,和天下女子一般,也列入了一孕傻三年的行列,怎么我就没看到你变傻呢?还是如往常般伶牙俐齿的。看来果真是谣传。新苏百姓的嘴真是不可信。”将酒杯擎至唇边,轻嗅杯中清冽酒香,望着苏浅变黑的脸色,轻笑了一声:“果真是天下少有的好酒。多谢浅妹妹上官妹夫赠酒美意,这一路一定好好享用。不过浅浅你口中的那些宵小,恕表哥不敢苟同。他们若都称宵小,天下间怕是再没高手了吧。”
“咳咳,表哥,你这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么?况且上官陌不是派出了十二煞星襄助表哥了么?而且表哥身边还有袁靖呢。喝酒喝酒,良辰美景,不愉快的就不要说了嘛。”
十二煞星,正是上官陌手上的王牌杀手团。昔日曾领命保护苏浅的萧逸正是其中之一。
楚渊执杯的手顿了一顿。脸色不甚明朗。
“你们的十二煞星,全军覆没。”
声音沉黯。
“袁靖也受伤颇重,怕是要在你们这里休养一段时日才能回楚国。”
苏浅执壶的手抖了一抖。
这个结果意料之中,承负之外。
那是在乾州伙同上官屠掀起滔天巨浪的人,一身杀孽,十数万人命不过是一念之间。那是曾令天地变色逆改天象的人。挥手间将云都变成人间炼狱。饶是上官陌,上官皓月,楚渊诸人联手,也未能阻止那场灾难。
上花轿时她隔着重重阵烟往尚府瞧,虽瞧不见厮杀,但也能想象里面斗得昏天暗地的画面。
彼时只有小祭司钟云协同诸荀率领十二煞星同上官容韵抗衡。
一路上她心情沉重得似泰山压顶。却也只能强装欢笑在上官陌面前。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今日要为他们去赴死。
虽然明知是死,还是一往无前。
虽然明知是死,却无计可施救他们出炼狱。
这是不可避免的一战,早晚要来。今日不过是借了他们大婚的契机。
楚渊和袁靖是在上官陌同她行完大礼之后才去拦杀已经破阵而出的上官容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