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之在腿部手术的第七天后,出乎意料醒来。
说出乎意料,是因为根据主治医生推断,一周连做两次手术,重创之大,保守估计也得半个月才会苏醒。
秦家的人却都不意外。
放常人身上是医学奇迹,可秦穆之不是一般的男人。
这么多年,要说他身上的伤疤,大大小小多少道,肖云这个做母亲可能都不知悉魍。
听得消息,秦家奶奶正养在家里输液。
两个孙子出事,老人的心里和身体上都扛不住。
硬是威胁了胖姐,第一时间送她来了医院檎。
重症监护病房门前,等了一溜儿医生。
秦慕天和肖云也在等老母亲。
秦奶奶被搀扶着到了门口,望着浅黄色的门,老眼泪光闪动,喘着粗气抬了抬手。
主治医生为她打开门。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床旁边在挪仪器的护士让盗了一边。
“穆之……”老人由肖云扶着,蹒跚前走,两目茫茫声音哽咽:“穆之啊……”
手碰上孙子的手指头,秦奶奶顿住,在动呢。
主治医生扫了眼监护仪,吩咐道:“调高两个系数。”
不一会儿,床上的人就有动静了,刚沉苍白的五官,眉头先是微微蹙起。
秦奶奶和肖云瞧着他眼睫慢慢地费力地掀动,一时还睁不大开。
奶奶扑到他肩头,轻声啜泣:“孙儿,乖孙哪。”
苍老的手被抓紧,这孩子力度大,老人家喜上眉梢,回头语无伦次:“醒了真是醒来了一把就把奶奶的手攥得紧紧的。”
视线由苍茫混白逐渐转为清晰,头很痛,视野也在晃动。
他却转动着眼睛,在找人。
肖云跟着儿子的视线左左右右看了半天,心腾腾地窜动,回头,眼睛泛红,无言地望向丈夫。
秦慕天不做声。
奶奶也不做声了,眼眶里一片片的雾气,瞧着他呼吸罩下面阖动的嘴,和说不出话却在徒劳梗动的喉结。
找不到。
秦穆之瞪直着眼睛,不肯闭上,视线偏执地盯着床旁边的人。
谁也不给他一个答案。
身体里一股空旷,像是心脏被人挂在悬崖上,喘不上来气,血液翻涌,可浑身无力他不能动,痛已经不知道了,他的眼角冲红。
逐渐的身躯微微地抽搐起来。
主治医生立刻上前。
奶奶按住他粗粝的手指,哭着告诉他:“子琳丫头在呢,在隔壁,嘘,别这样,穆之你冷静,那孩子活着……就是……”
他瞳孔一动不动。
医生一个电击后,昏睡了过去。
病房里乱成一团,静不下来的是奶奶。
病房外面,简子俊几番要冲进来,都被萧雪政冷杀的眼神喝住。
“哎我得进去看看呀五哥你老凶我,拦我干嘛?没准最后一面呢,”
“你闭嘴行不行。”纪遇南难得冷声:“凑的什么热闹,老四想见的是你么,走廊一堆人排队,你也是轮在最后他想起来的,指不定还想不起来。”
“纪遇南”
萧雪政被吵得头疼,一胳膊过去,直抡得简子俊眼冒金星。
他瞥了眼纪遇南,“回了。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肯定,什么情况通知我。再不回去家里的上房揭瓦了。”
纪遇南乐得一嗤,圈子里雪政辛苦众所周知。润儿那样的不管着,带着一对小的们能飞天遁地。
…………
秦穆之再醒来是第二天。
家里人相比昨天,情绪已经稳定很多。
醒过来后,他终于是听明白了,那女人没死,在隔壁,外伤不重,但就是不醒。
他能说话的时候,第一句便是质问医生,为什么不给她做脑颅全项检查,不醒,总得有个原因。
没等他发完火,母亲肖云却震惊不已地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肖云攥着一摞检查单跑过来时谁也没来得及通知。
说实话,她把事情告诉儿子后,她仍旧处在万分的惊愕和茫怔中。
这事儿还是秦奶奶第一个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秦穆之躺在床上,僵硬的五官,沉眉拧目几分来钟,喘过一口气,抬头嘴唇是哆嗦的,“妈,您再说一遍。”
“傻小子”秦奶奶擦一把眼泪,嗔怪地咧开没牙齿的嘴,呵呵大笑,“小云你看,要当爹了都吓住了。”
“儿子,”肖云俯下头来,眼里泪圈闪动,“这事儿妈也吓住了,不过是真的,你瞧这检查单啊,这上面的+,你看看之前医生都在钻研子琳的脑袋,也可能是还没到时间,检查不出来,今天一给做全检,丫头怀孕都两周了。子琳这孩子体格也太棒了,那么多艰险下来,肚子还给保住了。”
“我老秦家列祖列宗保佑哦”奶奶双手合十地喃喃。
“什么保佑不保佑的?”门外,秦慕天推门进来。
奶奶一拍手掌,赶紧起身,“慕天啊,我要有重孙了,重孙儿”
“什么?”秦慕天愣住。
秦穆之面对父亲投过来的视线,敛下眼皮,拧眉,不用算,是在缅甸那次有的无疑。
这女人,倒还真给他争气。
他呼吸发紧,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模样,只恨自己现在一分都挪不了,她就在隔壁,都不能过去瞧瞧她,摸摸她的脸蛋儿,攥攥她的手指。
孩子。
她给他怀上的,要当爸爸了吗?