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仪听了这话也忍不下去了,一巴掌打在回话的宫女脸上:“好个糊涂的奴才!张夫人是官宦出身,不懂也就罢了。你们俩个是宫里人,竟也不劝一声!若是阿哥将来不好了,你俩个粉身碎骨也是无用的!”
惠宁连连冷笑:“这就是内务府分发来的奴才!果然好极!香兰扭伤了脚,不配伺候阿哥,贬去浣衣房,其余几个宫女一律发回内务府受罚,告诉姜忠敏一声,再不许分来我延禧宫!等皇上皇后回来了,本宫还要前去禀告此事,宫里的阿哥何其尊贵,竟被几个懒怠奴才骑在头上,何等奇耻大辱!”很快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一一拉了几人过去。
棠仪悄悄问道:“小主可要惩治张夫人?”
惠宁握一握襟前配饰:“张氏是官宦出身,四品官的夫人,本宫还动不得她,等皇上皇后回来了,自然会为本宫做主。”
而翊坤宫那边,却是莺莺燕燕一片。华贵妃端坐在宝座上,两侧各有一个宫女握着粤绣花鸟缠枝团扇扇风,颂芝奉来一碗冰块浇汁酸梅在她面前,华贵妃饮了一口,顿觉舒爽,懒洋洋看向下面:“今儿怎的娴嫔和莞嫔都不在?”
裕妃温温和和说道:“七阿哥今早发了高烧,娴嫔一副慈母心肠,放心不下奴才,在七阿哥身边照顾着呢。”
华贵妃“咯”一声笑:“倒是本宫少见多怪了,三公主这样娇弱,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也没见本宫日日守在公主身边忽略正经事的,偏娴嫔这样做作,皇上没在宫里就这样了,若是皇上在宫里,可不得上赶着告诉皇上这件事来邀宠。”
又看向敬嫔,语气已经十分不耐:“莞嫔又是怎的?”
敬嫔心里不知怎的跳得厉害,却仍是规规矩矩回答了:“莞嫔今日早起时,暑热难耐,胎气不稳,故在碎玉轩内安胎。”
华贵妃轻哼一声,眼角眉梢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点恼怒:“果然狐媚!太医院江诚江慎是最好的妇科太医,莞嫔的胎已经四月了,本宫也是怀过孩子的,四月时胎气早已稳固,依本宫看,莞嫔哪里是暑热难耐,怕是藐视宫规,不把本宫这个受皇上册封的贵妃放在眼里罢!”
这话分量便重了许多,在座的嫔妃俱起身齐声道:“贵妃娘娘息怒。”
“周宁海!你亲自去请娴嫔和莞嫔过来!本宫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二位嫔妃都不肯过来给本宫请安!”华贵妃似乎是气得狠了,一把夺过宫女手上的团扇,丢在地上,“本宫还是太过仁慈了,宫殿里头放了多少冰盆,倒不如撤了冰盆和团扇,诸位妹妹也好体味一番外头的酷暑。”
周宁海点了两个小太监,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延禧宫,被守门的小松子拦下:“周公公这样的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咱延禧宫了?”
周宁海理了理衣裳,笑道:“这不是娴嫔小主晚了去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时辰,贵妃娘娘担心娴嫔小主出了什么意外,特意让本公公来延禧宫看看,顺道也是请娴嫔小主往翊坤宫走一趟。”
小松子懂些颜色高低,连忙塞了一个小银锞子到周宁海手里:“公公这趟来,除了咱娴嫔娘娘,可还有其他小主?”
周宁海手里掂量了一下银子重量,乜了他一眼:“亏你机灵!贵妃娘娘还要请莞嫔小主呢。”
“哎哟哟,周公公可别唬奴才,莞嫔小主不是怀着龙种呢吗?怎么贵妃娘娘也要请莞嫔小主……”小松子眼珠一转,话还未说完,周宁海便赏了他一个栗子,“好你个奴才,敢套本公公的话,不妨告诉你,贵妃娘娘恼了莞嫔,要请她过去问罪呢!”
小松子假装吃痛似的龇牙咧嘴了一下,又不怕死地问道:“那我们小主又怎么得罪贵妃娘娘了呢?”
“主子的事情,奴才怎么好过问?还不快请你们娴嫔小主出来?”周宁海冷哼一声,倒是不跟小松子纠缠不清了。
小松子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老实进了后殿禀告。惠宁静默了片刻,还是看向傅维源:“七阿哥的烧,什么时候能退?”
傅维源答道:“现下用的药,仿佛很有些效果,不过七阿哥才周岁,能不能挺过去……也是个问题。”
意思就是她的弘也许挺不过去了。
屋子里有一点沉水香燃烧成灰的味道,原本令人清新舒畅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惠宁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纤长而锋利的护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手心,留下一道印子,惠宁却恍若未知似的,转而看向了棠仪:“棠仪姑姑是最稳重不过的,又在孝懿皇后跟前待过,还请棠仪姑姑代我照看弘。”
棠仪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点罕见的惊讶:“奴才……自当领命,不负娴嫔小主所托。”
“品绿。”“奴婢在。”“随本宫去翊坤宫!”“是!”
看周宁海这般架势,恐怕这次翊坤宫之行,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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