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了一声,“但这五万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我早得到消息,楚渊在南城门埋了重兵。我便暗中令人阻止润星润月进城的脚步,但中间出了些问题,只拦阻了大半日,他们还是来了。不过,如今虽然折损了一万,但终究是幸存了近四万人的性命。他们投降归顺也好,解甲归田也好,总归是留了一条命在。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苏浅庆幸着,幸好有他,幸好他也有着不次于楚渊的翻云覆雨的本事。
她自诩活了两世,自诩看透人世,自诩也有着深如海的心思,但,即便她也有着高于常人的手段手腕,这两人比起来,她作为女人的弱点凸显无疑。
她终究是少了这两人身上的铁血冷血,少了直面生死的勇气魄力。
“苏浅,兵戈一起,注定是要有流血有牺牲的,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你只能狠下心,绝了情,不可让自己软弱。否则只能受制于他人被人鱼肉。”上官陌眸光怜惜的看着苏浅,一只手抬起轻抚着她的眉眼。
苏浅看着他如玉的手,心神有些恍惚。
这双手一直护着她,将她护得密不透风。他用这双手在她头顶上罩了个隔开血雨腥风的屏障,使她即使处于权力漩涡风暴中心也不必直面血腥,手染杀戮。
她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眸中有些湿意,“上官陌,他们拿七舅舅和七舅母威胁我。你也知道,那两人于我的意义,是和亲生父母一般的感情。我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
“嗯,我的苏浅最是重情义。你若是弃他们于不顾,也枉我爱你如许深了。”上官陌轻柔的擦去她眼眶中的泪水,在她脸颊轻吻了吻。
苏浅忍不住破涕一笑,心里被那一句“我的苏浅”堵的如蓄满了棉花,柔柔暖暖。她是他的。这感觉真好。他就是她今生的倚仗。她笑,笑在他怀中;她哭,哭在他手心。此后大半生,她无论欢喜忧愁,无论腥风血雨还是阳光和暖,都有这个人陪她一起,替她分担,替她遮风挡雨。
真好。
她伸手拉起他俯着的身子,环抱住他的腰身,头往他身上蹭了蹭,有些无奈的叹道:“我比起你们的手段还是差太远了。我本以为这里埋了我极重的兵力,除了润家军,还有两千里外的戎州兵马,必然不会让楚渊占了便宜。我想着,可以先依了他们将你的人拐来这里,然后再想办法保全你的人。可是,没想到你们交手,顷刻间风云色变白骨堆山鲜血成河,我却还被蒙在鼓里。上官陌,我是如此笨。”
上官陌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不是笨,你只是心太善良,把我和楚渊想得也太善良。”
苏浅往他身上蹭了蹭,“以后只能靠你罩着我了。我在你们面前就是无能软弱的小绵羊。”
上官陌环抱住她,宠溺的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好,你这只小绵羊以后就由我这只大灰狼来保护。”
苏浅眸光闪了闪。小绵羊交给大灰狼保护,确定不会尸骨无存?
她想起那首流传很广的歌,“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的风光/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上官陌,你真好。我何其有幸遇到你。”她往他身上贴了贴,眉目间些许柔情散开,将沧桑悲怆了无痕迹地掩住。
上官陌揉了揉她柔软的青丝,笑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再不要帮着别人算计我。”
苏浅“嗯”了一声,脸颊在他天蚕丝锦的衣服上蹭了蹭。
对于鬼魅森林那一场战役,史志亦有记载,“楚文帝二十年八月初一日夜,楚国守兵于乾州关外鬼魅森林中遭西月兵马洗劫,伤亡五万。屠皇人马伤亡人数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